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妈素来不管小辈的闲事,这么说必定是听到什么风声了,林海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没吭声,依旧看着医书。
“我听说她家人好像要给她重新安排相亲。。。”
林海一下子抬起头:“妈,您别说了,苏冰不会的。”
林妈说:“大海,妈不是怪小冰,她今年也25岁了,换哪家父母闺女到了这年纪不急啊,我看拣日不如撞日,干脆明天我去找苏家父母把话挑明了,你们就结婚吧。”
林海沉默了一会儿说:“好。”
第二天林妈假借打牌为名去找了苏家妈妈,苏家妈妈先是装聋作哑,后来见林妈直接说出结婚的意向却是百般推脱,连晚饭也没留她,林妈走到半路才发现忘记带伞,又折回去拿伞,听到苏家父母坐在里屋说话。
“阿冰嫁给前几天见过的男的多好哇,人又老实又是靠手艺吃饭的。。。”
“哎,大海也是个好孩子,就是家里穷,这回他爹大病一场家里又不知欠了多少债,房子卖掉不说,要是他有个铁饭碗我也答应了,可他偏偏脑髓搭牢好好的检察院不去,非要做什么药,说到底还不是个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咱家吃糠咽菜好不容易培养出个大学生,就他家这样的条件。。。老一辈人都说‘抬头嫁女儿,低头娶媳妇’,我是嫁女儿,不是把女儿送去他家吃苦的!”
老一辈人都是体制内的思想,总觉得还是国企事业单位这种铁饭碗更加可靠,他们完全不能理解林海,他们对这种纯市场化的买卖总觉得心里没谱,而且上一辈人总希望女儿能嫁进衣食无忧的人家,高大帅气又不能当饭吃。
林妈回到家里没有再向林海提起这茬事,但林海已经从母亲数天欲言不止的态度了解了这件事的结果,他不怪苏家父母。
平心而论,若是他自己以后有了女儿,他也不愿她在这样的家庭吃苦,他们家现在的家境用捉襟见肘来形容真的不为过。
林爸乐善好施,多年来免费治疗了很多乡亲,林妈勤俭持家却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多年来的积蓄非常有限,林爸住院的医药费和办理后事丧葬费用都是林家的叔叔伯伯凑的,可借来的钱总归还得还上。
这还不算,林海数月在各地奔波的车费生活费住宿费,研制药水的材料费,无疑更是让林家的财政窟窿越来越大,家里已经卖掉一间祖屋和还没生崽的母猪,可以说是家无长物,而父亲的生发水却迟迟得不到世人的承认,难道真的到了放弃的时候吗?
直到有天,终于有个省城的小医院被林海的执著打动了,而且院长也在报纸上看到林氏生发水的报道,答应和林海合办脱发门诊,果然不负众望顾客盈门,这也让林海看到一丝希望的曙光,他带去的药很快用光了,这时候他忙得分身乏术,只好写信回家要求家里找人带药给他。
林妈收到信考虑到小俩口很久没见,所以让苏冰去一趟,苏冰倒也没有推辞,当时交通并不便利,她又是坐船又是坐汽车火车。
林海因为不想让林妈担心又怕林妈不支持他继承父亲的遗志,所以信里把情况说得很乐观,说他在一家大医院,院长也很看重他,省城的饭菜偏辣,因为怕他吃不惯还特意拨了一个私厨给他开小灶。所以苏冰是带着很多的憧憬到的省城,她凭着林海信上的地址找到了林海在的医院。
到达目的地,苏冰简直不敢相信她的眼睛,她看到在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屋子里,林海正在为几个病人做临床治疗,而屋子角落放着一口煎煮中药的破锅,苏冰没有打扰正在专心治疗病患的未婚夫,默不作声来到灶旁,揭开锅盖一看,只见里面放着两个冷馒头和隔天的面条,她心里有些百味杂陈,刚回过神才发现林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注意到她了。
林海在尴尬中无意识地把被中药弄脏的手指往围裙上揩:“你怎么来啦?”
苏冰不自然地说:“大妈让我来的。”
“那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让我去接你?”
“我这不是找到了嘛,”她环顾四周,“这就是你说的大医院?”
林海局促地说:“我怕我妈担心,所以尽量往好处说让她放心,其实现在这些情况跟我在部队吃过的苦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现在院长真的特别看重我,好多病人来医院都是冲我来,这都是因为你当时为我做的报道。”
“哦,是吗?”苏冰冷淡地说,心中暗悔当初做了这件事,“不是说有个专门给你做饭的厨子吗?你怎么每天都吃这些?”
“本来是有,但我不太习惯搞特殊,而且我觉得饭菜都很合口味。”
“所以。。。你打算继续在这里待下去?”
第130章 合作终止()
迎上苏冰的目光,林海迟疑了一下:“我当然要做下去,现在好不容易看到一丝希望不是吗?”
