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缨似有所觉,人似乎清醒了一下,挣扎着拽住了夏灵枢的披风,眼神里满是哀求和沉痛。夏灵枢一脚踢开她,左手贴在朱成欢天灵盖上,几息之间尸身干瘪,冒出一丝一丝的黑气。
卓漆冷冷看着水镜:“夏灵枢,你疯了。”
夏灵枢扔掉朱成欢,一手拎起何皎予,意味很明显。
关缨艰难的蠕动,靠近朱成欢猥琐的尸身,已经称不上尸身,不过是一团散着腐气的怪肉。关缨颤抖的手指碰了碰,终于把它抱在怀中,已无血泪。
夏灵枢视而不见,左手拽起何皎予的头发,一使劲便扯下一团黑丝。
“主人查清楚了,魔气最重的,就是这里,和水镜那边!”
“泥鳅呢?快到了吗?”
阿迷虽然嬉戏胡闹,也知道轻重:“快了!主人再坚持一下!”
“阿迷,我对阵法一窍不通,这阵法里神识不通,全凭你对魔气的感应!绝对不能出错!”卓漆只能一赌!
卓漆食指掐住手心:“夏姑娘,遇人不淑,何必苦等?即便情难忘断,可怜自己都不珍惜自己,还痴求那无情人来珍惜自己吗?”
“不必胡言乱语什么!拖延时间是没用的,你不如尽快做决定吧!”
卓漆接着道,神色越发悲悯:“我不过胡乱说话。夏姑娘,却胡乱过了一生。你既然心底有恨,为何不将那负心人公之于众?”
夏灵枢不知是被言语所激,还是她怜惜的神情直击痛处,发狂一般又扯掉何皎予一把头发:“不要拖延时间!山中阵法已经启动,即便是金丹修士,也难再入山中!你速速决定!除非你不顾她死活,我自然也能先杀了她,再换了你!”
卓漆抛下一句猛药:“你已然混沌一生,可你女儿呢!一身双魂,她难道不恨你!”
“你住嘴!我不恨她!我只恨那男人!我夺了你的肉身,便去杀了他!”
“不要伤他!”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夏灵枢抱着头跪在地上,痛哭不已,下一刻又站起来,整个人更加阴沉。
她果然没有猜错!现在掌控身体的,并不是夏灵枢,而是女儿。
“可怜之人。”卓漆叹道,“你过来,我将丹丸给你。但我和我师妹,绝不会做你的肉身。你找别人吧!”
夏灵枢身形化雾,心中却冷笑不已。她看中的是卓漆这个肉身,一旦拿到丹丸,便强行灌下去,到时她又能如何?
泥鳅身形暴涨如巨蟒,腾空而起,直接卷向何皎予。却被她凌空一跃轻轻避开,满月在手,剑舞寒光,山洞中剑影横斜,似柔和而不可阻挡的月光溢满了整个空间!
她早就清醒了!
剑势如虹,夏灵枢化作一团黑雾虽剑势搅动,与此同时,卓漆将双手紧紧的贴在的虚空禁制之上!
“主人!这是魔气禁制,你会被魔气侵蚀的!啊,主人,你手都黑了!”
找到了!
卓漆所依仗的,便是她对于气的敏锐!无论是何种,灵气,魔气,妖气,只要有力量,便有强弱!
剑光骤起,长生剑势不可挡!
一剑,两剑,每一招,每一股凌厉的剑气都斩在禁制力量最薄弱的一处!
九十九,一百,一百零一……
禁制一震!卓漆虎口被反震之气撞击,焦黑的双手迸出浓厚的鲜血染满了剑柄,她的脚步丝毫不停,飞快的向洞穴深处跑去!
夏灵枢见水镜中卓漆已然逃脱,丹丸跑了,计划失败,魔气暴涨!
“呀——啊——贱人!”
剑光蒙蒙,何皎予阻住她去路,泥鳅目光炯炯的盘在一边,抽冷子就拍一尾巴,夏灵枢一时难以脱身,越发恼怒,厉喝一声,黑雾卷住剑身,直朝她手臂卷去!
第四十章 人心生魔()
魔气入体,非同小可,何皎予一剑击出,斩断这股魔气,剑光飞旋,宝剑飞快的转到右手,剑招越舞越密,总算逼退了这团黑雾。
顾不上喘息,身子就被泥鳅卷起,飞速后退,眼前一团鸡蛋大小的黑气如影随形,已在眉心之间!
冷汗渗入因惊惧而睁大的双眸中,她自出身,便自带魂香,若一旦入魔,后果不可想象!
轰隆一声巨响,接着一个青果裹挟灵光,将这团魔气撞开!
几乎擦掉她半边眉毛,何皎予却顾不得庆幸,跟着泥鳅连连后退!
破开的石壁内,卓漆立剑而入,面色冷峭!
只在这一瞬之间!
何皎予竟惊险至此!
剑芒直指,卓漆冷冷一喝:“夏灵枢!”
剑随影动,人与剑和,剑势与黑雾在山洞中缠斗,卓漆竟隐隐已有人剑合一之势!
何皎予微微喘息,眼神稍黯,剑道天才!她入玄门,便为剑道,早就修习过剑诀,所以才能和这魔女缠斗一番,可卓漆还只修习了剑气外放,连剑诀都未曾诵读!
