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仲德立即回道:“花师弟被陛下抓进宫了!陛下今日传下口谕,若是师傅明日大婚时不现身,便要将花师弟五马分尸!”。
“什么?!”
元清朗拍案而起:“朱子修难道疯了吗?找不到二哥就拿他的徒弟撒气?你师弟是怎么被抓走的?!”。
慕仙教二弟子张连虞快声回道:“前两日陛下派人搜捕师傅,有一波人恰巧碰到了落单的花师弟,那些人好像认得他,不由分说便将他抓进了宫”,
“今日陛下派人来传话,我和师兄实在想不到办法,只能来求助太傅大人了”。
“真是祸不单行啊!”
凭白又牵扯进一条无辜的性命,元清朗已是一个头两个大。
“韩太傅重病卧床,如今是帮不上什么忙了,为今之计,还是要尽快找到你师傅”,
“这样吧,你二人即可动身,召集金陵城中所有的慕仙教徒,分成四拨东西南北分头去找,我在城中也有些人马,城郊就交给我了”。
白仲德和张连虞闻言,面上皆有些难色:“可是,如果师傅早已不在金陵城,那该如何是好?”。
元清朗耸了耸肩:“那就只能怪你花师弟命不好了,我出银子,买一副上好的棺材准备给他收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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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转星移,转眼已到暮时。
金陵城中,明里暗里好几波人将整座京师搜了个底朝天,可还是连柳淳风的影子都没找到。
西郊城门外,眼见天色渐渐沉了下去,元氏随从劝道:“公子,天快黑了,咱们已将这附近来来回回搜了几遍,想必柳公子应该早就不在金陵了”。
“二哥,你到底躲到何处去了”元清朗望着愈发深沉的天色心急如焚。
日落西山,夕阳余晖中忽有一声惊雷响彻长空。
元清朗望着远处的山头问道:“那是座什么山?”。
侍从恭敬回道:“那山并无名字,因为距离城中甚远,寻常人也不常进出,只有每月十五,才有些姑娘小姐结伴去山中上元神庙添些香火”。
“上元神庙?你知道怎么不早说!诶!”元清朗灵机一动,快马朝那电闪雷鸣的山头疾驰而去。
西郊无名山中,两股金光仙风在神庙大殿中缓缓凝聚。
方才两个仙家途径此山,见山中仙气萦绕,便停下脚步特意下来凑个热闹。
红袍乌帽的钟正南俯身端详着殿中昏睡的黑袍男子:“披头散发的,此人到底是人是鬼?”。
翠绿交领长衫的陈文玉掐指一算:“此人之前曾数次唤请过我,按理说至少该是个半仙修为,怎么会如此狼狈不堪?”。
二人正围着瘫坐在地上的男子议论不休,忽闻殿外有人靠近,顿时化为仙风消散无踪。
元清朗借着阑珊月色快步跑进大殿,一个不留神被高高的门槛绊了一跤,重重摔了个狗啃泥。
见神殿中有个人影背靠着墙壁瘫坐在地,他踉跄爬起冲到那人身前,拨开了他一头乱发。
“二哥,真,真的是你?”。
柳淳风满头乱发浑身酒气,从前一尘不染的墨袍如今遍布尘土,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遍体鳞伤。
不知这两个月他究竟经历了什么,竟变成这幅惨绝人寰的凄惨模样。
若不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元清朗此刻一定会抱住他痛快大哭一场。
“阿寰。。。”柳淳风闭着眼呢喃唤道。
见他虚弱憔悴的模样,元清朗红了眼眶:“二哥,你睁开眼看看,我是三弟啊!”。
柳淳风缓缓睁开了布满血丝的双目:“三弟,阿寰走了。。。”。
元清朗定了定神:“对了,柳嫂嫂躲到何处去了?”。
“上天收走了对我的恩赐”柳淳风支撑着起身,痴痴望着殿中日夜相伴两个多月的冰冷神像。
元清朗抓住他的肩膀,高声唤道:“二哥,你快些醒醒吧,明日就是大婚之期了!”。
一听这话,柳淳风顿时发怒:“滚!通通给我滚出去!”。
元清朗正声道:“二哥,恕我多嘴说一句,那朱子修虽不是个东西,但朱灵乐到底是无辜的,你明日若是不现身,她从此便是九州第一大笑柄”,
“即便你无视她的死活,但朱子修前几日还抓了你的三弟子花问天,你那小徒弟明日可就要被五马分尸了!”。
柳淳风渐渐回过神,:“今日种种,皆因我一人而起,也罢,是该去做个了断了”。
好说歹说,见他终于打气了几分精神,元清朗还来不及高兴,却隐隐觉得他话里还有别的意思。
折腾了一夜,天已蒙蒙亮。二人一前一后走出了神庙。
见他一副哀大莫过于心死的模样,元清朗劝道:“二哥,你若不想娶那个公主不娶就是了,为弟这就去召集兵马,今日咱们兄弟二弟杀进宫去,将朱子修那狗杂种大卸八块,以谢你心头之恨!”。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下,映照着那张昔日意气风发的脸庞。
柳淳风一改颓势,温声回道:“为兄能有你这个兄弟,也算不枉此生了”。
“二哥,你这是?”元清朗有些不知所措。
趁他失神之际,柳淳风忽然先一步跨上了他的千里驹,回身拱手礼道:“沧海桑田,后会有期”语罢策马扬鞭而去。
“二哥!莫要做傻事!”
