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勇冷哼一声,没再看他,继而看向白求石。“你还愣在那做甚?不赶快自刎谢罪?”
白求石知道自己躲不过这劫,拿着匕首的手重新抬起,这时,君少钰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让一个救死扶伤的大夫自刎谢罪,可是会遭报应的。”
“他若不死,那全屋子的人都得死,包括你。”说着,杨勇将手中的火折子和炸药引线靠近了些,仿佛下一秒就会引爆炸药。旁边的人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就算他真的在你面前自刎谢罪了,那又如何?你的儿子能因此活过来吗?你能忘掉那些痛苦从此了无牵挂吗?”在一旁沉默许久的施央突然开口道,她字字铿锵有力,似要说到人的心底里去。
“你懂什么?!”杨勇咆哮一句,或许是因为生气,又或许是因为激动,身子微微发颤,脸上的表情有痛苦,有愤怒,也有无奈。
“我懂!”似乎受到他的感染,她的声音变得激动,那双灵澈纯净的眸子里忽然漾着无限悲痛之意。接着,她一字一句道:“因为,我也曾失去过亲人,知道那种眼睁睁看着亲人死去却无能为力的心情。”
杨勇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讥笑一声:“我知道你在骗我……”
他还未说完,她便打断他的话:“在我八岁那年,我的娘亲突患重疾,不管看多少大夫,吃多少药,都没用。我曾每天向上天祈祷,愿意用自己的阳寿换取她的生命,但最终,她还是死在病榻上。我埋怨过上天,也埋怨过大夫,怨他们为何不能救回娘亲的生命,后来,我释怀了,因为明白生死有命,一切,皆是命数,谁也改变不了。”说到最后,她的手已经紧握成拳,眸中的悲痛之意愈发明显。
前世,当她还是林知霜时,亲眼目睹自己的娘亲被病魔折磨,最后香消玉殒。所以,她此时说出这番话,感情才会如此之强烈。
站于一旁的君少钰听完她的讲述,只觉得心疼不已。他看着她眸中的悲痛之意,突然好想拥抱一下她。
杨勇起先不信她的话,如今听她说完这些,似乎有点感同身受,冷漠的眸子渐渐暖下来。半晌,他的嘴角扯出一丝无奈:“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就算你懂我的痛苦,那又如何?你能释怀,但我不能。”
“你可以的,因为,你是一个好父亲。”
听到“好父亲”这三个字,杨勇原本灰暗的眸子瞬间亮了亮,施央趁机继续道:“想必,你非常疼你儿子吧?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总是第一时间给他,他应该也非常喜欢你这个父亲。他虽然已经去世,但依旧活在你的记忆中,陪着你到老。他肯定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带着他的那份一起活下去,你若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施央的这番话算是彻底说到杨勇心底里去了,他不知在想什么,脸上浮现挣扎之色。趁着他晃神的这一刻,不知何时偷偷移到他身后的君少钰突然钳制住他拿着火折子的手,而后将他整个人押得跪在地上。
君少钰的动作一气呵成,当杨勇反应过来时,自己已被他钳制住,动弹不得。
“青山!”
君少钰大喊一声,马上有人破门而入,来人正是在外等候多时的莫青山。之前,他们俩便打好商量,君少钰去里面会杨勇,然后趁机钳制住他,最后莫青山进来支援,才有了现在的一幕。
莫青山用事先准备好的绳子绑住杨勇的手,不由地道:“好小子,身上居然绑这么多炸药,你是想炸飞整条街吧?”
或许是因为知道挣扎无用,又或许是因为想要收手,杨勇低着头,没有说话,谁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众人见杨勇被擒,纷纷松一口气,毕竟,这也算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控制好杨勇后,君少钰便朝施央走去,谁知,一个白色的身影快他一步到达。
“姑娘,你没事吧?”
进门后,欧阳卿宁径直跑到施央面前,温润如玉的眸子里写满关切神色。施央看着他先是一愣,而后想起自己见过他,惊讶无比:“你是那日在茶舍弹琴的公子?”
她曾被他的琴声所吸引,所以记得他的模样,只是没想到会在这与他再次相见。
“正是在下,没想到姑娘还记得。”他见她认出自己,心中有说不出的欢喜,嘴角不禁上扬。
“当然记得了,你令我印象非常深刻来着。”她也展露笑颜。
这时,将他们相视而笑这一幕看在眼里的君少钰踱步到欧阳卿宁身旁停下,语气说不上是酸溜还是调侃:“原来,你日思夜想的姑娘就是她啊。”
日思夜想?闻言,施央露出疑惑的目光,欧阳卿宁赶紧解释道:“我的这位朋友就喜欢开玩笑,你别多想。”
“原来你们是朋友啊。”施央早就知道君少钰喜欢戏弄人,所以没多想,不过,对于他俩是朋友这件事,她还是蛮惊讶的。
欧阳卿宁点点头,而后问出自己心里一直想问的问题:“姑娘,上次一别实在匆忙,如今有缘再见,可否告知芳名?”
