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婆婆的叫骂声,以往最为勤快的岳秋荷今天却是动也没动,轻轻地拍拍闺女的小身子,哄着她继续吃奶,伸脚踢了踢不远处的司国忠。
司国忠每月家来一次,每次放假也不过是两天时间,年轻人觉多,不满地嘟囔了句什么,不耐地摆摆手,可岳秋荷却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继续地踹踹他。
“别装死了,你妈叫起了,赶紧地,起床喂牛去,省的待会儿大哥或者三弟去喂牛,你又得去挑水了。”
司国忠听着这话,倒是清醒了许多,他们这个地方尽管不缺水,可挑水仍然是个大工程,离着家要走上十来分钟呢,每天最起码得要五六担的水才足够这么一大家人吃喝用,至于牛羊,猪,鸡这些吃的就是窖里存着的甜水了。
小南庄雨下的勤,倒也能供的上,家家户户都有水窖,洗衣裳也用这个,只有人吃喝才用河里的水。
司国忠长年累月不在家,所以以前的水都是三家子轮流挑的,二房挑水的重担就落到了岳秋荷的身上,不管是冬夏春秋,挑水结束之后,汗都能将衣服湿透,整个人跟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可即便这样,她嫁进来这几年,一直都是这样。
不过最近她都在做月子,挑水的重担就落了大伯和三叔的头上了。
司国忠既然回家来了,按理来说应该主动地去挑水的,可偏偏他就不是个什么勤快人,司婆子对着这个在县城吃公家粮的儿子也是偏疼,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大管儿子之间的这些口角官司;再不然,就是劈头盖脸,将所有人一起一顿臭骂,骂的几人都是讪讪的,索性也不会再提及那一茬儿了。
不过这样做,也不是没有后遗症的,老娘/婆婆既然偏心二房,那分家的时候就让她跟着二房去享福吧。
这是司家大房和三房几人共同的心思。
司国庆是个孝顺的,本想奉养老娘的,他是小儿子,也该是他的责任,可惜的是,司国庆知道媳妇儿的心思,觉得自己是个斯文人,是尊敬女性的新青年。司国庆在征求了媳妇的意见之后,也只能将自己的孝心憋在心里了。
想着自己以后多给老娘钱,多给她买东西,这样也是孝心。
不过可惜的是,他每月二十块钱的工资都是握在媳妇儿手里的,每月的零花钱也有数儿,想要给老娘买东西,他就得饿肚子,所以司国庆觉得自己真心是苦逼透顶,口有一颗真心了。
至于司国耀,他长子都娶了媳妇儿了,眼看着自己也是快五十的人了,完全装聋作哑,根本就不提给老娘养老的事情。
司婆子本心也愿意跟着老二过日子的,这样几番下来,已经商量好了这基本的分家章程了。
前天六月初六,岳秋荷出了月子,这六月初十司家就要从一家分为三家了。
今天是六月初八。
司国忠睡眼惺忪,使劲儿地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这才从床上坐了起来,开始穿衣服。
“媳妇儿,咋一觉睡醒,我觉得你不一样了呢?”
司国忠带着几分调笑,对着给孩子喂奶的岳秋荷说。
“烦不烦,大清早的,快去,省的妈又来踢门了。”
虽然私下,背地里都是管婆婆叫文杰他奶奶的,可当着婆婆的面儿,司国忠的面儿,总还是要装装样子的。
司国忠看着低垂着脑袋,看不清表情,胸前一片风光的媳妇儿,嘿嘿傻笑了两声,转身出去了。
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岳秋荷脸上的平静再也维持不住了,不安惶恐中透着一股子喜悦。
有重来的机会,这肯定是老天爷保佑。
看着两个孩子,岳秋荷的脑海里生了不少的心思,暂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她不会跟上辈子一样,亏死自己了。
她要学着认字,要试着赚钱,女人手里有钱了,腰杆子也硬仗,她要活的理直气壮!