怎知今日匆匆一别,兄弟二人此生后会已无期。
据皇室秘史所载:
圣始皇二年,六月十五当日。
国师与长公主大婚之期,柳淳风身着常服,孑然一人入宫。
于金銮殿前,当着圣始皇与百官面前,柳淳风挥剑自刎血洒金銮。
始皇震怒,欲将其尸身挫骨扬灰,文武百官长跪久叩,为之求情。
怎料,天地忽然变色,狂风呼啸天雷滚滚,一道金光打下,柳淳风竟一跃飞升位列仙班。
慕仙教宗飞升后,九州百姓感其昔日恩德,为他塑金身,建庙宇万座,世代供奉香火。
神号“慕仙道尊”。
62。郎情妾意()
东升的旭日仿若出嫁的新妇; 羞涩露出了半边侧颜。
逶迤清亮的滇河上; 一叶小舟正施施从河面上飘过; 船舱中,一对日月托生的男女紧紧相偎,已缠绵缱绻了整宿未休。
元昭轻轻摩挲着怀中之人的鬓角; 凑近在她娇俏的鼻尖上蜻蜓点水一吻。
虽是熟睡之状,柳溪照却闭着眼嘤嘤啜泣,不知不觉间,泪珠顺着眼角沾湿了枕在耳后的元昭臂湾。
“还疼吗?”
元昭在她耳畔低声询问; 悔不该昨夜一时纵情要了她,更自责不该失了分寸没个轻重。
循着耳畔熟悉的声音,柳溪照徐徐睁开了泪眼,语气带着几分哭腔:“我方才做了一个梦”。
见她竟如此伤怀,元昭满目爱怜问道:“ 什么样的梦?”。
“我梦见; 你死了”;
柳溪照边说边伸手在他脖间爱抚,泪眼朦胧:“在一个很大的宫殿里; 到处跪满了人; 你脖子上划开了一个深深的血口; 满身是血躺在冰凉的地上。。。”。
百年前的往事历历在目; 如今从她口出说出,仿佛只隔了一朝一夕。
元昭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温声安抚着:“阿照; 那只是一个噩梦; 你瞧,我如今不是好好的吗?”。
紧紧依偎着他炙热的胸膛,感受着里头那颗真实跳动的心脏,柳溪照的不安和心痛却一丝未减,抑制不住泪流满面,低声呜咽:“我知道,可是为什么我还是这么难过…”。
抬手拭去她眼角噙着的泪珠,元昭温声抚慰:“别怕,这辈子还有下辈子,玉郎都会陪着你,生生世世你我白首不相离”。
“生生世世,白首不离?”
柳溪照应声抬起头:“可是我爹说过,人死后入地府都要过忘川河,踏过奈何桥饮下一碗孟婆汤,才能投胎转世,若是下辈子我们不记得彼此呢?”。
元昭捧着她粉嫩的小脸神色笃定:“不论轮回几世,不论你变成什么模样,玉郎一定会找到你的,生生世世你都逃不掉”。
柳溪照抬手抹了一把泪:“谁说我要逃了?我只是在想,万一来世我投胎时不小心真的生做男子,你可怎么办…”。
她只是随口一问,元昭却答得煞有其事:“若你将来真的变成了男子,我便幻做女子模样去找你,总归不会让你娶别人”。
“当真?!”,
见他一脸认真,柳溪照噗嗤一声破涕为笑:“玉郎金口玉言天地为证,到时你可别反悔!”。
元昭低头在她额间轻吻:“天地为证,绝不反悔”。
得了他的保证,柳溪照狡诈“嘿嘿”一笑,窝回了温暖的怀抱:“得君如此,此生复何求?我柳溪照定是这世间最幸运的女子。。。”。
难得能从她口中听到几句甜言蜜语,元昭伸手点了点她撅起的上唇,伺机问道:“既是如此,不如今日便带我回家面见岳父岳母?”。
“咳咳,突然有点饿,上岸后我要上馆子好好吃一顿”柳溪照嘴皮子一抹,立即转移了话题。
每回提到婚事,她便三言两语搪塞过去,明知她有意逃避元昭却不拆穿:“想吃什么?回去玉郎给你做”。
回想昨夜**,柳溪照埋在他胸膛上羞怯蹭了蹭:“你一宿没睡,我若是再使唤你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元昭眉眼带笑,柔声在她耳畔说道:“你如今倒会疼人。。。”。
痒意袭来,柳溪照止不住哆嗦:“那是自然,你如今已,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不疼你疼谁去?”。
闻见她语气似乎仍带着几分疲态,元昭满眼宠溺温声命令道:“时辰还早再睡一会儿,靠岸后叫醒你”。
“恩——”
柳溪照心满意足闭上眼重回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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滇河这端郎情妾意双宿双飞。
城东应天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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