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得,官字两张口,不跟你计较了。走,我们去里面喝茶。莎莎,你跟小荟别忙了,在胡同口的湘菜馆随便叫几个菜就是。”
“哎”
三人穿过第二重四合院,来到第三进的院子。院中植花置石,几尾金鱼在青花缸内游弋,几棵海棠、石榴在盛夏里投下片片荫凉。
这地方可真不错,手里端着白瓷茶杯的杨总站在树荫下,四处打量着,赞叹道:“家明,还是你有眼光啊,这里升值到几亿了吧?”
这院子可不是当初给小妹当嫁妆的,这是黄志刚帮他淘换的,十年前就花了小五百万。听李家明如此解释,杨国庆突然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想起来了,当初黄鼠狼到处弄房子,该不是你也有份吧?”
“呵呵呵,国庆兄,别转移话题,我拜托你的事有眉目了吗?”
李家明的单刀直入,把一直顾左右而言他的杨国庆难倒了,半晌才苦笑道:“家明,不是哥哥不帮忙,实在是哥哥帮不上。”
“是嘛”,李家明靠坐在树荫下的藤椅上,玩味地看着这个中年人,不禁让年近五旬的杨国庆觉得很难堪。
难啊,有老领导在背后,即使各省的一方诸侯都要对他礼敬三分,可对上李家明这种人物,他就心里没了底气,不是他怕李家明,而是李家明能给他足够的利益。可那些利益是建立在他能办事的基础之上,如果他办不成事,谁会给他那些利益?以李家明那种一言不合便扭折别人手指的性格,只要他办不成这事,到手的利益都会飞掉,搞不好还会锒铛入狱。
在外人眼里,他这个汉华集团董事只是为国理财,其实哪是那么回事?汉华是私有公司,财务状况无需向外公布,分公司又遍及全球,那些以绩效奖名义给董事会成员的福利有多高,也只有他们这些董事和高管自己清楚。如果当初他不贪,把那些集团的福利上报,什么事都会没有;可私心之下隐瞒了,那就是贪污罪,而且是数额巨大!
沉默良久,杨国庆只好硬着头皮道:“家明,我尽力去办。”
成事在人谋事在天,只要这狡猾的官油子尽力而为,总会有三分可能,不动声色的李家明点了点头,拿起了茶杯盖喝茶。
看到这官场上暗语,杨国庆更觉难堪,但更想马上离开这座清幽的四合院。
“蔡省长、家明,那我先告辞了。”
当然得马上去活动,等人事安排上了会,谁都无法回天。
“我送送你”。
这次李家明将他送到胡同口,才与他大笑着握手道别,礼数上丝毫不少。
没跟着出来送客的蔡伯,则坐在树荫下喝着茶感慨万端。真是世事难料,十几年前的提携,终于收到了回报。如果当年自己也和黄专员他们一样摆着领导的架子,或许当时人家会更恭敬,等人家飞黄腾达了,也就成了真正的熟人。
有了那个杨总出面活动,即使不能改变辽省的人事安排,自己也能去个好点的部委挥余热,而不是被塞个闲职退二线。
“蔡伯,想什么呢?”
“呵呵,让你见笑喽”。
李家明也笑了起来,他还真不是见笑。而是,也说不上愧疚,而是,不知道,李家明也不知道如何形容。他拜托杨总出面活动,压根就不是替眼前这位蔡伯,而是替他岳父大人。浔阳的摊子铺开来了,展正日新月异,但岳父那顶省常委的帽子一直没给,他这当女婿的当然要帮忙。
至于刚才的事,纯粹是蔡省长误会了。用利益交换来的政治资源很珍贵,李家明不会为一个政治生命所剩无多的人浪费,即使两人关系再亲密也不会。
(本章完)
第976章 戴着手铐跳舞(五)()
夕阳西下,沐浴在残阳中的露台上欢语笑言,连两个帮着饭馆服务员端菜、铺碗筷的警卫都跟着笑。
长很久没这么开怀大笑了,他们这些贴身的工作人员也可以松口气了。要说他们这些长身边的人,出去个个都威风,但若是领导没了威风,他们就得夹起尾巴做人。当然,能在富先生面前听上两句至理名言,以后也是个吹牛的资本。
等那俩个小姑娘将菜上齐了,成天跟着女主人的姑娘塞了两张2o元的钞票过去,感谢道:“辛苦了”。
“谢谢”,两个眉目端正的小姑娘立即眉开眼笑,却让久不接触基层的蔡伯很好奇。
等那两个小姑娘走了,请客人入座的李家明才玩笑道:“蔡伯,你也太官僚了,这是我们的传统美德!”
“那不是旧社会的习惯吗?”
“要不我说你官僚呢?不懂了吧,在饭馆里吃饭,可以得罪老板,千万不能得罪服务员。你要是得罪了他们,给你下毒是不可能,但说不定你的菜里会多点东西。”
“有这事?”
站在老公旁边的柳莎莎轻推了他一下,啐道:“正吃饭呢!”
