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超又嘟囔了两遍:“竟然没杀人,竟然没杀人……”又点点头,肯定地说道:“这一批的黑蝴蝶远不如上一批的心狠手辣,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如今和谐盛世,组织让他们做事的时候灵活一些,尽量不要杀人,毕竟现在也不是八十年代时候的乱世了。”
周明却奇道:“什么这一批上一批的,难道黑蝴蝶还在不时换人?”
“当然了。”陈云超拿起桌上的竹签敲了周明的头一下:“你也不想想,那个时候的黑蝴蝶要是活到现在,该有多大年纪了?”说完,又轻轻补了一句:“再说,还指不定能不能活那么久呢……”
周明没有和注意到陈云超这后面一句的怪异,以为他只是普通的感慨一下,便又问道:“上一批的黑蝴蝶是功成身退了吗?他们既然是死刑犯,没有身份怎么活下去呢?”
“嘿嘿,你也太小看组织了。”陈云超说:“对组织来说,重新创造出一个身份根本就不是难事。建下一桩大功之后,便可以向组织领一大笔钱,然后远走高飞,隐世埋名,但绝不允许和以前的生活有任何交集,否则组织会严惩不贷。”又低声说道:“其实飞不飞隐不隐的又有多大用?又活不了多长时间!”
这句话周明依然没有注意,以为超叔只是在说那些曾经的死刑犯在立下大功的时候早已黄土半埋、白发苍苍、行将就木,即便远走也活不了多久了。
“原来如此!”周明听来恍然大悟,一边点头,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那超叔,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的?”
陈云超也漫不经心地答道:“我怎么能不知道呢?想当年我差点也加入……”说到一半突然住口,瞪着周明说道:“好小子,你敢套我的话!好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如果没什么问的,我可要收摊了。”
周明眼珠一转,嘻嘻笑道:“原来超叔当年也差点加入组织啊,但为什么没加进去?是不是实力不够,人家不要啊。”
“胡说八道,你个小屁孩懂什么!”陈云超火冒三丈:“我堂堂X县单挑王,他巴着求我还来不及,还敢不要我?那是我不愿意加入,给拒绝了。”
“随便你怎么说。”周明打了个呵欠:“反正你一向是吹牛惯了的……”
陈云超面红耳赤:“谁说我吹牛?”
“连我妈都知道!”
“你妈是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
“好,你再去我家喝酒,不让我妈给你炒菜了。”
“哎,别啊……你妈炒的菜是挺好吃的,就着老白汾最香了。”
“那你告诉我你的事情。”周明不依不饶。
陈云超长叹一口气:“唉,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再去你家喝酒?我现在是通缉犯,走到哪里都有警察追捕。本来换了个身份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结果还是被你小子发现了,看来还得再换一个,这次当什么好呢……”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虽然知道超叔在故意转移话题,但周明听来还是觉得心酸无比,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早就被生活压力逼疯,但超叔生性乐观豁达,即便身处险境也能泰然处之。
“超叔,为什么不试着换个地方?如果缺钱的话,我这里有……”
陈云超摇摇头,轻叹道:“为什么我的眼中含满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的深沉……”
“去死吧!”周明一下子跳起来,双手按在桌上:“现在就给我讲你的故事,马上,立刻,否则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把你抓走!”
“哎呦,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兔崽子?忘了当初是谁把你从小海的魔爪中救出来的?忘了当初是谁传授你无上单挑大法的?忘了当初是谁从姜迪的刀下把你拉扯出来的?你现在有本事有出息了,敢威胁我老人家。”
周明直接拿出手机,按下“110”三个数字,眼看就要拨出去。
“小兄弟等一等!”陈云超大喊:“我讲,我讲还不行吗?”
周明笑嘻嘻地收回手机,托着下巴说道:“来吧,让我听听你到底还隐藏着多少秘密,毫无保留地全都说出来,千万别带到棺材里去。”
陈云超伸出三根手指头,面色严肃地说道:“我最大的秘密就是这辈子只爱过三个女人!”
