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阳夕山的声音,此刻却透着淡漠疏离的气息,他就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清漠却有巨大力量,能瞬间看进她心底。
阳拂柳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不小心打翻了药罐,因是着急吞咽药丸,竟是直接跪在了地上。还好此刻看到她这般模样的只是阳夕山。
阳拂柳施施然起身,看向阳夕山的眼神挂着朦朦泪意,似落非落,苍白却精致秀丽的五官,此刻满眼都是无辜善良的光芒。任何人见了,都会相信她就是一个善良温柔的少女。
曾经,阳夕山也不例外。
可是直到今天,当他自红姑那儿看到那几个护卫,他的失望连同恨意,一瞬而起。
那几个护卫是被尚烨的隐卫打晕的,正是每日暗中保护郦梦珠的,郦梦珠与她形影不离,以郦梦珠那冲动的性子,定也想不出今晚这环环相扣的一出,除了拂柳,他想不到还有别人!
况且,她今晚自始至终都跟郦梦珠在一起,那些护卫既是郦梦珠的人,暗中出主意的就只能是她!
阳拂柳眼角落下两行清泪,嘴唇颤抖的看向阳夕山,声音却是说不出的温柔若水,“大哥,你来看我了吗?我知道任何人抛下我,大哥都不会,我们自小相依为命,大哥看着我长大,自是最疼我的。大哥,我刚才翻查书籍看过来,我只是被打晕了躺在那里,那两个人都没靠近过我,所以我不会有事的。大哥,我不会传染上麻风病的,是不是?”
阳拂柳想借着此刻楚楚可怜的样子,以兄妹亲情感动阳夕山,让他相信自己接下来说的话。
可阳拂柳却不知道,阳夕山早已掌握了她和郦梦珠陷害郦长亭的证据。
“我不是来跟你叙兄妹情的,郦梦珠的护卫已经绑起来送回郦府了,他们在红姑那儿也是有一说一,当着我的面全都说了。至于,其他的,不必多问,我也能想象得到。”
阳夕山语气是阳拂柳从未听过的淡漠疏离。
她上前几步,委屈的眼泪扑簌扑簌落下来,继而大力摇着头,满眼无辜纯善。
“大哥,你这话是何意思?什么护卫?红姑捉到是谁打晕我们了吗?我记得我与梦珠今儿出门的时候,是带了几个护卫在暗处,但我们还是被人打晕了,那些护卫……该不会也被打晕了吧!大哥,他们怎么样?有没有说看到是谁下手打晕了我们的?”
到了这时候,阳拂柳心下虽然惊慌,但面上早已习惯了伪装的无辜单纯,事不关己。
阳夕山看着她此刻纯真无邪的表情,再想到那几个护卫说的话,还有红姑和尽龙城等人的分析,他真真是看到了这个妹妹可怕恶毒的一面。
他已然明白,阳拂柳这般,即便是被捉住了手腕,也有办法扮作无辜委屈,将一切推卸的一干二净。
想到为保性命坠湖冻僵的郦长亭,再看着此刻的拂柳,阳夕山心下,说不出的寒彻透骨。
堂堂北辽皇族的公主,即便是父王与姨娘所生,也不该是如此卑鄙龌龊的所作所为!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阳拂柳的母亲调包了长亭,害的她在宫里过了七年不人不鬼的日子,而长亭如今在郦家如此被欺凌,拂柳竟还是如此的落井下石,势要长亭身败名裂才甘心!
这般歹毒心肠,他还有何话好说?
“拂柳,你该谢天谢地,上苍给你一次悔过忏悔的机会,那两个麻风病人患有眼疾,只看到了躺在正中的郦梦珠,不曾看到角落里的你!否则,你与郦梦珠,此刻便是一样下场!我只望你从今往后能改邪归正重新来过!切勿,再让我知道你谋害郦长亭!否则,我定是有法子将你送出郦府,自生自灭!!”
阳夕山狠话一出,阳拂柳当即痛哭出声,两手捂着面颊,哭的泣不成声。
“大哥,不是的……大哥你误会我了……我真的不知道大哥为何会这么说,我……我没有对不起长亭妹妹啊,我一直拿她当亲妹妹看待,我更是在知道当年母亲调包之事后,怀着无比的愧疚想要对她好,想要补偿她,我从未想过要害她啊,大哥!是不是长亭妹妹对你说了什么?大哥,你现在带我去找长亭妹妹解释清楚好不好?我相信长亭妹妹定是误会我了,定是误会呀……大哥,现在是我被打晕了绑起来,险些被伤害,大哥,你是不是对长亭妹妹有着别样的情感呢?所以这会才会如此说?大哥,你不要我这个妹妹了吗?大哥,你喜欢郦长亭吗?”
阳拂柳最后一句话一出口,阳夕山身子蓦然一凛,阳拂柳透过指缝看出去,瞧见了阳夕山一瞬不自然的表情。她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半晌动弹不得。
大哥……该不会是真的喜欢上郦长亭了吗?
阳拂柳也明白,如今的郦长亭,自有一股清冽纯粹的飒然气质,偏偏容貌还生的绝色明丽,绝不比凌籽冉差。大哥眼里有郦长亭,似乎……也不意外。
但她如何能容许大哥喜欢上郦长亭呢?若以后大哥也站在郦长亭一边,她想要对付郦长亭就更加难了!
