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的神情变了变,眼中的泪摇摇欲坠,终于落了下来,仿若一闪而逝的荧光。
“我这种人,原本就是看你有趣,才愿意同你接近。其实若不是你有一点可用的地方,我也懒得与你同行这么久。如今既然事情已了,那就就此分手吧。”
她哽着喉咙替曾岐霈把他之前的话说完,虽明知道对方不会信,也要保全自己最后的自尊。
曾经那些欢笑的过往,令人触动的话语,还有彼此交汇的眼神,原来都是她的一厢情愿,虽然不知道自己在他心中到底留下了多少痕迹,但爱而不得的痛恨显然是最糟糕的一种。
明明知道不该这么说,她还是这样说了。
过了很久才听到男人僵硬地回话:“那就好。”
秦琴伤心的神色和天空滑过的飞鸟一起晃过。
她迅速的转过头,背对着曾岐霈,有点凄惨的笑了笑,语气却极其平静,与心情截然不同:“今日一别,从此江湖不见,若真有对阵性命相搏之时,也不要怨我辣手无情,不顾……不顾相识一场。”
“自然。”
曾岐霈闭了闭眼,亦转过身,两人背对彼此,反向而行,这一别,谁都没有回头。秋风如烟,如姜芥,吹痛了他们的眼睛。
“cut!”
“这条过了!”
机器灭灯,工作人员撤下去,另外一群人呼啦啦围上来,给唐峰擦汗的擦汗,递水的递水,一丝不苟,一丝不乱。唐峰捋了一把头发,把他几缕散乱的刘海都拨到一旁,露出光洁的额头,走到娄蓝面前,微微笑道:“小蓝,听说你去参加选秀节目了,那个节目我也有看,你表现的很好。”
得到影帝的夸奖,娄蓝先是觉得不可置信,而后又激动的要命。她还没从刚才的戏里完全走出来,眼睛里还都是泪,脸上却绽开一个甜甜的笑容,娄蓝出现在唐峰眼前的脸让他错愕了,那种似悲似喜的风情从骨子里透出来,从眉目间生长出来,看的唐峰一愣,心里突突跳了几下,暗叹了一声,告诫自己一定要分清戏里戏外,匆匆向她点了个头,带着几个助理回保姆车上休息去了。
小芳凑过来,把一个水杯递给娄蓝,与有荣焉的夸赞道:“蓝蓝姐,你演的好好,我看的心里难受死了!”
娄蓝第一次听到这么有特色的夸人方式,要笑不笑的带着小芳往后面的休息处走——说是休息处,其实就是一个放器材的角落,她俩一个靠在自带的折叠椅子上,一个坐在随便拉过来的小板凳上,棚里灯光打下来,照亮两张欣欣向荣的脸。
这一天她又连拍了几场戏,本来属于魔女秦琴的部分早就拍完了,娄蓝的剧组生活也该结束了,但编剧那边不知怎么的做了大调整,硬是给娄蓝多加了好几场戏,对外说是要丰富人物形象,实际剧组的人心里都明白,这是娄蓝演的好,上面交待下来的结果。
领导既然发了话,尽管王学缯对娄蓝抱有很大的负面情绪,他也不可能和大金主对着干,况且戏拍的出彩,得益的也包括导演,王学缯挑不出娄蓝演戏的大毛病,背后却可以和女主角简桐好好唠叨唠叨。导演亲自拨火添柴,大女主简桐如何会不上套,很快就表明了姿态,见到娄蓝一句话都不说,只要冷着脸,就没人敢往娄蓝两人那里凑合了。所以除了影帝唐峰不受影响之外,娄蓝和小芳两人几乎是被全剧组的人孤立了起来。
本来拍戏中真有两个人实在不对盘的情况,导演会将两人分为a组和b组隔离起来,有对手戏的部分也都是对着空气演,反正后期合成什么的给力的很,省事又方便,还落得清净。现在王学缯费了这么大力气挑拨离间,怎么可能帮俩人考虑,他巴不得两人闹起来,只要不耽误戏,打起来都喜闻乐见。
第九章 剑蝶江湖()
“蓝蓝姐……盒饭没有了。”小芳从外场低着头跑进来,一脸沮丧失落的对娄蓝道歉:“对不起,早知道我就做好饭带过来了,都怪我……”
“别傻了,这怎么能怪你。”娄蓝有点无所谓地笑了笑,安静地翻着剧本。
小芳并不知道她重生过一世,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理解,剧组里这点整人的小招数都已经看惯了,她经历过的,哪止于吃不上饭这点小小的痛苦?
连最底层的场工见到她,都会偏过脸吐一口唾沫,这种凄惨的境地,那些只会在网上愤怒的嘲骂她的人们根本不会想象的到。他们骂她是娱乐圈的垃圾,走在大街上,认出她的人们冷漠的表情会让人觉得犹如身在冰窟般刺骨寒冷。她真心想要拉住每一个经过的人解释,虽然她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说,那些和自己完全陌生却可以肆意评论的人们才会相信,她也是一个人。
因为父母早早离异的缘故,从小她就学会看人的脸色,也早早就看尽了世人脸上毫不掩饰的恶意。同龄的孩子会尖锐的笑着叫着“没妈的孩子!”在她身后扮鬼脸,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猛地推一把,看到她膝盖上冒出鲜红的血液时哈哈大笑着跑开。
哭着跑回去也没有人可以诉苦,爸爸宠爱继母带来的女儿,看着她的目光比陌生人还要无情,嘴上说着:“怎么这么不小心,快去把膝盖处理一下。”然后扭过头用慈爱的目光看着继女,掰开橘子细心的摘去白丝,把甜甜的橘肉喂到继女嘴里。
“你怎么这么淘气,看看我们家月诗多乖,你就不能向她学一学么?”