“我对这个没兴趣!”周明又好气又好笑。他不是第一次领教超叔的插科打诨,但在这种紧要关头他还这样顾左右而言他的开玩笑,就让人有些接受不了了。不过说来也怪,一向在人前成熟稳重,颇有大将之风的周明,只有在陈云超面前才露出些孩子般的模样来。
638 陈云超的故事()
“我不想带到棺材里嘛。”陈云超两手一摊,委屈道:“你既然让我毫无保留地说出来,那我就先挑最大的秘密告诉你喽。现在告诉你排在我心里第二位重要的秘密:爱过我的女人不下十个,而且个个有倾国倾城之貌,其中不乏高官富豪之女……”
“去死啦!”周明忍不住狂吼起来,差点把算卦摊子给掀了。两只手张牙舞爪地冲向陷入美好回忆不能自拔的陈云超。瞬间插眼、扼喉、袭胸。
“镇定,镇定,你可是武堂堂主!”陈云超吃力地躲过,两人在狭小的摊前摊后瞬间过了十余招,“别打啦别打啦,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周明这才停手,脸不红心不跳气息绵长,可谓动如脱兔静若处子;陈云超却面红耳赤气喘吁吁。嘴里还骂骂咧咧,也不知是真是假。
“年轻人体力就是好……”陈云超呼哧呼哧喘着气:“老了。真是老了啊,稍微动几下就喘成这个样子,这个世界终归还是你们的……”役叉妖技。
“行了,别发牢骚了。”周明才不信超叔就这点体力,这个老家伙一向喜欢扮猪吃老虎,有时候弱的要命,被十几个村野莽夫追的满街跑;有时候又强到变态,轻轻松松干掉高阳还能全身而退,在姜迪面前也能游刃有余气定神闲!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陈云超揉着胳膊和腿,好像刚才一番动作大有损伤似的。
“黑蝴蝶,还有你说的组织。”周明正色问道:“你究竟和他们什么关系?”
陈云超知道再也回避不了这个问题,抬头看看天,长叹了一口气。才淡然说道:“其实严格说起来,我和组织一丁点关系也没有。”
周明狐疑问道:“那你是如何知道那么多内情的?”
陈云超将头偏向一边,似乎陷入回忆之中。良久,才张口说道:“那一年,我们兄弟五个被小海陷害,分别判处八年到十年不等的牢狱刑罚,其中的种种波折,你都了解吧?”
周明点头。一年多前在魁叔的店里,超叔曾说过这段故事,小海还在半中间闯了进来。也就是在那里,周明才认识了貌美如花、冰寒如霜的韩冰。
“那我就不再赘述了,直接从监狱里开始讲吧。”陈云超摸向桌子上的一根旱烟斗,将黄亮绵软的烟丝装填在里面,划了一根火柴点着,深深地吸了一口。
“超叔你咋抽这种烟么。”周明有些不好意思,和超叔聊了这么久也忘了递根烟过去,连忙从口袋中摸出烟。他现在身份不同,装的自然是好烟,精致的盒子在昏黄的路灯下更是彰显尊贵。陈云超淡淡地瞥了一眼,举了举手中的旱烟说:“还是这个有劲儿。”
“超叔……”周明递过去的烟又不太好收回来,只好在半空尴尬地举着。
“没事。”陈云超说:“我真不是跟你客气,不信你抽一口。”又把旱烟递过去。
周明这才把自己的烟装回来,接过陈云超递过来的旱烟,他从没抽过这种的,却也像模像样地装上烟丝,手脚笨拙地点上,学着陈云超的样子深深吸了一口,一股刺辣的烟味直涌向他的胸腔,立刻大声咳嗽起来,眼泪都差点挤出来,比之当初秦洁第一次让他抽烟时的模样还要尴尬,好半天才缓过来,又惺惺地递回到陈云超手中。
陈云超呵呵地笑着,不以为意地接过,慢悠悠说道:“那个年代开始严打,全国各地监狱均是爆满,我们兄弟几个也因此能够分到一处。嗨,说起来全世界的监狱都一样,拉帮结派明争暗斗,鱼龙混杂猴子称王。刚去的第一天,有个叫绰号叫‘墨鱼’的家伙就准备给我们个下马威,但我们兄弟岂是好惹的?三下两下便将那人收拾了。这下可捅了马蜂窝,在那所监狱里还是第一次发生这种新人进来就反揍老人的事情。”
陈云超吧嗒吧嗒地抽着烟,嘴角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中自然而然地散发出王者的气息。“收拾了墨鱼,我们头天晚上睡了个安稳觉。第二天晨练的时候就觉得有来自四五道不友善的目光,时不时地便瞟向我们。我仔细观察,心中有了个大概,便提醒自己的兄弟们要小心,千万不能落单。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们五人占了一张桌子,其他散兵游勇对我们颇为忌惮,远远避开,但有四五拨人明显蠢蠢欲动,似乎要对我们下手。”
“坦白说,如果那些老人能够团结一致,收拾我们这些人确实妥妥的。但他们内部还是纷争不断、时有内讧,有什么资本来压我们?看清这一局势,我心中就更不畏惧,吃过饭后偷偷拿了一双筷子,回到号子里折成两截,又在水泥地上磨平魔尖,就变成了四支利器,然后交给其他四个兄弟。嘿嘿,你问我为什么不用?老子可是单挑王啊……”
面对陈云超的臭屁,周明并没有不以为然,而是怀有深深的崇敬。虽然陈云超说起来表情轻松自然,但谁都能想到当时的情况有多么危险。他们这一群人在X县虽然远近闻名、凶名远播,但进到监狱又是另外一回事,能进来这里的又有谁是省油的灯!陈云超在这种情况下偷了一双筷子,这个过程虽然被他轻轻一笔带过,但考虑到当时恶劣的政治环境,稍加思索便知这过程必定极为凶险艰难。
他辛辛苦苦做出防身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