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这么说,该避的嫌他一样避。比如华灏集团看到了浔阳的潜力,想沿江开发高尚住宅、别墅,便被他一票否决了,哪怕他被那些在华灏集团讨生活的乡亲们经常缠得没法脱身。
这天下午,听着楼下的宋小军应付走一拨说客,躲在楼上书房里的柳本球接过女婿递过来的小茶杯,感慨道:“难啊,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丈人佬的直系亲属都安排好了,旁系亲属也在老家过得不错,大老远跑来的可谓是远亲中的远亲,但这话不是那意思。副省级城市的市委大院,岂是寻常人等能进来的?
暗笑的李家明也拈起茶杯,直截了当道:“爸,我在华灏集团没有了股份。”
这话虽然拐了个弯,但也还算是直爽。公务繁忙的柳本球很享受与女婿这种直爽的相处模式,这让他想起了当年师生俩亲密无间的时光,但有些话该说的还是得说。这小子是天才不假,深谙人情世故也不错,但毕竟太年轻了。
“我不是那意思”。
拈着白瓷茶杯的柳本球想了想,斟酌道:“家明,我觉得吧,人与人之间要保持距离。”
这话放之四海都有理,但李家明顿觉疑惑,玩笑道:“请指教”。
毕竟不是从前了,柳本球也玩笑道:“指教谈不上喽,你都是博士、大教授了,马上又要当系主任,还用得我大专生来教?我不过是旁观者清,提醒提醒你几句而已。”
在柳本球看来,李家明在人情世故方面确实做得不错,但一直都没把距离感控制好。或者说,他知道要把握距离,但他心中的距离与旁人眼里的距离完全是两码事。
“你晓得不,人与人是不同的。在你眼里,一万块钱跟一块钱没什么分别,但在别人眼里呢?
家明,你也晓得升米恩斗米仇。问题是你眼里的升米,不是人家眼里的斗米,而是几担米甚至是一座米山。”
这?
这话才是岳父应该说的,手里拈着茶杯的李家明若有所思。
同样喝着老家烟茶的柳本球,等女婿兼学生点了头后,才继续道:“社会是金字塔型的,你已经站在塔尖上。旁人认为是天大的事,不管你如何待人以诚,事实上在你那就是过家家,你说人家心里会如何想?
家明,富易妻贵易友很俗气,但却是真理。”
这话很俗,却如晨钟暮鼓。
现在想来,自己跟杨至远、老章他们吵吵闹闹,甚至是为了各自的阵营、利益而争斗,但总能象老友一样喜笑怒骂;与姐夫、桂铭他们倒是不争不吵,却渐行渐远了。不能说是自己错了,没有自己的提携,他们爬不到如今的高度;也不能说他们错了,谁也不甘心作大树下面的灌木,只要他们觉得实力够了、翅膀硬了,就会想着逃离自己的阴影去独立。
说到底,还是缘起缘灭半点不由人。
怎么会这样?柳本球本想提醒女婿与人交往时注意距离感,未曾想过自己这风华正茂的女婿居然暮气沉沉,把原因归结到了虚无缥缈的缘分上去了。
“家明,你这种想法是不对的!”
“怎么讲?”
怎么讲?
老师出身的柳本球想了一阵,才举例道:“打个比方,人这一世年就象跑马拉松,你跑得比谁都快,莫非还停下来拖着人家跑?掉队的,就让他去掉,你的眼睛只要盯着前头。”
照这么讲,以前大姐夫想搞地产,自己能不帮?桂铭他们想搞网吧,自己也不管?
“你可以帮,但有你那么帮的吗?邓灏前几年的现金流,几乎都是你一个人提供的,就给他一个根深蒂固的想法——你帮他是应该的,一旦你不帮了,他就会觉得你对不住他。
最后呢?你们两郎舅形同陌路了吧?
你想想家龙、家富他们,你除了他们起步时帮过外,后来帮过什么?反而是撒手不管,你们几兄弟关系还这么好!”
话题又绕回来了,还是升米恩斗米仇,但李家明明白岳父的意思。亲的亲不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便是用心险恶。有了这句话,贫穷又不自强的亲戚可以用来绑架富裕亲友,最终又被富裕的一方用作了聊以**。
可是,这些事历来是屁股决定脑袋。丈人佬的家族里就出了他这一个当官的,有了困难有了问题,不来找他找谁?自己家族虽因自己而兴旺,但太公老人家立的家规好,大部分叔伯、兄弟们都要强,稍一扶持便能自强自立。哪怕是大姐夫遇到了问题,只要自己退了股,也就不再来麻烦自己,宁愿去与外人交易。
“是吗?”
“难道不是?”
听着这岳婿俩的声音大了点,估计又要起争执,客厅里的母女立刻咳嗽。柳本球可以不听老妻的提醒,李家明却立即服管教,连忙又开始沏茶,这倒也让当岳父的老怀甚慰。
“哎,我问你,你那几个同学来干嘛?”