岳秋荷的心思很多,想法很多,可也知道,这些都需要自己慢慢筹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等着思甜再大点了才成。
至于婆婆跟着二房过,岳秋荷是没意见的,可也知道,即便是再来一次,婆婆那种老思想,重男轻女的举动和做法是不会改变的。
她也不想让闺女再受委屈,即便是一家四五口子人挤在一间窑洞里,她也能凑合,司国忠不提盖房的事儿,她也不会再主动了。
岳秋荷胡思乱想了一阵子之后,听着院子里的走动声,鸡飞狗叫的,躺了下去,被子蒙上,继续睡了过去。
至于早饭到底是大嫂做的还是弟妹做的,牲口是谁喂的,她一概不知。
再次醒来时,院子里已经是静悄悄的了。岳秋荷先给孩子换了尿布,小丫头被妈妈折腾醒了,扯着嗓子开始哭了起来。
很久没有哄过孩子了,倒是有些手忙脚乱,不过最终还是将她给哄睡了。
将闺女放进了悠车里,岳秋荷下床,温水洗了把脸之后,去了厨房,果然,锅刷的干干净净的,根本就没吃的。
岳秋荷翻了个白眼,从墙上的篮子里摸出了一颗鸡蛋,用滚烫的热水冲在了碗里,然后从柜子里翻出了块儿巴掌大的玉米面饼,坐在小凳子上吃吃喝喝,填饱了肚子。
尽管知道今天肯定会有一场官司,可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可畏惧的。
鸡蛋啊,这可真是金贵东西,婆婆从来都舍不得吃一个的,平时家里的油盐都是鸡蛋换的。
自己坐月子,娘家送来了二十个鸡蛋,每天一个,剩下的这十天,就没有见过鸡蛋啥样子。
可即便是每天的这一个荷包蛋,她也舍不得一个人吃了,总是自己咬上一小口,然后都留给儿子,她自己喝上一碗汤,这就算是自己吃了。
纵然这样亏着自己,可似乎也没落下什么好儿来。
所以她已经做好了要和婆婆的这场撕、逼了。倒是要看看,司国忠这个孝顺儿子到底会怎么做了。
要维护自己老娘还是维护自己,就看他的选择了。
嘴角露出个嘲讽来,岳秋荷倒了碗热水,将自己刚刚用过的碗筷洗刷干净,然后回房去了……
第4章 警醒()
岳秋荷起床时已经是晌午的功夫了,不过她刚出了月子,人也虚的慌,一点儿也没想着跟往日一样,趁着太阳高,晒了热水,把闺女的尿布洗出来。
她刚刚出了月子没几天,这尿布就已经是自己的活儿了。
不过今天,她却是一点儿也不想动,且等着司国忠回来了再说,这儿子、闺女都生了,似乎就是自己的责任一样了,司国忠这个当爸爸的,可没有为儿子和闺女做过点什么,偏偏还脸大的很,对着孩子们回忆往事时,爱说什么自己多宠着两个孩子了。
现在,倒是要让司国忠体会一下养个孩子到底有多么地恶心了。
将闺女换下来的尿布扔在了门口的篮子里,岳秋荷笑的有些冷。
儿子,媳妇儿,孙子们都下地去了,司婆子带着几个没上学的小的上山去了,放放牲口,拾点儿柴禾,烧炕做饭用。
他们这里是炕也行,床也行的,年轻人火力壮,都爱用床,可司婆子年纪大了,年轻时候又吃过苦的,所以天气只要稍有变化,她的膝盖就疼的受不了,所以她在的上房是盘了炕的。
即便是到了夏天,三五天地烧上一回,去去潮气。
她为人又节俭,家里又养着牲口,不管是麦草还是玉米杆子,土豆蔓儿的,这些东西都是要喂牛羊牲口的,可是舍不得当成是柴禾烧的。
所以不管是烧炕使的还是做饭灶上使的,都是她带着几个孩子满山遍野弄来的枯草和树枝儿。
早上十一点左近的时候,司婆子便赶着牲口,带着孙子,孙女们儿往家赶了。
老二媳妇儿已经出了月子,按道理来说,就算是没做好饭,可也应该差不多了。
可是今天一点儿也没有看到烟囱的往外冒烟,司婆子忙了一早上,心里头就有些不大畅快。
司婆子吆喝着将牛羊赶进了圈里,指挥着孙子,孙女们儿换衣裳,洗手洗脸的,可仍旧没有等到老二媳妇出房里出来。
本来折腾了一早上,司婆子本来就有些乏累,毕竟是盛夏的时节,大太阳晒着,纵然是随身带着水壶,可人的嗓子里还是干的火烧火燎的。
几个半大的小子已经扑进了奶奶的屋子里,纵然是一口凉白开,里面撒了几颗花椒,这都是司婆子要掌控的,更何况是别的了。
等司婆子进门时,半陶罐的凉白开已经被几个孩子给喝的一干二净了。
司家一直就没有喝冷水的习惯,不管是大人孩子,这喝水都是要烧开了才行的。
虽然不大待见儿媳妇儿,可对于几个孙子她倒是疼的紧,虽然嘴巴上刻薄,可在吃喝上也没有亏过孙女儿,既然没水了,见底儿了,司婆子掀起堂屋八仙桌前面的帘子,一个一个水壶试了过去,可七八个水壶,竟然只有两壶热水。
司婆子心里头的怒火已经积攒的差不多了。
这个儿媳妇,以前瞧着她是个好的,勤快也不爱是非,可谁承想,这才装了几年就原形毕露了?
不过是生了个赔钱货,竟然敢拿乔了?
将陶罐用热水烫干净,里头搁了十来粒儿的花椒,又将剩下的两壶开水都倒进了陶罐里头。
可这么大的陶罐,两壶水下去,也只有半罐子水,想想马上回来要吃饭喝水的儿子,孙子们,司婆子的脸色更加地难看了。
孩子都是会看眼色的,自然是看出了奶奶脸上的不痛快来,司思萌是大孙女儿,如今已经是十二了,家里的许多事儿她都能上手了,平时大人忙了,家里这么多人的饭,全都是靠着司思萌做的。
她是老大家的老二,上面有哥哥,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安利来说,是司家的头一个孙女儿,也是个可人疼的,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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