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磊真的吃了一惊:“精密机床?收音机配件厂压根儿就用不着精密机床,她想干什么?”
刘华想吞并收音机配件厂,变为私有企业的打算,他在暑假刚开始时,跟林亦薇她们来调查时,就已经得悉了。但精密机床的事,还没人跟他提过。
“是啊,当时厂里人都不明白。买来后,这批设备就扔在仓库了,连包装都没拆。现在,厂子被她整到拍卖地步,这批设备被分离出来,单独拍卖,起拍价只有二十多万元。他玛的,贷款得厂里还,短短半年,其中的六十万元缺口,谁来负责?”
赵磊依稀有些明白了:“大哥,刘华想低价拍走这批设备后,运到自己公司?”
司机弟弟气愤得猛拍了桌:“没错,就是这么倒腾的。方方面面的关系,她都打通了,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倾吞国家利益。厂里有人秘密写了举报信的,可是举报信转来转去,居然转到了厂纪检办,我他玛的,谁还敢举报?”
赵磊有些不解:“我爸是厂是老职工,这事他怎么没跟我提起?”
“不一样的,你爸是车间里的。这事只有核心几个人知道,我因为是财务的,走账必须经过我手,所以了解一些。喏,你看,这些都是我偷偷复印下来的证据,上法庭我也不怕!”
赵磊点点头,心说是这样:“刘华买走这批设备,是想转卖呢,还是想自己生产?你知道吗?”
“知道,刘华自己公司有些财务,让厂里的财务帮忙核算过。我通过这些往来单据,分析出刘华公司和别人签订了些工业件合同,金额有几百万元,也算大生意。如果这批设备她不能如期拍到手,合同就违约,20%的违约金,对她都是个不小的损失。拍到了厂子,这些设备都是全新的,拆开包装就能生产。她的如意算盘一环紧扣一环,精是精明到了极点!”
司机弟弟说着,一张接一张地数出复印件,都是刘华自己公司和别的公司签订的合同。
精通财务的李小蓉一张张看着,皱起了眉:“阿磊,薇儿,你们看,这刘华胆也忒大了。厂子就是这么被她掏空的!”
林亦薇望着几张单据抬头,有些发愣:“她居然跟我们学校学生会主席白冰家做生意,你们看,这张单据上面的法人代表是白东方,不是白冰的父亲又是谁?”
“白东方?”赵磊吃了一惊,定神看了又看,确定没看错,“市里能呼风唤雨的能人就那么几个,数白东方能量最大。刘华能和他勾结上,怪不得胆大包天。”
林亦薇点点头:“我明白了,肯定是白东方在暗中帮着刘华,否则小小一个县厂的厂长,举报信怎么会石沉大海,而且犯了那么大的事,就处理一个车间主任完事。这一切的答案,应该就在白东方!”
李小蓉有些担心:“白东方会不会插手拍卖的事?”
经济学专业的林亦薇笑了:“蓉姐,你多虑了,他不可能管那么细的事。再说拍卖他想插手也插不了,谁出价高谁得手,无法作弊。另外我从这些单据上来分析,刘华和白东方的关系,还没好到一损俱损的地步。顶多是刘华有事相求,白东方碍于人情顺手帮一把而已。”
司机弟弟赶紧插话:“对对对,这位小妹分析得相当精准,刘华是想抱住白东方的大腿,但去送了好几次重礼,都被挡了回来。白东方是谁呀,怎么会看上刘华这种小人物。”
赵磊抱起了双臂:“那么这些单据表明,刘华想在拍卖中获得的设备,都是给白东方加工生产配件咯?折家的产业我略有所闻,其中主业,做的是手机配件吧,啥面板呀、按键什么的。”
司机弟弟点点头:“是这样,我上个月听刘华说,只要前期产品能得到白家认可,明后年的订单,就不是几百万,而是上千万级别的大单了。所以她必全力以赴,不拍到设备和厂房绝不罢休。”
“她休想!”赵磊气得一拳擂在椅子上,玛的,我老爸老妈辛苦一辈子,财富都是被这帮蛀虫给蛀没了!
他转头和两位美女交换了下眼神,林亦薇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地:“这批设备对我们今后的产业,没什么大用处。我们生产的是触摸屏,科技含量极高,这些机器只能生产低技术含量的配件。”
“那她就必须付出应有的代价!”赵磊哼了声,“玛的八十万元买来,二十多万元就想买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李小蓉有些担心:“阿磊,设备和厂子是分开拍卖的,你想通吃的话,这资金……”
赵磊当然知道,虽然自己手握近两百万元现金,但手机触屏在半年后就可能进入试制阶段,到时花费巨大,现在额外支出几十万元,去买一堆用不着的设备,李小蓉在替他心疼。
“蓉姐,你放心,我自有主张。”
说完后,赵磊便岔开了主题。因为有出租车司机在,不便把自己的秘密透露出来。司机接触的人复杂,万一不小心说漏个嘴,对自己的计划有很大影响。
但刘华,就算让她拍到这批设备,也必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哼哼,刘华啊刘华,工厂已经让你蛀成了空壳,玛的你居然还想据为己有,哦,你把厂子给拍下,生产场地你有了,再把设备给拍下,拆开包装就能生产,然后滚滚财富全装进自己口袋?
