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碧瑶从未见过这样的郦长亭。
在她看来,只有拥有沉着冷静的气度,不卑不亢的优雅风姿,才配得起御赐皇商世家千金的身份。而并非郦长亭之前那般放浪形骸的形象。
心下百转千回,钱碧瑶面上却是笑意盈盈,关怀备至。
“长亭,这都临近秋季了,怎还穿的如此单薄?冻着了可如何是好?”
钱碧瑶说话的时候,暗香阵阵袭来,绰约风姿妩媚动人,一张精致艳丽的面容,透出的精雕细琢一般的细腻明媚,整个人也散发出温婉娴熟,落落大方的世家夫人气质。眼角眉梢,明媚生动,身姿更是凹凸有致,惹人遐想。
如此姿色又八面玲珑的钱碧瑶,如何能不得郦震西专宠多年!即便曾有母亲的出现,令郦震西惊为天人,但母亲却是在她不到八岁的时候重病不治而去,从此郦府后院,就真的是钱碧瑶一人独大了。
第七章 放火回郦府(二)()
郦长亭自然记得,上一世,自己是如何被钱碧瑶这端庄得体的风范所欺骗,换来最终的万劫不复。
长亭迅速敛了眼底血色寒气,眼角始终挂着清浅笑意。
“大夫人,长亭不碍事,今儿夜色甚好,长亭正想在院子里走走。”
这一刻的郦长亭,脸上带着淡淡恬静的浅笑,笑容之中不乏羞涩懵懂,倒是跟之前没什么不同。
“你这孩子就是如此执拗的性子,这夜色再好,却也早过了掌灯时分,倘若被你父亲和祖父瞧见你这么晚才回来,定是要处罚你的。”
钱碧瑶看向郦长亭的眼神,那真是满含关切慈爱,这般笑容,郦长亭再熟悉不过,那可是她曾经认为的,世上最善解人意的笑容,最温婉无害的女人。但重生如她,自然明白,钱碧瑶如此说,并非善意的关心她,而是暗中给她施压,让她这么晚了不要闹出什么乱子,以免连累也才回府的郦梦珠。
见郦长亭低下头,一副小心翼翼默不作声的样子,钱碧瑶唇角勾起冷冷嘲讽。
“这外面的什么楼啊馆啊的,去的多是些不三不四的人家,你看这商朝大多的名门闺秀,不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闭门在家吗?你父亲和祖父尤其不喜欢女子随意出门招惹闲话,今儿这一出,万万不能传出去了。”
钱碧瑶这番话又是连削带打,说白了就是不想破坏郦梦珠在郦家两位老爷心中的形象。
“大夫人说的极是。长亭明白了。”
长亭面上应了,内心冷笑。
钱碧瑶就是能将自私的理由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与人为善!哪怕是自己女儿犯错在先,也能将所有屎盆子都扣到别人头上,还成了救世主一般。
说的倒是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以前她终日在闺阁之中学习写字作画,是谁告诉她,不能总在家闷着,女子也应该多出去走走见识一番,偷偷放她出去,又在半路上设计陷阱引她上当成为笑柄!钱碧瑶如此说,不就是为了激起她的反叛之心吗?越是如此,她才越是想要出去看看!
见长亭越发沉默小心,钱碧瑶展眉笑开,声音柔到令人头皮发麻,
“长亭,以后有什么事,你还要多告诉我这个做母亲的才是,毕竟,母亲是过来人,若是你父亲和祖父有什么不满意你的地方,母亲也能帮你在他们面前替你说说好话,也好为你寻一门门当户对的好姻缘。你说是不是?”
长亭眨眨眼,似乎是完全听进了钱碧瑶的话。
“大夫人,我知道父亲和祖父很希望我能成才,若我以后还是像以前那般,就真的是不知进退了,大夫人放心,长亭以后都听大夫人的。”
郦长亭说的诚恳认真,这番话,上一世她听了多少次,每一次都深信不疑,所以每一次一有什么想法或是埋怨的话,也都统统告诉钱碧瑶,一来二去,钱碧瑶再添油加醋的通过丫鬟婆子传到父亲和祖父那里,他们对于自己的误会也就日益加深,直至最后,木已成舟,难再回。
第八章 世子阳夕山(一)()
如此听话的郦长亭,才是钱碧瑶需要的。
“既然如此,今儿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你也早些休息,这明儿一早还要去见姑奶奶,若是休息的不好让姑奶奶不待见,我这个做母亲于心何忍?”
