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老太君舒心不已,厅外却突然有讥讽声传来:“区区一个下等丫鬟,身上怎会有祥瑞之气?”转眼间,林素璎身披狐裘款款而入,只见她看向林修英,嘴边的笑容大方得体:“道长,莫不是您看错了吧?”
“素璎,休得无礼。”老太君直斥道。
“祖母,妾身也是怕道长看错了眼,留下祸害嘛。”她说“祸害”一词时眼神飘向施央,眼里的厌恶之意暴露无遗。
“少奶奶的担忧贫道能理解,只是,这人贫道已送回,你们要如何处置也与贫道无关了。”说着,林修英起身,恭敬道:“老太君,道观里还有些事,恕贫道先行告退。”
“这次的事有劳道长费心了,老身感激不尽。”
“哪里哪里,这是贫道应该做的。”
“翠浓,送道长出府。”
“是。”
接着,林修英便离开了,出府后,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是为自己,亦是为施央。
“祖母,您不会真想把她留下吧?”厅堂内,林素璎挨着老太君坐下,一脸的哀怨。
“这丫头我看着挺喜欢的,为什么不能留?”
“万一哪天她又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该如何是好?依妾身之见,还是尽早把她送走,以免后患。”
老太君看得出林素璎不喜欢施央,可又不想把施央送走,就在她为难时,一直没说话的施央开口了:“老太君,可否听奴婢说两句?”
“你说。”
施央上前一步,颔首低眉,不慌不忙道:“奴婢自小父母双亡,幸得韩府的收留才得以苟活至今,奴婢虽没读过书,但也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个道理,所以,奴婢早就发过誓,生是韩府的人,死是韩府的鬼,若老太君此时将奴婢送走,奴婢以后活着也没什么念头了。”
林素璎冷哼一声:“你这是在以死相胁吗?”
“奴婢不敢,只是,奴婢相信老太君是明事理,通情义的人,定不会随意抛弃奴婢。”
“你的意思是,我不明事理,无情无义?!”林素璎猛地一下站起来,怒目圆睁。她堂堂一个少奶奶居然被一个丫鬟当众暗讽,叫她如何不气?只是,她这一气便忘记了应有的仪态,老太君的眉不禁皱了皱眉。见此,青禾赶忙暗地里扯了扯她的衣角,她这才恢复理智,重新坐下。
此时,低着头的施央脸上抹过一丝得逞的笑容,她与林素璎从小一起长大,生知林素璎的脾性,一激就怒,所以方才才会故意那样说。接着,她抬头看向林素璎,一脸的纯真无害。“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大家都知道您通情达理,温柔贤淑,也知道您送走奴婢是为了韩府着想,定不是为了一己私欲。”最后四个字的音她咬得特别重。
“我好久没见过像你这么会说话的丫鬟了。”林素璎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死死盯着施央,手紧紧握着椅把,没错,她在隐忍怒气。
施央知道她不是在夸自己,便干脆顺着她的话讲下去:“少奶奶过奖了,奴婢只是实话实说。”
“就不知你这伶牙俐齿是优点还是缺点。”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想必施央已死千百遍了。
“能让少奶奶上心的,当然是优点了。”施央嘴角微扬,露出一个气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你……”
“好了,你们都别说了。”老太君打断她们的话,转而看向施央,“你先下去换身衣裳,再去师湘阁吧。”
老太君这是默许施央留在韩府了,施央应声而下,林素璎则一脸的不爽。
待出了厅堂,施央紧攥的手才松开来,风一吹,手心的汗微微发凉。接着,她抬头看向远方,此时太阳已经落山,那大片大片的霞云染了天边,也染了她的眸,风华万世,瑰丽无限。
这一天,快结束了。
这一切,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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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黑,韩府的灯笼相继亮起,给这夜添了一丝光彩,也添了一丝迷离。
长廊之上,一位身材曼妙的女子款款而行,她一袭粉衣,身上唯一的配饰便是挂在腰间的那块羊脂玉佩,也不显得单调,长长的青丝已齐过腰际,风一吹,如河畔的柳絮,摇曳生姿,拢的是一世风华。廊下灯火微弱,却遮不住她的绝色之姿,只见那容色晶莹透亮,如新月生晕,又如星辰沉海,婉转千变,柔情万分,令人惊的是眼眸,醉的是心肠。
她,像一颗愈磨愈亮的宝石。
她,正是施央。
此时,她正低头专心想事,丝毫没注意前方有个身影在慢慢靠近自己,直到眼前多了一双蓝缎白底的锦靴,她才下意识地往旁边走。不过奇怪的是,她往左,那双靴子也往左,她往右,那双靴子也往右,似乎在存心挡她路,于是,她愤然抬头,才说了一个“你”字便哑住了。
她好像很久没有看过这张脸了。
斜飞的英挺剑眉,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还有那双似揉碎了日月星辰的眸子,廊下灯火忽明忽暗,像极了他的表情。
一时之间,两两相看无言,心思各异。
“……大少爷。”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头,打破沉寂。
韩洛凝视着她,声音低沉暗哑:“为何不辞而别?”
