长亭眼神一瞬寒冽如冰,等的就是郦梦珠这句话。
“我是你的姐姐!懂不懂这种话永远轮不到你一个做妹妹的来教我!你是想说我不如你还是尽余欢不如你眼中那些附庸风雅的世家公子?我跟尽余欢不过见了三面,实在比不上妹妹跟那些世家公子们三不五时的聚上那么一聚!今夕不同往日,不是什么黑锅都能往我郦长亭头上扣的!”
郦梦珠被长亭一顿抢白,气的说不上话来,一旁钱碧瑶急忙拉住郦梦珠,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长亭,你妹妹去见的那都是名门望族身家清白的世家公子,每一个都是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哪里是尽余欢那般只懂得骑射行乐不学无术之辈?”
长亭若有所思的笑了笑,深邃眼底,寒冽无垠。
“大夫人说的极是,只不过,传言就是如此,向来有本事把白的说成黑的。难道传言当年说大夫人身怀六甲才嫁进的郦家,还说大夫人为了赶走母亲这个正妻,曾摆下轩辕桃花阵公然在郦府做法七七四十九天,还说大夫人为了留住爹爹的心,无所不用其极,连琼玉楼姑娘们的招数都学来用,这也都是真的了?”
长亭此言,在此时是软巴掌啪啪的甩在钱碧瑶脸上。
钱碧瑶嫁进郦家不过五个多月就生下了郦泰北,这是不争的事实,明眼人自是明白,这要不是婚前就暗通曲款珠胎暗结,钱碧瑶如何能顺利嫁进郦府?
长亭故意将钱碧瑶推出来面对选择,钱碧瑶若是继续说下去的话,那就证明多年前的传言都是真的了,她钱碧瑶就是不知羞耻勾引郦震西,她自己都这般不堪,还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不管说或是不说,承认或是不承认,钱碧瑶这会都是打掉牙齿往肚里咽。
郦震西还在想着如何教训长亭,冷不丁被她搬出多年前的丑事来说事,郦震西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最后一拍桌面,愤然骂道,“混账东西!听听你说的这都是什么混账话?!当着为父的面就敢如此胡言乱语!我若不将你送进宫!我就不叫郦震西!!”
郦震西越暴躁,长亭越平静。
“我七岁之前,民间只知道,郦家有一个从出生开始就没见过娘亲一面的嫡出长女,我八岁之后,娘亲去世,外面很多人都等着看我这个没娘的孩子是如何个不学无术丢人现眼!但外人越是想看到什么,难道我们郦家不应该越是硬气起来,不让他们得逞吗?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外面说我大哥郦泰北是爹爹和娘亲在一艘画舫上情不自禁干柴烈火才有的,还说若不是因为大夫人当时怀有身孕,如何能进入郦家大门!但当日大夫人不但进了郦家,还在成亲之后五个月就生下了大哥,当日那般情景,爹爹照样立大哥为嫡出长子!今儿我不过是被将军府的事情连带了一下,却是要将我再次送进宫里去,只怕外面的人知道了只会说:郦家上上下下,自始至终就没想过要接纳我郦长亭!巴不得我再次回到前国师那里,最好是生生世世与郦家人永不相见才好!”
长亭此番话,字字诛心。
第八十二章 你不用走!该走的偏不走!()
常言说是打蛇打七寸,长亭此刻却是挥舞着锋利无比的利剑,每一下都刺在了郦震西和钱碧瑶最不想被人看到的伤疤上。反反复复一刀又一刀,都刺在同一个陈年疤痕上。
当着郦家其他人的面,再次狠狠揭开他们不光彩的过去,让其无所遁形。
钱碧瑶嘴唇蠕动了几下,不但说不出反驳的话,面上的肌肉都跟着气的抖动了几下。
一直默默观察长亭的姑奶奶,此刻眼神更是说不出的复杂深沉。郦震西自大而固执,眼高于顶,自始至终都没看上过长亭这个没娘的孩子,而钱碧瑶那点心思更是人尽皆知,这样两个自私的人却是被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孩子说的哑口无言,他们就真的看不出来,长亭比郦家任何一个孩子都更有魄力更有气度担当吗?