看着林海认真的样子,苏冰终于咽下满肚子想说的话:“既然你想继续做,那就做吧。”
林海望着苏冰突然说:“上次我妈说我们订婚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苏冰愣了下:“你觉得你现在的情况适合结婚?”
林海用低沉的声音说:“我当然知道不合适,我也知道应该要等经济情况好一点的时候再去考虑结婚的事,不应该让你陪我吃苦,但是目前的情况我真的很想有一个家,有一个人可以陪我一起打拼。。。”
苏冰终于忍不住:“你觉得你做这个多少年能出人头地?三年?五年?十年?你给我一个等待的时限好吗?”
沉默半晌,他说:“苏冰,我没办法给你一个具体的时间,我也不想欺骗你,现在的情况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多久能做出个样子,我只能请求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你根本不适合做这一行你明白吗,林海?大学教授都治不好的病,你一个根本没有学过医的人能治好?我是记者我见过的人和事比你多,你是绝不可能成功的!”
见林海还是默不作声,她也觉得自己的话太重了,于是缓和了语气说,“你放弃吧,别在一棵树上吊死,找找别的办法或是做点什么小生意,我认识很多大城市的商人,哪天有空我去问问他们有没有门路。”
林海没有说话,但他知道自己不会放弃,好不容易看到一丝希望,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就此打住。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陷入了僵局,苏冰自以为她可以说服林海改变主意。林海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他的意志非常坚决,苏冰一方面想再观察观察林海的工作环境,看看还有没有希望,一方面也寻思给林海找新的谋生之路。
每天都会有非常多病人住进这家条件简陋的小医院,大家互相打听着彼此的病情。
“你这孩子咋小小年纪就秃了?”
“哎,眼瞅着要高考了天天熬夜,孩子压力大,一晚上弄个鬼剃头让同学们笑话,愁死我跟孩子他爹了。”
“我这秃头是遗传的,代代皆是如此,本来我也算了,不过听说这家医院请了个不错的大夫,就死马当活马医呗。”
在二十几个床位的嘈杂病房里,只有一个女孩子特别安静,入院好几天总是一个人静静地发呆,除非必要否则不跟任何人说一句话,林海最初也觉得这个女孩有些特别,又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不过医院的事情多,他也顾不得那么多。
这天林海给她拿药时顺便问了下她的病情,姑娘望着他:“大夫,我这病是不是好不了了?”
林海温和地笑了笑:“每个人的体质不同,你入院才一周不到,没有反应是正常的,你不要太担心,再等等好吗?”
另一个病人拽住林海的白袍:“她没反应算好的了!我的头皮这几天又痒又疼,还起了小红疙瘩,大夫你可别忽悠我啊。”
“这个药是要帮你长头发的,所以对你的头皮和毛囊会有一定的刺激性,你愈合伤口也会又疼又痒吧,疼痒还有过敏,都代表药效在发挥啊。”
“照你这么说,过敏还是好事咯?”
“那倒也不是,但过敏体质的人会比一般人反应更剧烈些,这些都是正常情况,不用着急,过两天就好了。”
这个病人跟同伴边嘀咕边回病房:“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骗子。。。”
林海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他相信时间能证明一切。送走那两人,林海这才把注意力再次集中到了病床上的姑娘:“不好意思,刚我太忙了,我再帮你看看,你有疼痒或是过敏的症状吗?”
姑娘的眼泪止不住地留下来:“没有任何反应,医生,我这病是不是没救了?”
“当然不是,你可以把你生病的原因告诉我吗?”
姑娘听着林海的声音真的觉得很温柔很亲切,好久没人跟她这么说话,让她不由自主把自己的经历告诉他,这位姑娘姓孙,是个初二学生,虽然从小失去母亲跟着外婆生活,不过从小到大外婆对她悉心照顾,家里穷倒也温馨快乐,直到一年前她爸爸染上赌博,本来就不富裕的一个家整个被掏空了,她爸在无钱可赌的情况下把家里的老房子也卖了,外婆受不了打击中风瘫痪在床,她急得在一个月之内掉光全部的头发。
林海从对话中明白病因来自心理,俗话说心病还须心药医,像这种心理疾病,光吃药没有用,只有缓解病人的心理压力才能彻底根治。
“林医生,我真的很想回学校,我好想上学但是我要照顾外婆,而且我拿不出学费生活费。”小孙略带哽咽说完她的经历,一时抬起失神无助的眼睛望了他一眼,然后又垂了下去,林海一时拿不定主意,突然苏冰进来没好气地说:“现在都几点了,还不吃饭!”
林海这才回过神,看了看墙壁上的时钟,已经是下午两点了,连忙起身去食堂吃饭,一路上他觉得苏冰对他爱理不理的,他也不懂她在想什么,打了饭就坐下来吃。
“我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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