那日,采鸢说她不见了,他以为她被林修英抓走了,特意去道观寻了好几回,却未找到,后来,他只当她不想待在四合院,不辞而别了。也是自从那日过后,他时常会想起她的样子,似蹙非蹙的眉,似抿非抿的唇,似水非水的眸,搁在心头,烙在眼里,如梦如幻,缠绵婉转,挥之不去。方才回府后,他听下人说她回来了,便匆忙寻她而来,待真的见着她后,他才突然明白,原来那时,心里搁的,眼里烙的,是相思。
“奴婢不想成为大少爷的负担,所以不辞而别。”
她犹豫再三,最终决定不告诉他这几日发生的事。
负担?他听见这个词后失落一笑,原来,自己在她心里,还是生分了。
“那为何现在又回来?”
“因为心有所牵。”
突然,一阵风吹过,散了她额前的几缕发,扰了她眸中的一泓清波。
“是人是物?”他目光微敛。
“人。”
“何人?”
她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可妄想之人。”
灯火闪烁,映得她的眸子似琉璃般迷离,又似潭水般深邃。
就是这一眼,害得他的心漏了几个节拍,而她,看着他眸中的动情之色,知道自己终是得逞了。
韩洛,这次换你爱我爱得死去活来,再被抛弃,如何?
第十五章 月老()
“道长为何会送你回府?”片刻,韩洛敛了敛神,问道。
“可能他良心发现了吧,毕竟奴婢本来就是无辜之人。”
“你……”
“大少爷,不好了,不好了……”
他还想继续问下去,却被一个急切的声音打断,只见一丫鬟火急火燎地跑过来,上气不喘下气,“……大少二奶奶她……她晕倒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
“奴婢也不知,老太君现下正陪着她,让奴婢喊您过去一趟。”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去,那丫鬟赶忙跟上他的脚步,只是,她在离开前还特意看了施央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东西,有不屑,有嘲笑,也有得意。
施央认得她,她是林素璎的贴身丫鬟,青禾。
此时,施央差不多猜到林素璎为何会“晕倒”了,大抵是知道韩洛来找自己,气急攻心了。
事实上,施央也猜对了,林素璎本在房间等韩洛回来,等了大半天人没等到,却等到了他去找施央的消息,一时之间怒不可遏,才想了假装晕倒的法子,真不知是可悲还是可笑。
韩洛离开后,施央继续走着,不一会儿便到了师湘阁。
此时,师湘阁内灯火通明,她刚上二楼,便听到了从里屋传来的骂声:
“你怎么回事?绣个荷包都绣不好?好好的一对鸳鸯硬是被你绣成了一对野鸭!这要是送出去了,别人还不得狠狠嘲笑我一番?!”
不用看,施央便知是绿萝在挨骂,毕竟私底下,韩师师的脾气是出了名的暴躁。
“二小姐,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呢?容易伤身。”施央推门而进。
“你不是被带去道观了吗?怎么在这?”韩师师还不知她回来了,所以此刻很惊讶。
“奴婢知道您需要自己,所以回来了。”说话间,施央走到她面前恭敬行礼,嘴边微笑适宜。
韩师师上下打量她一眼,语气酸溜:“几天不见,你又美了些。”
“二小姐说笑了,论姿色,奴婢是如何都比不过您的。”
“这话我爱听,只是,留不留你在身边,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说着,韩师师靠在椅背上,双手环抱于胸前,神情慵懒。
俗话说一山更比一山高,过了林素璎那座山,还有韩师师这座山,不过,不管这山多高,施央也会越过去。
“奴婢既可帮您分忧解难,又可帮您出谋划策,危险时还可挡刀挡剑,当然是留得的。”
“你倒是挺自信,就怕全是嘴上功夫。”
这时,施央注意到桌上搁着的荷包,当下便有了主意。“二小姐可在为绣荷包发愁?”
原本,韩师师想亲手绣个荷包送给君少钰,无奈自己手艺太差,这才叫了绿萝帮忙,谁知她的手艺更差,根本拿不出手。现下,她见施央这样问,眼神马上变得锃亮。“你会绣?”
施央点头,“闲来时绣过几个。”
“若是你绣得让我满意,我便留你在身边。”
“定不负小姐所望。”
接着,施央在桌旁坐下,拿了针和布便开始绣,绿萝不由地狠狠瞪她一眼。
没过多久,韩师师便去正厅用晚饭了,待她再回房时,施央已经绣好了一只母鸳鸯,只见那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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