那就是有这事了,蔡伯感慨了一句人心不古,换来李家明的调侃:“其实这跟你批评人一样,别看那帮人恭恭敬敬的,指不定心里怎么编排你呢”。
“那倒也是,不说这些事了,开酒!”
这一倒酒,就能看出问题。蔡伯的两个警卫虽然坐在了饭桌边,但笔挺地坐下就盛饭,然后默默夹菜、吃饭,显得很拘谨;而柳莎莎的保镖徐荟虽然也不作声,却给她自己拿了个喝红酒的杯子放到李家明面前,并不觉得比给她工资的老板低一头。
倒好了老家的四特酒,李家明这作主人的举起杯子,玩笑道:“蔡伯,我要不要表一个五分钟的欢迎词?”
“那倒不用,你先干为敬,我随意”。
行,反正这杯子小,也就两把酒。李家明夫妻双手端杯敬酒,然后一饮而尽,蔡伯也痛快地一饮而尽,还亮了亮杯底。
等李家明拿起玻璃瓶准备加酒时,蔡伯打趣道:“好了,敬酒环节到此结束。就你那三两倒的量,就别献丑了”。
“谁说的?明明能喝四两了!”
酒久考验的蔡伯自干了一杯,拿过玻璃瓶的四特酒自己满上,笑骂道:“还得意是吧?传林那么好的酒量,你怎么就没接到脚呢?”
“我这叫品酒,我耶耶那叫牛饮,层次不同!”
“那叫豪爽!”
两人说笑几句,开始吃菜、各喝各的酒。
老头六十五了,酒量不减当年。而立之年的李家明比不了他,喝了两杯后,将白酒换成了果汁。
年纪很大的省长同志也不把自己当外人,喝完那半瓶酒后,又要了一瓶与还想喝的徐荟分掉,浅酌慢饮道:“家明,听说你写了篇奇文?”
此话一出,两个警卫员几口喝完汤,告了罪后下楼去了。
这规矩也太大了,酒意上头的李家明嘿嘿直乐,自嘲道:“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让您老见笑喽。”
天子脚下没秘密,李家明的论文很多人看不懂,但经过冯刚通俗化后就变得浅显易懂了,只是与主流观点完全相悖。文人都喜欢打笔墨官司,那一系列的共同署名论文,通过腾信财经版一表,立即引了一场资深经济学家与新锐经济学家之家的论战,各有各的说辞各有各的道理,让广大网民无所适从,不知该信谁的好。
所谓流言止于智者,可这种与中央政策相背的论断,除了一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学者吹捧之外,大多数人都沉默了,连李家明的导师都装作不知道,大家都看着那几个新锐经济学家与一大帮学界大佬比划。但是,对照李家明这十几年的辉煌,与自己的工作经验、阅历,蔡伯给出一个中肯的评价。
“逆耳良言。”
这样级别的官员给了这么一个评价,倒让李家明想起了一个笑话,不禁忍俊不禁。
“笑什么?”
“没什么,莫谈国事。”
脸上开始泛红的蔡伯点了点头,感慨道:“家明,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当然记得,那天晚上李家明可是行了贿的,给这位蔡伯是两条‘大中华’、给他司机是两条‘芙蓉王’,花了正好一千二百块钱,差不多是当年科级干部的三个月工资。当时他父亲还想只送一条中华烟,还是他说好事要成双,哪有送领导烟只送一条的。
刚想陪着蔡伯回忆时,李家明的脚被他妻子轻踢了一下,连忙将话又咽了回去。人家是正部级高官,即使想缅怀往事,也不会跑到自己一个小辈这来。
“蔡伯,我只记得招待所很高档,居然能在房间里上厕所”。
正帮客人布菜的柳莎莎瞪了他一眼,不满道:“说什么呢?”
“呵呵,土包子”。
这么一岔,话题就从当年的晚上岔开了,变成了男主人服从管教的戏码。但是,饭后喝茶时,柳莎莎再聪慧,也没办法再岔开话题了,反而她还得回避一二。
虽说下午的时候,那个杨国庆被逼着去活动了,但这小子手里的人脉远不止那一条线。眼看着到了仕途的关键时刻,作为政治人物的老蔡不把以前的积蓄花完才怪。
这倒让李家明为难了,下午老杨去活动,其实不是为了老蔡,而且他也耍了点手腕,但人家一再暗示当年的事,这他/妈的真为难。
人情是储蓄也是债,当年老蔡对自己父子有过提携之恩,虽说有对政绩的考量,但提携就是提携。
电光火石间,世事洞明的李家明试探道:“蔡伯,老杨的活动能力远比你想象中的大”。
“我知道,一号的老部下,当年在黔省时的二秘。”
“那你还?”
没想到这位蔡省长沉默良久,落寞道:“家明,世事如棋,牵一而动全身”。
李家明默默点头,党的本义是党同伐异,但那个党同哪那么容易?尤其是蔡伯这种改换了门庭的人,旧山头不容他,新山头也不是真心接受他,一切都是当时的需要而已。
如果他在吉省那几年,象在江城一样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