继母嫌弃的搡开她,她作为这个家里多余的一个人,只好尽量少出现在家人面前,躲在屋子里拼命的读书,渐渐地她长大了,变得漂亮了,学习名列前茅,老师开始夸赞她,同学们拥戴她,爸爸也会在家长会慈祥的拍她的头,骄傲的称赞自己的女儿。
小小的她一瞬间醍醐灌顶,原来只要变得更好,就会有更多的人喜欢她。
清楚了这一点,娄蓝学会讨好家人,无论是父亲还是继母,甚至对娄月诗,她都对他们保留最大的善意,妄想换来将心比心的一点点爱意,但实际上,还是很难过,因为明明她并没有任何过错。
是的,她慢慢长大了,从对“爱”这个字全然无知,到似懂非懂,到干渴难耐。
心底里,最最深处的某个地方其实明白得很,她报以最大期待的家人,早晚都会伤害到自己,可她终于也发现,在那么多年的小心翼翼和期待之下,她自己已经跳不开那个亲手画下的框架,连迈开一步都做不到,只能够眼睁睁看着“亲人”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这样窝囊的人生,现在回想起来,自己都想耻笑自己,何苦把珍贵的一生活成这个样子。
“叫个外卖吧,你想吃什么,都可以随便点。”
从短暂的怔忡中回过神来,娄蓝拍了拍小芳肉呼呼的手掌,安慰着她。
午饭是在拍戏间隔吃的,比剧组里所有人都晚了半个多小时,娄蓝和小芳两个人缩在角落里,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四菜一汤的外卖,一个小凳子上面铺了一块木板,放上一次性餐盒,就成了餐桌。
隔着狭窄的桌子,对面便是工作人员的休息处,娄蓝没在意那边传来意味深长的各种目光,外卖虽然是简单的原料,但加工的很干净,自己觉得味道并不差。
小芳看到娄蓝没有出言挑剔,她心情顿时开朗起来。
“这家外卖是我认识的大姐开的。”小学生一样想要获得夸奖的心情。
“不错。”在小芳面前毫不掩饰自己性格的娄蓝鼓励地微笑了一下,稳重的确认道:“去c市的机票订好了么?最后一场戏了,拍完咱们就可以撤了。”
“订好了,早就订好了!”小芳舔着嘴角的食物残渣,“蓝蓝姐,你戏演的好,歌又唱的好,脾气又这么好,我跟着你,实在太幸福了!”
娄蓝摇了摇头,看着粗神经的小芳带着高兴的表情吃饭,轻轻放下筷子,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洁白似玉,皓若冰雪,这辈子,她会用这双手,抓住命运吧。
最后一场戏,冰雪茫茫的荒原布景上,剧组用鼓风机吹了漫天的白雪,导演和编剧激烈地讨论了一会儿剧情,娄蓝站在空旷的场景中,看着简桐一袭白衣袅袅婷婷的被簇拥着从导演旁边走过来,站在她的对面,灯光调好角度打下来,导演的机位也确定ok,场记报了板,戏开拍。
唐峰入场,走到沉默的简桐身旁,搂住她的肩。
娄蓝又听了一遍,“我爱你”,她用剑遥遥指着两个人,紧紧地握住剑柄,握的虎口都疼了,这两个重伤的人却依然你侬我侬,全然不顾统领魔域的女人忽闪着睫毛,目光里杀意与悲伤迸发交错。
“曾岐霈!”她叫他的名字,嘶哑,艰涩,她的悲哀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唐峰只是抬起头,拉住简桐的手没有分开,把冷冷的目光给她:“要杀要剐,随便你,筹谋良久,你等的不就是此刻么?”
简桐的反应是抬起头露出精致到完美的面孔,她笑了笑,一错身就挡在爱人面前,运转仅存的真气催动无数豢养的蝶蛹破壳而出,蹁跹飞舞护在两人身前。
冰雪茫茫中,相互依偎着的两人郎才女貌,犹如一对璧人。那些五彩的蝶在两人周围徘徊飞舞,美好,又如此脆弱。
明明是这样美的景象,娄蓝却仿佛看到最伤人的一幕,她的表情艳羡又嫉妒,凶巴巴的有点悲惨,勉强微笑着:“就凭几只蝴蝶想要拦住我?别笑死人了,”魔女因为胸口那些积郁的愤恨而更加无情,“想死在这?想同衾而去?想流芳百世?”她逼上前了一步,机位跟住,娄蓝把剑顶到唐峰的脖颈处:“你忘了雪谷还困着数百名剑庄弟子了么?”
一只幻蝶落在剑尖之上,转眼被剑气所伤,整个身体瞬间成冰,发出清脆的一声破裂轻响,化为烟尘消失不见。
冰雪茫茫,三人对视,简桐的瞳孔收缩,忽然笑出声:“秦琴,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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