施央薄唇轻启,正想回答,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抢先回道:“她叫施央,是韩府二小姐的贴身丫鬟。”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君少钰,施央皱眉看向他,却见他笑脸盈盈,一副欠扁的样子。
欧阳卿宁倒没想到君少钰会帮她回答,只疑惑道:“你们认识?”
“何止是认识,简直熟得不得了。”君少钰煞有其事道。
“不,我跟他一点也不熟。”施央毫不留情地泼他冷水,谁知,他饶有趣味地来一句:“昨日,我们还一同前往山泉寺来着,若非不熟,怎会同行?”
“君将军,若奴婢没记错的话,您约的是二小姐,奴婢只是随行的丫鬟,这怎能算熟?”施央不由地对他用起尊称来。
“若我说,我约她,其实是想约你,你信吗?”他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令人捉摸不透他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讲真心话。
“君将军,您还是这么喜欢开奴婢的玩笑。”她露齿一笑,带着讽意。
“被你看穿了。”君少钰若无其事地耸耸肩,眸里却藏着失落。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欧阳卿宁终于开口道:“看来,你们确实很熟。”
顿时,君少钰赞许地看他一眼,施央则面露无奈之色。
这两个人,怎么就说不明白呢?
另一边,白求石突然走向杨勇,最后在他身前跪下。“你儿子的死,我难辞其咎,这个响头,是我磕给他的。”说完,他重重磕了一个响头,过了好几秒才起身。
杨勇冷眼看着他,依旧没说话,眼中的仇恨之色却没之前强烈了。接着,莫青山便押着他往外走,施央急忙叫住他们:“等等!”
她跑到杨勇面前,真诚道:“虽然你没有主动收手,但至少没酿成大错,顶多在牢中待几个月。以后,如果可以,请你好好生活,不要再想着报仇,该释怀的,还是会释怀的。”
“谢谢。”他盯着她看了半天,只说了这两个字,嘴角有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走吧。”莫青山似是叹了口气,然后押着他继续往前走,施央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自嘲一笑。自己尚且能说服他放下仇恨,那谁来说服自己放下仇恨呢?
第六十七章 同行()
杨勇被莫青山押走后,济宁堂内的人也纷纷散去,施央拿了药正要离开,却被君少钰挡住去路。“你生病了?”他瞥了一眼她手中的药,问道。
“是二小姐生病了。”她不露痕迹地后退一步,与他保持适当距离。
“她昨日还活波乱跳来着,怎地突然就生病了?”
“大夫说她着了寒,受了惊。”
“如此说来,是我间接害她生病的。”顿了顿,他似是想到什么,眸子闪过一丝光亮,道:“我应该去看望一下她,正好,我同你一起回府吧。”
君少钰的要求合情合理,施央没有拒绝的理由,不过,她下意识地不想跟他同行,便道:“奴婢出来的时间太久了,眼下要赶着回去,还是不与君将军同行了。”
“我的马车就在外面,坐上去很快便能到韩府。”君少钰见招拆招。
“谢谢君将军的好意,奴婢真的不用……”施央的话还未说完,君少钰便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药,大步流星向外走,充满磁性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你不是赶着回去吗?还不快点?若耽误了师师吃药的时辰,你会挨骂的。”
无奈之下,她只好追随他的脚步而去。而欧阳卿宁站在原地看着双双走开的他们,并没有追上去,心里不知在想什么,俊秀的面庞上有明了的神情。
门外,当载着君少钰和施央的马车越行越远时,欧阳卿宁提步往反方向走,一阵风吹来,他一袭白衣飘飘,像乘风欲去的仙人,本应潇洒不羁,却写满无尽萧条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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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君少钰坐在最里面,姿势潇洒,神情悠闲,而施央坐在最外面,姿势端正,神情严肃,两人形成鲜明对比。君少钰总是有意无意地往施央那边瞥,施央则一动不动地低头,不知在看什么,空气沉默如冰。
“你坐那么远,不会是怕我吃了你吧?”半晌,君少钰终于开口打破沉默,语带戏谑之意。
施央并未抬头看他,只恭敬回道:“您想多了,奴婢只是觉得坐在这舒适。”
“这里也挺舒适的,要不你坐过来?”他用手拍拍自己身旁的空位。
“不用了,与将军同坐不合规矩,奴婢不敢逾越。”她始终保持着对他的恭敬,在他看来,却是生分了,心里或多或少有丝失落感。不过,他有的是耐心和时间跟她慢慢来,直到她跟自己变熟为止。
“对了,方才在济宁堂时,你逃出来又返回去,是为了说服那个人收手吗?”他突然提起这件事。
“您怎么知道奴婢逃出来又返回去?”她惊讶地看向他。
“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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