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漆无所顾忌,有话直言。乔煮雨听完,脸色几乎黑透了,闭闭眼让他们两出去。
“这次你做得不错。”卓斟道。
他虽然仍旧心有芥蒂,但事关重大,也只能依计行事,幸而计划奏效,连乔煮雨都提防着卓斟,对故意示弱的卓漆疏于防范,才顺利得手。
“只是看外祖的样子,仍旧没能下定决心处置乔无双。”卓漆叹道:“因为七舅舅的事,我们反而也不好多说了。若非乔氏看重骨血,哪里还能容得下我们一家三口,更别说以礼相待了。”
“你这次动了手,短时间内,恐怕不再好单独见她了。”
正说着,乔织尘盈盈笑着过来了,卓斟急忙迎上去。
“怎么如此高兴?”
“母亲出关了,我许久未曾见她,自然高兴。”
卓漆微微一叹。晚间便一同去奉雨夫人处一聚,席间都是些灵果佳酿,灵兽灵植做成佳肴。奉雨夫人一连饮了好几杯,眼眶微红,砰的一下将杯子拍在了桌上。
卓斟唯恐夫人旧事重提,已握住了乔织尘右手,即便失礼,也要带她离席。岂料奉雨夫人突然朝着卓漆道:
“丫头,今夜我高兴,你去把你两位表兄也一同唤来吧!一起用些,从前的事,看在我这老婆子的面上,就算了。”
乔煮雨无奈的望着自家夫人,道:“风儿,这些晚辈在呢,你怎么反倒跟个小孩儿似的。后南泽小卓丫头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说是紧闭,实则是让他兄弟历练一番,增长修为,难道不是好事?”
奉雨夫人一拍桌子,怒道:“我不管!都说我们南泽乔氏,看中血脉,护短,其实呢?我们南泽,血脉早就稀薄不堪了……这两个孩子,已经是南泽……”
卓漆虽然大胆,也不愿太掺和南泽的浑水,急忙起身告退,随一名族长禁卫取了令牌,去后南泽接他二人出来。
到了后面,乔慜心系乔无双,欣然而出,乔愈反倒不愿出来。卓漆哭笑不得:“表兄何必如此小心眼,算我错了还不成?真不肯去,外祖母可要拿我问罪了。”
乔愈倒并非是这意思。卓漆当众指认他,他本来还笑卓漆自作聪明,等到乔慜也被送进去,才明白,自己兄弟两人都被耍了。偏偏卓漆还是个不过筑基中期的小丫头,智计心性,无不高出他二人许多,如此一想,反倒豁达起来。
“表妹误会,只是表妹从未到过南泽,不知道这后南泽是不轻易开放的,就连表妹白天所见到的飞鱼池,一旦开启也是需要代价的。因此,表兄想再多练一会。”
既然如此,卓漆只好带了乔慜先回去,奉雨夫人果然还在生气,被乔织尘端了一碗红豆汤圆出来,三言两语又忍不住开怀一笑。刚笑出声,看见乔慜,难免又想起了乔琢沅,一时又收敛笑意,默默不语。
那碗红豆汤圆,直到最后,也没吃上一口。
卓漆回到小楼,半睡半醒间,只听见呜咽之声,夹杂在幽咽歌声中,似乎有人在叫她。
“来复去……去复来……”
阿迷从绿竹杯里钻出来,道:“主人,好强的念力!”
念力,说白了,便是一种精神之力。强者可控弱者,但受控之人,一旦清醒,就会全然无用,因此卓漆一旦惊醒,这声音就消失不见了。
“有什么办法可以追踪到这股念力?”卓漆问道。
阿迷思索了一下:“一般来说,有这种超强念力的,修为必定不低。可对方只用念力,说明势必受困,主人只要保持神魂清醒,不被念力所惑,就没有危险。让阿迷想想,主人修行隐仙诀,如今又有莲池能够清心养魂,也不必怕这点区区念力。”
“那要如何才能追踪?”
“很简单。就像主人利用惑心咒诀魅惑别人一样,不能强行植入,只能先摸索对方的思想,趁其混乱或者激动时,找到她的破绽,问出主人想要的东西。念力也是一样,主人一旦入睡,神魂放松,念力就有机可乘,主人将意识交缠在这股精神力上,自然就能感应到这股精神力最强的方位。”
卓漆于是思绪放空,任由自己重新半睡半醒的境界,半盏茶功夫,果然又听见那股若有似无的召唤声。
卓漆依阿迷所说,抽丝剥茧一般,找到这声音的源头,将意识缠在上面,寻根究底,但追到后南泽,就断了开来。
卓漆一跃而出,避开巡防守卫,到后南泽勘察一番,却别无所获。
阿迷道:“主人,依阿迷所看,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股精神力却十分谨慎,它应该只会选择‘听话’的人。主人自我意识太强,被它发现了。”
卓漆心中已有了主意,今夜天色不早,只好作罢。
这一夜同样难以入眠的,还有乔慜。他担忧乔无双的安危,一直难以入眠,便安心打坐,也好早日感悟天道,顺利结丹,成为金丹修士!
