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能做到远离小人,亲近君子,皇上就是昏君。
好在陈大人的族人都不在长安城,不然只怕会有族中长辈亲自登门前来训诫。
谢大夫人甚至还和谢灵素召集宗族里的女子们一同喝茶议论过,不论是已婚的还是未婚的表现都让谢大夫人满意。
当然那些未亡人是没有资格参与的。
即便是参与了,她们之中谁有那个胆量站出来说就是想改嫁么?
虽然人人都贬斥陈大人的话,也不齿与之为伍,陈夫人也识趣地绝迹于世家夫人的圈子。
但长安城近来最热闹的话题便是这个了,世家来往之时,惯例的寒暄话说完,便开始议论此事。
就连未婚女子之间的聚会也不例外。
范老夫人觉得这是个好时机——他们范家可是为了家风,将嫡支嫡女都拒之门外了——带着族中的女儿们在王谢两家走动的愈加频繁。
这一日,范家又送来了拜访的帖子。
谢素素郁郁地丢了手中的玉簪在妆奁中,铜镜里是一张青春光洁的面庞。
梳头的侍女连忙往后退了退,“娘子,可是奴婢不小心扯到头发了么?”
“不关你事,”谢素素摆摆手。
“娘子,大娘子已经派人来催了几次,说是范家的几位小娘子已经到了,请您帮忙待客。”
谢素素没好气地道:“都快要到正旦日了,哪一家不忙着准备祭拜祖先,就他们范家闲的慌,有事没事都要来一趟,一陪就是几个时辰,好像这样就能将范家的女儿嫁到谢家。”
侍女只是赔笑,不敢接话。
谢素素素来在三房说话不加掩饰,直来直去,谢三夫人也知道女儿这个毛病,只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她自个也是在三房经常说老夫人和大夫人的坏话。
女儿有样学样,已经是改不过来了。
谢三夫人只好让奴婢们都嘴巴严着点,免得还未成婚就传了出去。
谢素素哼了一声,“你继续梳吧,好好梳,梳好了,我自然会去。早去晚去都没有什么分别,他们最近说的不就是那些个话题么?范家的女儿次次都要表示自家女儿都是贞烈的,我都听厌了,好像范八娘不是他们浔阳范家的一样。”
做世家女真是没有意思透了,谢素素已经能够看得到自个的未来。
原来她还羡慕谢灵素,谢家的嫡长女在贵女之中无人能及,王家的女儿虽然地位相当,却不及谢家的女儿才华横溢,管家经营样样精通。
在谢家,谢灵素享受着她所不能享受的,就连婚姻大事都占着头筹。
王家将来的宗妇——大家都这么想——即便谢素素不服,暗自对王志动过心思,也不得不承认,谢灵素和王志非常的般配。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王家似乎没有和谢家联姻的意思了。
谢灵素虽然力图像以前那般从容,本分地做着谢家女子的门面,但谢素素能够看得出来,她的堂姐内心的骄傲和憧憬一日一日的被消磨掉了。
似乎谢家女的骄傲就要靠着所嫁的男人来支撑一般。
女人。
凭什么这么卑屈。
她年幼开蒙时也读过《诗经》,里面的那些男女过得多么自在坦然。古时候的那些女子还能够改嫁,到了现在,连和离都不成了。
外人看着她们锦衣玉食,内里也不过是个锦缎包的木头罢了。
婚事父母决定,婚后便是死也要死在夫家。
谢素素心里憋着的许多不满意就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多,脾气也越来越大。
而这些,因为清河国太子的不时来访,私下里频繁传递的信讯,变得更加明显。
侍女低眉顺眼地梳着头,不敢接话。
谢素素心里也知道,太出格的话即便是在贴身侍女面前也不能说,只能在心里埋着。
侍女们也是谢家的家生子,祖祖辈辈跟着谢家共进退,只怕说起谢家的规矩来,比她还知道的多。
她们不会完完全全忠于一个人,忠于的是谢家。
“这样的日子,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谢素素恹恹的叹息,一副和年龄不相配的老气横秋模样。
侍女默默地梳着头发,近来谢家三房上上下下都是生无可恋的样子。
一名圆脸的侍女匆匆走了进来,“娘子,外面有人送信笺来。”
谢素素顿时身体坐得笔直,伸出手,脸上有了喜色:“快拿来,让我看看。”
身后的侍女慌忙收了手,生怕扯到了娘子的头发。
近来娘子收到外面来的信笺,整个人都软和下来,规劝起来也容易。
看看时辰不早,晚去了又要被谢大夫人说,谢老夫人也不会给好脸色,何苦来呢。
然而这一次,谢素素却怒道:“我为她受的苦还不够多么?竟然还来怨我疏远了她,辜负了姐妹情分。自甘下流为妾的是我么?”