阳拂柳清楚,自己与郦长亭,那是既生瑜何生亮,注定只能存在一个!有郦长亭在,世人便永远会记得,曾经她娘亲如何自私调包,害的郦长亭娘亲哭瞎了眼睛,害的郦长亭从出生到七岁都见不到自己的亲生娘亲!无论她做的多好,这个污点都会伴随她一生一世。
她阳拂柳是北辽公主,如何能接受这般污点落在自己身上,所以,只有郦长亭死,才是抹去这个污点最好的法子。
“拂柳,你太让我失望了!你们母女,欠郦长亭的孽债还少吗?你若不懂回头是岸,以后也不必叫我大哥了!”
语毕,阳夕山转身,拂袖而去。
阳拂柳并没有看到,他转身之后,复杂难言的神色。
是因为郦长亭,他才会有如此变化。
这次的事情,各说各有理,但他直觉上就是相信郦长亭!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眼底心底,郦长亭三个字已经完全颠覆了曾经的浪荡不堪,而是变得多姿多彩,甚至是光彩耀目。
是从那日她晚归,站在瑟瑟秋风之中,回眸时,那一眼复杂却又明净的眼神开始的吧……
……
与此同时,郦府,秀雅阁
郦梦珠自醒来之后,一刻不停的痛苦喊叫着,抓起身旁一切能扔的物品,全都摔在地上,因她此刻身体情况特殊,自是不敢有大夫靠近诊治,就是大夫人也不能轻易靠近,只能隔着房门大声喊着安慰郦梦珠。
郦梦珠冲到门口,大力拍打着房门,她不要被关起来,不要像那些麻风病人一样被扔在麻风村自生自灭!她是第一皇商郦府的四小姐,郦家最受宠爱的四小姐!她决不能被关起来!决不能!
“娘亲!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我不要被关起来!我要出去!我不是麻风病人!我不是!我是郦梦珠!我是郦家四小姐!!啊啊啊!!”
郦梦珠拍打房门的手已然红肿,她也觉不出疼痛来,此刻,还有什么比身体的痛苦更重?被撕裂的痛,被殴打的痛,被摁在地上将四肢摆出各种扭曲姿势的痛,哪一种都是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明明这一切,不该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为何不是郦长亭那个小贱人!
此刻,门外,钱碧瑶已经命人将房门封住,防止郦梦珠撞开房门跑出来,在确定郦梦珠没有传染麻风病之前,她决不能放她出来,一旦如此,郦家就真的完蛋了!首先郦震西和郦宗南就不会放过她。
所以不论现在多么痛心,钱碧瑶都不能放郦梦珠出来。
“梦珠!别这样,你听娘亲的话,娘亲已经派人去请宫里的御医了,马上就到了,到了就可以为你诊治,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你听娘亲的话,再忍忍……就半天,就半天……”
钱碧瑶此刻哪还说得出痛骂责备郦梦珠的话来,虽然也恨她与阳拂柳擅自做主,不听她的劝告,但事已至此,钱碧瑶更多则是心疼和悔恨。
第一零七章 定要郦长亭生不如死()
钱碧瑶紧挨着房门,她比任何人都心疼郦梦珠,可现在这情况,红姑将梦珠贴身的护卫一并扔到郦府门外,竟是连郦府大门都不进,丢下一句:“念在郦梦珠和阳拂柳年纪尚小,在十里锦发生的事情就此为止,十里锦不与计较,但将来决不允许郦梦珠和阳拂柳再踏进是十里锦以及十里锦相关的铺子半步!”
钱碧瑶想着自己堂堂第一皇商的大夫人,何时轮到红姑这个贱女人如此的羞辱自己的女儿!可十里锦晚宴上发生的一切,钱碧瑶都从那几个护卫口中知道了!顿时又气又恨,痛不欲生。
钱碧瑶拍着房门,低吼出声,“为何受苦的是我的梦珠!为何不是郦长亭那个小贱人!即便不是郦长亭,也该是阳拂柳的!你们是一同去的十里锦,我千叮咛万嘱咐让她照顾好你!她就是如此照顾的吗?眼睁睁的看着你变成这般模样,她死哪儿去了?!”
钱碧瑶破口大骂,此刻的她,面色狰狞,眼神喷火,哪里还有昔日那个八面玲珑的大夫人半分神采。
而阳拂柳此刻自是躲在自己房内,岂会傻得跑来这边任由钱碧瑶打骂斥责。
钱碧瑶知道之前的主意一定是阳拂柳出的,梦珠那点脑子,定是什么都听阳拂柳的,但现在出事了,阳拂柳什么亏都没吃,郦长亭更是大摇大摆的回了凌家书院,就只有她的梦珠,之后说不定要被送进麻风村,永世难见。
“娘亲,我不要被关起来,不要去麻风村!我没事,我很清白,我很干净!娘亲,不信你打开门看看我!我还是以前的梦珠!是你最疼爱的女儿啊!”
“娘亲,你为何不给我开门?是不是连你也相信我得了麻风病,是不是连你也要将我送去麻风村?!是不是?!娘亲!你回答我啊!!”
郦梦珠大声喊着,用头撞着房门,一下又一下,满满的都是痛苦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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