到那时,他在南泽,也算有了说话的权利,也不必再苦苦隐瞒自己已经觉醒了统御水族之力。如此一想,却有难以安心入定,迷蒙间,又想起乔无双那句“不把旁支当人”,反复在脑海中滚动,难以自制,他猛然一惊,咬破舌尖,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一念执着,差点走火入魔!(。)
第一百零二章 迷情之夜()
乔煮雨端坐在矮榻上,透过水镜,将乔慜房内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见他仍旧不知悔悟,长叹口气,对身后的亲卫乔佐道:
“去吧!把令牌给他,去遂了他的意吧!”
乔佐领命而去,乔煮雨紧紧闭上眼,喃喃道:
“南泽乔氏,果真要毁在我手上吗?我这么做,有千百个理由,也终究是错了!”
水镜中,乔慜拿到令牌,又听说族长恩许他前去探望,不由大喜。
乔煮雨关上水镜,不愿再看。
乔慜拿了令牌,当即前去无稽塔探视乔无双。
乔无双正呆坐在蒲团上,白天卓漆一番审问,她早就记不得了,可迷蒙间恍若有所触动,又想起了许多往事。
许多甜蜜的苦涩的,以前想都不敢想,一想就要磅礴一场泪雨的往事。
第一次到大殿中,见到了乔织尘,她小时候喜欢粉色,什么时候见她,都是粉粉嫩嫩的一团。然后,还见到她身边的大人,乔琢沅。
布衣轻履,薄唇微抿,目光不经意的四处扫荡,低眉间和乔无双四目相对,唇角就微微一扬。她总以为,乔琢沅是喜欢她,所以见到他高兴,很久以后都不肯清醒——其实他只是高兴,自己最疼爱的小妹终于有了同龄的玩伴吧!
乔氏容貌大多清俊,也说不出乔琢沅究竟哪里出众,只凭一眼,就叫人惦惦不忘。
可这的情思,都是见不得人的隐痛,像深埋在南泽水底的箭鱼鱼骨,因为不肯服从南泽驱遣,被屠杀殆尽。
乔无双低低的笑出声,微微抬头,就看见立在门边的男子,胸膛微微起伏,深沉而又隐痛的目光把她望着。
“怎么了?你也是来质问我?”乔无双狠狠的瞪他一眼,“我说过了,我没有!再说多少遍,我也不会认。”
乔慜取出令牌,往银栏杆上一划,就现出一道小门,钻进门里,巴巴的把一束花送到她眼前。
“祖父已经决定了,不论你认不认,都不会再放你出去了。”
乔无双接过花,深嗅一口:“你叫他祖父?那人是人家的祖父,是你的祖父吗?只是你的族长,他有需要,就召之即来,他不要你了,就弃若敝屣。你不信?”
乔慜默不作声的看着她一朵一朵的把花揉碎,不由轻声道:“小心手疼。”说完,又将早上卓漆暗算她一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乔无双听完,知道自己着了道,可乔慜对她还有大用,因此死不承认,也不加以狡辩,反倒咯咯大笑起来。
“乔慜,你信吗?明月如果不是乔氏骨血,她当年又是怎么上族谱的呢?我也不愿意再分辨了,我在乔氏这些年,早就已经看透了。你愿意信就信,不愿意,就不信吧!”
“她只有你了,你连她都不信,又能信谁?”乔慜不傻,本来还有疑惑,却无端的听见“他”又在指引他。
这声音和乔慜一直放在胸膛里的温柔女声重合,他素来仰慕乔无双,又有那声音作祟,很快就应了一声:
“我信你!”
“乔慜,你对我真好。只有你愿意相信我了,可你怕不怕族长会刁难你?阿慜,算姑姑求你,能不能帮姑姑做一件事?”
乔慜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不傻,心中自然也有怀疑,可乔无双这些年对他说的话,更像一颗阴毒的种子,早就让他不肯再相信乔氏。
“族长毕竟对我有恩,我父母早逝,被族长选中,过继到嫡系,才有了今天的我。即便族长不信我,也是亲疏有别。你说吧!只要不损坏南泽的利益,我愿意帮你。”
乔无双破开左手小臂,从中取出一枚细长玉玦,却不交到他手中,反而同样划开他小臂,将玉玦藏在其中。
“阿慜,当年我和明月父亲生下了明月,后来……我们感情不再,因此分开,我带着明月回到了南泽,但他到底是明月的生父。”说到这里,乔无双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如今,明月出事,或者,我应该告诉他一声。”
乔慜点点头,这也无可厚非。
“你到小锦绣山上,把这玉玦引燃,他自然会现身。他当年受了些刺激,你暂且不要告诉他明月的事,先把他偷偷带到南泽,再求求你小卓表妹他们父女见上最后一面。”
乔慜被她凄凉的目光看过一眼,全然忘记了先前卓漆提出的种种疑点。
“好。”
乔无双大事已成,斜靠在墙壁上,微微闭目,脸上露出似喟似叹的笑容,呢喃着唤了一声:“七哥……”
这一声低唤,似乎带着某种魔力,乔慜凑上前去,应了一声:“恩。大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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