说着将那散发着荷花香的信笺丢在地上。
第1012章 断了情分()
圆脸侍女被吓得朝后退了退。
谢素素近来喜怒无常,若是没有人送信笺来就会整日都没有个笑脸,侍女们都像猫一样,蹑手蹑脚,恨不得缩到找不见的角落里去。
今日起床还好好的,不知怎么又发了脾气,不愿意去见范家的女眷们。
作为主子,谢素素顶多被谢大夫人阴阳怪气地刺几下,可是她们却不好过。
谢三夫人一定会来训斥她们一番,说她们不会劝着主子学好,只会曲意逢迎。
年节下的赏钱也拿不上,白白受气,想想都心塞。
可也没有离了三房去别处的道理。
见到有信笺来了,都想让娘子高兴高兴,她抢了来巴巴的献好,没想到却弄巧成拙。
谢素素跺着脚,咬牙切齿地道:“这是还嫌我被母亲骂的不够呢,若是日后传出去,我和哥哥的小妾情同姐妹,不知道让人怎么笑话。她在我家做出来这样的事,何曾将情谊当回事,如今却来劝我记住当年的情谊,她当是我的嫂子不成?可惜今生都没有这个命了。”
梳头的侍女明白了,这一定是于水笙托人送来的信笺。
谢三夫人最恨的就是于水笙,可又迫于无奈,正月里就要将于水笙纳入三房为妾。
整个三房都为了这个正月都要过不好了。
谢素素更是憋气的厉害。
侍女们也为主子抱不平,以前谢素素在三房最受宠爱,如今灰头土脸的,和七郎闹的生分了,可不是拜这位好姐妹所赐?
全都是因为这么个没皮没脸的小人。
“娘子何必和这种人一般见识,但凡大家闺秀要点脸面的断然不会如此,说起来也是七郎君太过俊秀,才招来了这般的觊觎。”
说着对圆脸的侍女使了个眼色。
圆脸的侍女连忙上前一步将这信笺捡了起来,轻轻地放在了一边。
谢素素的心思转了过来,冷笑地道:“可不是么,这样的人如此之多,事情没有发作出来的时候,那个不冠冕堂皇,个个说的都是礼义廉耻。和她们周旋我都觉得累得慌。一想到这样的日子要过一辈子,我就没劲透了。”
谢大夫人、母亲的日子就是她的榜样,兴许还嫁的不如她们呢。
谢素素自嘲地笑了笑。
“新贵家的女儿那里有我们这么多的苦恼?看看林家的大娘子,施粥施诊,自在的很。不管是夫家还是娘家,没有人不敬着她的。就连她身边的侍女也能够带着医女施针诊治,风光的很呢。”
侍女愣了。
谢素素一向不喜欢淮阳王妃,凡说人家好的,她总是要反着说,这是三房上下都知道的事,没想到,如今却突然羡慕起淮阳王妃的日子来了。
“行了,和你们说这些你们也不明白,”谢素素一挥手,眉头紧皱,看上去十分的苦闷。
她这辈子就是从谢家这个笼子嫁到了别家的笼子罢了。
就连样式都是一模一样的。
说不定还不如这一个。
没意思。
这样的烦恼谁都不能说,谁也劝解不了。
侍女上前一步,轻轻捏起谢素素漆黑油亮的头发梳理,笑着劝解:“娘子没有学医,不能施诊,也可以施粥的。听说淮阳王妃也是起了个头,几个亲近的小娘子捐献了些脂粉钱。若是世家的女子里有个人起头还会没有人响应么?总归是做好事,就是老夫人也不会不答应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
谢素素立即急切地道:“你说的甚是,快快梳理了,我去找姐姐。”
谢灵素是世家女子之首,若是她起头是最好不过的,而且,祖母答应的把握也大了不少。
至于这名声是不是让谢灵素得了去,那又有什么要紧。
最关键的是,她能够借着机会出门,透个气。
侍女抿嘴一笑,快速地将谢素素的头发绾了个发髻,又选了几样首饰点缀。
乌压压的头发上,亮丽的饰品,衬托的整个人更加的娇艳。
正是青春年少的好时候,少女们一天一个样,毫不吝啬地朝外散发着美丽。
谢素素不尖酸,不急躁惹事的时候,倒也瞧着贤淑美丽。
对着镜子里的美人满意地笑了笑,谢素素转过身就催着侍女们快些准备好她出门的行头,虽然只是从三房到老夫人的院子,但也要样样齐全,不能失了派头。
临出门时,谢素素又嫌弃地对那圆脸侍女吩咐:“你将那信笺带上,有人不要脸,我何必还给她留着脸面呢。”
圆脸侍女想要劝解,这毕竟是三房的事情,何必闹到外面去。
可一想想谢素素的性子,只好应下,将那信笺塞到身边的荷包里收好。
谢素素这才被簇拥着离开了三房。
“这又是要到那里去?”谢旭被谢大爷派人叫去议事,正好碰见妹妹穿着打扮颇为正式,便知道家里有女客来访了。
谢素素噘噘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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