仅凭一刺一划之间,便能自成剑势!剑光亦连延不绝。
魔气大阵已破,山洞中迷雾渐散,几个修为略高的筑基修士眼神转正,慢慢清醒过来,何皎予拿出清心丹给其中几人服下,沈蜻果然也在其中。
洞中大概有二三十名筑基修士,几名筑基中后期的修士清醒后,一见这情形,立时便明白了几分,加入战局!
夏灵枢此阵,与自身阴魂相连,卓漆破阵眼而出,本身损伤极重,见形势不好,恨恨的拍了卓漆当胸一掌,化成一团雾光遁走!
众人齐齐追上,何皎予和卓漆伤势不轻,反而落在后面,黑雾遁入乌云之中,眼看就要隐没,突然一阵扭曲,化作人形摔了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夏灵枢!”
夏灵枢摔落在地,众修士一拥而上,齐齐列阵将之困在当中,一名年长的筑基修士当胸一击斩碎她琵琶骨。
“说!究竟是何人传授你魔教功法?还有否同谋?”
这人一身青绿道袍,着四大门派之一鹿鸣山青羊宗服饰。
“哈哈哈!原来不是我恨你,是你恨我!”
夏灵枢充耳不闻,自行疯狂大笑!
突然又诺诺道:“小诺,你不要伤害你父亲!”
“你别叫这个名字!让人恶心!”夏灵枢徒手刨地,她力气奇大,一时间土屑翻飞,几名女修恨恨上前想要动手,被青羊宗师兄拦住。
“你恨我!你恨我!你就是恨我,当初若不是怀了我,你也不会暴露魔族血统,也不会被抛弃!”夏灵枢趴在泥坑里,安静下来,慢慢的又笑起来,“你是不是这样想啊?你是不是蠢啊!你这么蠢,他注定要抛弃你的啊!”
“那么个人,不堪,又恶心,我告诉你们,他就是……”
“不要说!不要说!”
卓漆目瞪口呆的望着泥坑里的夏灵枢,她突然狂暴起来,不停的重复这三个字,她们在争夺身体!
夏灵枢整个人以奇异的姿势扭成了一团,手指深深的掐进脸肉,纵然隔着阵法,似乎也能闻到一股腐肉之气!
“为什么你要留下我!啊啊啊!——为什么不放我去投胎!你说爱我,却不照顾好我,我既然夭折,为什么不放了我!”
“不能说!不能说!”
似乎有两个声音齐声凄厉大叫,夏灵枢扭动着,慢慢化成了一滩黑水。
众人面面相觑,除却唏嘘,也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在下青羊宫孟方醒。多谢两位道友救命之恩!看两位剑气凌云,不知是否……”
卓漆何皎予忙回礼:“孟师兄猜的没错,我们正是玄门弟子。道门正宗同气连枝,师兄不必客气。”
天光大亮,乌云已散,日光洒落山林。
孟方醒问道:“魔教被逐出灵镜州将近八十余年,不知为何,竟突然现身中原!愚兄猜测,她修为不过筑基后期,凭她一人之力,并不能支起整座山阵。惭愧的是,我一入山,便昏昏沉沉,不知二位师妹有何发现?”
“这魔气大阵确实玄妙。”只不过更为关键的,却是阵眼中迷惑人心的魅精!卓漆想想夏灵枢与陈观鱼的纠葛,终究没说什么。“我们两人对阵法一窍不通,破阵也纯属误打误撞,她疯言疯语,却也没有透漏更多讯息。”
孟方醒拱手一礼:“再次谢过二位师妹。我奉师门之命驻守苍台镇,还要再入阵法中探查一番。沈师弟,可与我一起?”
沈蜻看她二人受伤不轻,想了想道:“两位师妹都受了伤,我先将二人送回镇中,再来与孟师兄一同查探。”
孟方醒点头称是:“还是师弟想得周到。”众人便纷纷上前致谢,孟方醒带着各大门派的驻守弟子查探,回报本门。一时人也便散了。
沈蜻颇有些忸怩,上前道:“二位师妹好。”
卓漆到不欲说什么叫他难堪,何皎予噗嗤一笑:“沈师兄说要送我们回去,不知是何飞行法器?”
他哪有什么飞行法器?这个何师妹,就是刁钻!
沈蜻冷住脸,他一身白衣,虽然有些狼狈,拉下脸来倒有些唬人。沈蜻率先上了桃木剑,板着脸道:“两位师妹跟在我身后,少耗灵气。到镇中再好好休养一番。”
原来沈蜻并无剑气,但天资不算极好,也未曾淘换好的飞行法器,便使一柄桃木剑,只要能御剑飞行也说的过去了。
二人乘一柄飞剑,跟在他身后,一夜厮杀,疲累是自然的。
何皎予软趴趴的抱住卓漆的腰,惹的她一阵嫌弃:“你离我远点,额头上都是血!”
何皎予扯扯她的头发,说道:“人间的话本子里常说,生死之交,原来就长你这个样子!手都烤糊了!好嫌弃!”
“你以为你的样子有多美!头都快秃了!快用个涤尘诀吧!让镇民们看见,他们敬仰的仙子成了一副乞丐模样……”
何皎予闭上眼:“我一根头发丝儿也不想动了!”
卓漆能不被幻境所迷,皆是因隐仙诀之故,而何皎予觉察不对,极大的精力都用在以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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