“外面的人对长亭有诸多误会也就罢了,怎么一家人还都如此怀疑质问的,难道家人还不如外人亲?”姑奶奶这话明显是说给郦震西和钱碧瑶听的。
郦震西坐回到太师椅上,不吭声的生着闷气。
钱碧瑶则是示意郦梦珠看向门外,只见一身鹅黄色轻纱长裙的阳拂柳小心翼翼的朝里面张望,似是想进来,又害怕打扰了郦家人谈事,那般小心翼翼,我见犹怜。
钱碧瑶朝郦宗南和郦震西说道,“公公,老爷,你们就别为了长亭而生气了,你们瞧,吓的拂柳这孩子来了那么久,却是都不敢进来呢。”
钱碧瑶此话一出,自是给了阳拂柳台阶下,让她顺理成章的走了进来。
原本这是郦家自家的家事,绝对轮不到阳拂柳搀和进来,可因为有钱碧瑶的话做了铺垫,阳拂柳就有了台阶进来搀和一脚了。
长亭眼底,不动声色的闪过一丝寒冽。今儿她回郦府解释,阳拂柳那般算计到底的性子,如何能让她顺利过关?自是想办法的落井下石来了!也让郦家人时时刻刻都记得有她这么个世子妹妹的存在!虽说是质子,但身份照样不容小觑!而郦震西早就有意收阳拂柳为义女,若是如此,也算是攀上了皇亲国戚,只是姑奶奶一直不松口,郦震西也不好太违背姑奶奶的意思。而阳拂柳自是想牢牢靠住郦家这棵大树,未知的北辽和近在咫尺又可望不可即的皇宫,何时能回去,还是未知数。只有郦家才是她眼下最好的选择。
趁着郦长亭闹出这样子的丑闻来,阳拂柳的好也就更入了郦震西的眼了。在郦震西眼中,即便当不成义女,当个儿媳妇,也是胜过只会给郦家丢人现眼的长亭数百倍。
“祖父,老爷,姑奶奶……我……我只是亲自熬了燕窝粥,想要端来给大家尝尝,我真的不知道长亭妹妹今儿会回来,否则……我定是会回避的。”阳拂柳站定当中,弱柳扶风一般,犹如荷花带着露珠,那般的楚楚可怜,尤其是在看到长亭时,眼底蓄满的无辜和惊慌,更是一览无遗。
钱碧瑶忙热络的招呼阳拂柳坐下,对着阳拂柳的亲热劲儿,就好像这是她的亲生女儿似的。
“拂柳,你真是有心了。不过……唉,只怕现在也没人有心情喝你的燕窝了……”钱碧瑶眼色晦暗的看了长亭一眼。
阳拂柳一脸善意无辜,避开阳夕山咄咄探寻的目光,满眼柔弱,“老爷,大夫人,其实……长亭妹妹的事情当慢慢解决,日积月累了这么多年的流言蜚语,岂能一下子了清了?若是为了这个茶不思饭不想的,拂柳会担心你们的。”
阳拂柳如此会说,自是说在郦宗南和郦震西心坎上。还顺带提到长亭过去的留言蜚语有多么多,就是一下想清也情不了。就算十四年前是阳拂柳的母亲暗中掉包,但阳拂柳也亲自揭发母亲,还了郦长亭公道,反观那个逆子,仍是不依不饶的,对着拂柳不是抽鞭子就是又打又骂的!哪里有半分身为第一皇商嫡出长女的风度气魄?
“我倒希望能跟这个逆子一下子了清了,省的继续丢人现眼!败坏我郦家第一皇商的名号!!”郦震西冷喝一声,因着阳拂柳的出现,而更加不待见长亭。
阳拂柳面上无措,抬头冲长亭歉意的摇摇头。
“既然祖父,老爷还有姑奶奶大夫人在商谈长亭妹妹的事情,我在这里实在不妥,我还是先走吧。”阳拂柳装的愈发无措。
“你不用走!真正该走的偏不走!拂柳,你留下来一起!”郦震西向来偏袒阳拂柳,此刻更是不例外。
阳拂柳面上看似为难,实则双脚已经朝着一旁空着的椅子走去了。
一旁,姑奶奶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一拍贵妃椅扶手,不满逸出,“有夕山一个人留在这里当长亭的证人就够了!拂柳几个月前才被凌家书院退回郦府,自当花心思在琴棋书画礼乐骑射上,争取早日回到书院继续学习,而不是花心思在郦家的家务事上面!”
姑奶奶一番话,掷地有声。阳拂柳屁股都快挨到椅子上了,这会只能僵着不动。
郦震西不满的咳了一声,看向一旁的郦宗南。可因着姑奶奶说的话都在理,郦宗南一时也想不出其他话来反驳自己姐姐,只能是放缓了语气,替阳拂柳找台阶下,
“拂柳也是自出生就住在郦府,这么多年来,郦府拿她和夕山都是自家人,从未当做外人看待,拂柳在这,也无可厚非。”
郦震西这时也飞快的朝钱碧瑶使了个眼色。
钱碧瑶拉着郦梦珠一同上前,一左一右的围着阳拂柳,亲切热略不言而喻。
“姑奶奶,这拂柳丫头平时做了什么好吃的好喝的,第一个想到的永远都是姑奶奶您呢,这孩子对我们郦家可比对她哥哥都好,我们如何还能将拂柳当做是外人呢。”
郦梦珠也挑衅的瞪了长亭一眼,继而摁着阳拂柳肩膀让她坐下来,“拂柳姐姐琴棋书画每一样都是我的榜样,自小就是拂柳姐姐教我刺绣练字,我早就将拂柳姐姐看做是我的亲姐姐!我真是做梦都想有这样一个好姐姐呢!”
郦震西也在一旁帮腔,“若是能有机会认了拂柳为义女,又何尝不是我们郦家的荣幸?拂柳是中原大陆和北辽皇族的血脉,住在我们郦家,也是皇上对我们的信任,我们又如何能将拂柳拒之门外?”
阳拂柳此刻缓缓起身,满眼感动的看向郦震西,像是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家的方向,那般激动又单纯善良。
“老爷如此说,真是折煞拂柳。拂柳从出生就未体会过爹爹的亲情,是老爷了了拂柳的心愿!拂柳此生也别无所求了。”
阳拂柳说到动情处,更是忍不住落下一滴泪来。
一旁,阳夕山看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忽然觉得她从头到尾都在扮演着别人想看到的样子,明明是心高气傲的北辽公主,却要对郦家每个人都表现的如此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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