郦长亭听了钱碧瑶的话,立刻感激的点点头,“母亲提醒的是。”
随着她微微福身,钱碧瑶和郦梦珠这才带着虚伪的笑容离了霞光阁。
……
夜深,风寒刺骨,扑面而来。
这一夜对于郦长亭来说,注定是个不眠夜。
从后院绕出,走在西院的林荫小道下,长亭始终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
确切的说,是重生到了十四岁。
若不是西院的海棠花山桃花,一株株,一条条,拂过她的面颊脖颈,扫过她的肩头手心,清香扑鼻,飘飘洒洒。
母亲去世之后,她最爱的就是西院这里的偏僻宁静,无人打扰,无需向任何人解释和证明什么。因为上一世大夫人的故意放纵和挑拨离间,她在郦家越来越有一种不被承认和包容的感觉,每每她越想证明什么的时候,就会得到适得其反的结果,最终得到的就是父亲和祖父变本加厉的嫌恶、痛恨。
过往不堪,历历在目,痛彻心扉已过,她之所以选在这里漫步走过,也是想趁着这冰凉夜色让自己更加清醒,更加平静。
从母亲去世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细细感受郦府荣耀与腐朽并存的点点滴滴。
她从八岁母亲去世,到十六岁被郦梦珠以尖刀赐死,九年时间,她都过着浑浑噩噩放纵无知的日子,到了最后,更是对大夫人言听计从深信不疑,也最终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但是如今,她又回来了,回到了十四岁!
她被皇上赐婚给北天齐的前一个月。
从婚姻开始,一切皆有选择。
“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呵……你们还认识我吗?”
似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对着这里的一草一木说的。
“你不知掌灯之后,不得再踏出院门一步?还不滚回你的院子!”
蓦然,一声清朗严肃却又迟疑冷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郦长亭身躯一震,僵硬的一点点的转过身子。
却是低下头,不曾看他。
他对她从怜惜到嫌恶,也不过五年时间。
她十二岁之后,他就再没正眼瞧过她一眼。
“你已过了及笄的年纪,更加应该懂得这郦府大院的规矩,你是皇上的义女太子的义妹,这商朝上上下下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你已经是如今这般不堪入耳的名声了,难道还要锦上添花不成?”
阳夕山的声音威严冷峻,语气满是不耐与警告。若不是他寄养世子的身份,等同于郦府的半个当家,本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原则,否则,他眼中是容不下郦长亭这个放浪又恶毒的女人的。
只是她现在愈发的嚣张跋扈,竟是连他妹妹拂柳都不放过,前些日子一皮鞭抽的拂柳后背皮开肉绽。
郦长亭眸子垂下,眼底寒光凛凛。
阳夕山比她大不了几岁,却总是一副老夫子的模样教训她。
锦上添花?
他成语是骑射老师教的吗?
第九章 世子阳夕山(二)()
郦长亭抬手拨开眼前柳枝,眸子闪了闪,微微泛着湿润。
“抱歉扰了世子大人清修,我会注意的。”
她的语气低缓轻柔,却又带着不卑不亢的清明。
阳夕山只觉得此刻有一股奇怪的力量牵引着他往前走了几步。
待看清楚她脸上浓妆艳抹时,立刻后退了一大步,
“这深更半夜的,你却带着浓妆出现在这里!应该是才从外面回来吧!郦三小姐。这郦家的宅院深深,自然比不了外面生活的纸醉金迷。只是,在你醉生梦死之前,别忘了跟郦家脱离关系!因为你一天是郦家的人,就不能做出任何伤风败俗之事!否则……”
“否则怎样?你也要学着大夫人和梦珠妹妹那样去告诉父亲和祖父吗?或者直接去母亲坟前告状吧!”郦长亭微微昂起下巴,眼神倔强的看向他。
她当然明白阳夕山这个世子养在郦家的作用,一半为了牵制郦家皇商身份的忠诚,另一半就是质子的身份来牵制北辽。长亭也更加清楚阳夕山与阳拂柳如何个兄妹情深!她这个郦家众人眼中的浪荡女,如何能跟温婉贤淑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阳拂柳相比!
但郦长亭必须让阳夕山时刻记得,她郦长亭是谁的女儿!
是阳夕山救命恩人的女儿。
阳夕山眸光闪烁,透过郦长亭倔强单薄的身影,依稀看到了她母亲的影子。也许,自从凌夫人去世之后,这郦家上下就真的没了真心实意关心她的人。
自己又何尝不是。
阳夕山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世子爷,刚才……是我语气不好,对您冒犯了。只是……拂柳姐姐出事那天,我也是事先被人打晕了,你们进屋之前我才醒来没一会,我拿着那皮鞭也是因为害怕,为了自保,当时并没有发现晕倒的拂柳妹妹身上有鞭伤。世子爷,您不要因误会是我伤了拂柳姐姐,而答应了大夫人的提议,将我许配给李员外做偏房啊……”
郦长亭说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阳夕山狠狠瞪了她一眼,凉凉道,“我怎么可能答应钱碧瑶的提议!你是堂堂郦家三小姐,是昔日百年皇商凌家唯一的传人!我既然答应了你母亲要将你培养成才,就绝不食言!”
阳夕山拥有郦家一半的主事权,所以大夫人的提议自然要通过阳夕山的同意。
郦长亭委屈的擦拭下眼角,幽幽道,
“可……可我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就只会骑马射箭。这郦家的人都说我是没教养的野丫头,有娘生没娘养,连路边的乞丐都不如。”
郦长亭说到这里,抬手捂住了小脸。
阳夕山的心,没来由的纷乱起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