不是问那事,问的是灏华集团的事,李家明哂笑道:“脑壳发痒,来我这撞墙玩”。
那就好,这小子不糊涂。
第991章 半点不由人(下)()
又是一年三年三,风筝飞满天。
不对,应该是十几只风筝。
晴空万里之下,只有十几只风筝,放风筝的一帮半大小子、妹子玩得兴高彩烈;穿着粉色纱裙、扎着粉色蝴蝶结的小新新拍着手、娇笑着,摇摇晃晃地在草地上追着小伙伴们跑,但她后面没象往常样跟着她爸。她那位新出炉的系主任老爸,正坐在草坪上和一帮彪形大汉抽烟、扯淡。
美国的大学教授不好当,系主任、院长、校长更不好当,但而立之年的李家明硬是被教授们推举成了系主任。原因无它,论学术能力,李家明创立了互联网生态系统理论;论管理能力,他麾下员工近十万;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他能募到足够的捐款。
私立大学不比公立大学,教授的薪水和科研经费、学生的奖学金、学校的开支等等,除了收取学生的学费之外,最重要的来源是社会捐款。
李家明自己是公认的世界首富,又是硅谷英豪,跟那帮超级富豪关系好得很,随便开个Party都不难从那些富豪口袋里掏出绿油油的美金。用他老婆柳莎莎的话来说,他这个系主任的职务,纯粹是钱在作怪。
这也没有错,在找不到一个比钱更能量化成功的工具时,用钱来衡量人的成功未尝不是一种合适的选择。当然,用来作为衡量工具的钱,必须是干净、合法的。
消息被第一时间传回国,也在第一时间被腾信、Sohu作为头版头条报道,排在了新储君即将访美的新闻之前。
知道这个职务含金量不高,李家明没有给家人报喜,但耐不过国人的官本位思想。系主任是官,教授归系主任管,通过网络得知喜讯的老家欢呼雀跃,要不是现在经济条件好了,一干发小又得在街上发免费冷饮。
世界名校的系主任咧,这么大的好事,当然要来祝贺、凑热闹。知道底细的老章他们打个电话调侃两句,毛砣、毛伢他们可全体出动。这帮不差钱的富人,包了架飞机浩浩荡荡地杀到加州,连这几年跟他渐行渐远的邓灏夫妇,也跟着毛砣他们来了祝贺。
有朋自老家来,不亦乐乎,但李家明对毛伢他们的吹捧非常谦虚。换个场合,他还能吹几句牛皮,可知道底细的老婆、堂妹她们就在这,还吹那牛就太不知羞喽。
“明伢,你这就是太谦虚!那个,那个跟你耍在一起的杨至远也是博士吧,他怎么就没当教授、没当系主任?”
“就是,过分的谦虚,那就是骄傲!”
与有荣焉是真,想让自己请客也不假,对这些伎俩太熟悉的李家明痛快道:“行行行,我不讲了,你们想怎么样吧?”
“Las Vegas!”
哟,毛伢的英语说得不错嘛,不愧是把自己这当旅馆的人。
“行,一条龙?”
不行喽,除了毛伢还是自由身,这些都是拖家带口的人,总不能当着老婆孩子的面吃喝嫖赌吧?
“去看秀吧,太阳马戏团的秀不错,我跟毛砣他们带家属和伢子们去,你们去赌几把?”
“那不行,让莎莎她们带人,你得全程陪我们!”
那也行,其实到了毛砣、毛伢他们这个层次,没吃过、没玩过的已经几乎没有了,大老远地跑过来无非是想聚了一聚。
谈妥了去哪玩,等孩子们玩累了,大家一起吃饭,然后便是李家明被毛伢他们灌了个半醉。再然后,几架公务直升机降落在象牧场样的草地上,兴奋的孩子们和喝得红光满面的男人们、以及一干家属上飞机,一起去拉斯维加斯度周末。
到了那座沙漠里的梦幻之城,女主人柳莎莎和婉婉忙着安排大家的住宿,男主人李家明则早被毛伢他们一伙簇拥着进了赌场。然而,即使李家明已经半醉,也看得出毛砣他们在刻意将自己与邓灏隔离,不给两人单处的机会。
进了金碧辉煌的大厅,满眼全是老虎机、轮盘、赌台,玩的人安安静静与澳门赌场里的热闹大相径庭。不喜赌博的李家明掏出黑卡递给毛伢他们,自己转身往休息区走,会意的毛砣和细狗连忙跟上。已经只保持礼节的邓灏既然来了,靠这样隔离是没用的,但事先知道原委也好应对。
三兄弟找了个安静的吸烟区坐下,毛砣递了支中华烟过来,苦笑道:“家明,邓灏的资金链出了问题,想出手我们公司的股票。”
话里有话,李家明不满道:“还有呢?”
“我们想回购,但他把李澤锴拖进来竞价。”
还不是这意思,李家明的脸沉了下来,低声骂道:“兄兄弟弟一世年,你觉得这样有意思不?”
毛砣也没办法,堂弟跟堂姐关系那么好,鬼知道他会站哪一边。
这还差不多,李家明狠抽了几口,琢磨了一阵,小声道:“蠢货,人家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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