我呸,你想得太美!
10月8日早上8时半。
预定的拍卖时间是早上9时正开始,拍卖地点在镇政府招待所会议室,它离镇政府也就几十米远,招待所后面,就是青云县收音机配件厂厂领导宿舍楼,刘华家的位置最好,阳台正对着招待所小花园。
赵磊一行之所以早半天来,是因为为了以防万一。这半天时间,他们重新梳理、查看、实地走访了一遍拍卖流程、参拍人员资料以及标的资产情况,发现跟之前都没什么大的变化,这才放下心来。
早来也有意外收获,那就是从出租车司机口中,得到了一些未经证实的内幕消息。当天晚上,赵磊一行还专程到司机家,听他弟弟亲口说出一些外人根本无法得知的事。
这场拍卖,共有来自县内外的二十几个人参加,实力最强劲的无非四五个人而已。刘华志在必得,赵磊也志在必得。
参加拍卖的企业家包括刘华在内,都来比较早,熟悉的人互相打着招呼,缓步经过招待所小花园,朝会议室走去。但刘华始终离赵磊很远,看赵磊的眼神,也带着一种怯意。
突然间,从工厂领导宿舍楼方向,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赵磊哥哥……赵磊哥哥等等我……”
第38章 拍卖(上)()
楼上喊出“赵磊哥哥等等我”,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抬头朝声音来的方向望去。
赵磊却并没有抬头,因为从声音刚刚响起的那刻,他就听出来了,这是柳艳的声音。
没十几秒,披头散发的柳艳,穿着睡衣睡裤,趿着拖鞋,就跑到了赵磊面前,刘华上前阻拦,想把女儿赶回家,但柳艳疯了似地怎么也阻拦不住。
“赵磊哥哥,我好想你好想你哦,你终于来陪我玩了吗?”柳艳两只手指捻着,羞答答地说。
赵磊长叹口气,又有些于心不忍,毕竟是小时候的玩伴,沦落至此,虽说是报应,可是也让人心酸。
林亦薇上前柔声说:“柳同学,赵磊现在有事,等我们办完事,再来陪你玩好吗?”
柳艳直勾勾地盯住了林亦薇:“呀,这位姐姐好漂亮好漂亮,我怎么这么眼熟。你是赵磊哥哥的女朋友吗?”
林亦薇红了脸,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柳艳却脸色顿时变暗,嘟起了嘴:“怪不得我的赵磊哥哥不来陪我玩来,原来有这么漂亮这么漂亮的姐姐跟你玩,我没姐姐漂亮,呜呜……赵磊哥哥不理我了,呜呜呜……”
赵磊终于忍不住同情心,走上前来,抚住她的肩,换上了小时候的称呼:“艳儿,好好在家养病……”
话才说了半句,柳艳突然手捂双眼,哭了起来:“呜呜,我不要养病,我要跟你玩,我还要嫁给你,呜呜呜……赵磊哥哥,你那么有钱,一定要娶我……”
赵磊的手,突然无力地从她肩上滑落,抬起头呆望着天。
有钱?娶你?
暑假前我还是个穷小子时,若你说这句话,我可能会有所心动,可是那时你自己亲口对我说的是什么,你可曾记得?
刘华再也无法忍受,生拉硬拽,把柳艳拖回了家。
大家步入会议室坐下后,刘华才急急赶来,离正式拍卖还差十分钟,工作人员正在张罗前开拍前的准备工作。
镇招待所已经很老了,会议室更老,屋顶上石灰东一片西一片塌落。也是因为拍卖需要,经过了紧急布置,为了防止屋顶灰尘掉落,工作人员还就地取材,用35牌香烟壳糊了一顶。
站在门口扫视了一眼偌大的会议室,刘华发现,竞拍区除了几个角落的座位,其余都被企业家们占据。而四周则是观摩区,观众正三三两两地入座,不少还是收音机配件厂的工人,包括赵磊的父母也在座。
拍卖会是面向全社会公开进行的,任何人都可以免费进场观摩,无需办理任何手续。只有办理竞买号牌才需要交保证金。
赵磊神定气闲地和两位美女坐在竞拍区第一排,左侧身边倒还有个空位。
刘华稳稳心神,将腰挺得笔直,昂然走了过去。
“刘厂长好。”林亦薇和李小蓉客气地打了个招呼,毕竟是校友的母亲。
刘华矜持地笑笑,挤出个笑容,算是回礼。
赵磊冷冷地盯了她一眼:“刘厂长,别来无恙?”
刘华脸上的肌肉在颤抖,从这句透着客气的问候中,她听出浓浓的杀气。
事实上,在得知赵磊报名参加拍卖的消息后,刘华的内心就充满着恐惧,她根本就没想到,赵磊会一夜暴富,并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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