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山的嘴角抽了抽，“佩服佩服。”
心里却想，仅凭这个，父亲还是要比云大儒要靠谱多了。
林乐霜想起了云大儒前世的结局，忍不住问，“那什么样的情况下能让您不受重用，也会不畏惧生死，直言上谏呢？”
云大儒想了想，道：“当死对我来说毫无畏惧，生让我毫无留恋之时，君子惜命，乃是人之常情，但生不如死时，生死还有什么区别？”
林乐霜：“”
真是坦白。
“今日，我们就好好商议一番如何将这些蛀虫们全都端掉吧。”
云大儒一挥袖子，反客为主，带头朝着林乐霜的院子里走去。
众人都默默地跟在了云大儒的身后。
不由得都在心里问：“云大儒这是化情伤为进行大业的壮举了吗？”
林山虽然觉得云大儒古怪，自个也做不成这样的人，但又心知，这样人是极其稀有可贵的。
他们的存在就像是蜡烛或者火把。
点燃自己，只为照亮别人的路。
众人叙礼之后团团坐下，元明含笑地看着林乐霜，压根没有身为尊者的自觉。
林乐霜被他看得脸红，忍不住偷偷地瞪他。
其他人都忙着低头喝茶
元明清了清嗓子道：“云大儒此次前来，也是想向王妃详细地问问沈家的情况，好商议大朝会那天该怎么做才好。”
云大儒放下手中的茶盏，“还请王妃不吝赐教。”
“有云大儒在，我那里谈得上赐教二字，”林乐霜笑着道，“也是巧了，沈娘子之前和我有过一段渊源”
于是便大致说了一遍，沈娘子的性情和代父兄做主之事也未隐瞒。
云大儒喜道：“我们正缺这样的人。”
“壁垒从内部突破更加容易，只要王谢两家没有什么反应，世家们便不会轻举妄动，等到我们各个击破，他们发现世家的大势已去，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林乐霜和元明都点点头。
他们很期望能够看到有这么一天。
“那么王谢两家又该如何呢？”林乐霜问。
王谢两家就在朝堂上占了半壁江山，当然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世家就这样没了，独木不成林，这样的道理，王谢两家的家主都会懂。
云大儒道：“其实世家之内也有很多人想要改变的。”
就像沈家一样。
无论沈家的家主多么英明，但是沈娘子的父亲显然不甘心。
他向外寻求助力，最终的结果要么取而代之成为沈家的家主，要么就会想法子分裂出来。
现在，朝廷就是给了他们这个机会从枝繁叶茂的大树上分枝发叉。
“你一定听说过分封制。”
林乐霜点点头。
汉朝有个皇帝十分苦恼。
因为高祖打天下的时候，分封了诸侯，后来又将他们的封地都夺了回来，改封给自己的儿孙。
这样一代代的繁衍，皇帝的族兄族弟们都占着封地，自个的儿子都没有地可以封了。
更不用说那些对朝廷有功的大臣们。
这还都是小事。
最可怕的是，封地广阔的诸侯王都兵强马壮，封地之中往往又有着丰富的物产，大家又都是汉高祖刘邦的子孙。
若是他们也想做皇帝，那可怎么办？
于是有个聪明的大臣就给他出了个主意。
“现在封地上都是嫡长子才能继承王位。每个诸侯王都有许多儿子，作为父亲没有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有封地的。皇上现在可以下一道推恩令，恩赐那些诸侯王在临死前上奏朝廷，将封地分给自己的儿子继承。”
于是，封地被这样一代又一代的切分，到了西汉末年王莽篡位的时候，许多宗室子弟连爵位都没有办法继承了，若是不能入朝为官，就成了庶人。
现在鼓励世家大族这样从内部分裂开来，就如同当初的皇帝推行分封制一样。
王谢两家都是大族，族中必然有许多有野心又不甘心的人，他们若是有了机会，也愿意能够脱离开家主的控制，走到朝堂上来，一展才华。
林山忍不住问：“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世家了吗？”
琅琊王家存在了一千多年，东郡谢家也有几百年，他简直不敢想象王家和谢家会消失。
若是他们都消失了，朝堂上又该是什么人来任职？
只靠新贵？
这太不现实了。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夫人可好（）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万万不能（）
云大儒怅然若失，微微地叹了口气，道：“梅夫人和大将军真是伉俪情深，羡煞旁人。”
元明还在他的心上插了一刀，喜气洋洋地道：“岳母大人真是考虑周全，还特特命人送酒菜来，以往我来看王妃，都是跟着她们一起吃。”
听到这样的话，云大儒突然很不想看到元明这张俊俏的脸。
他想见一眼梅夫人极其的难，谁在乎这些酒菜。
只是，梅夫人命人送来的酒菜也糟践不得。
云大儒再一次化情伤为酒量，强邀林山和元明作陪，小酌了起来。
林乐霜作为女主人，也在一旁相陪。
酒过三巡之后，人的话不免就多了起来。
云大儒道：“不知道王妃对于妇人可再嫁如何看？”
林乐霜略一沉吟，便明白了云大儒的意思。
“实际上，我觉得妇人可再嫁也可不再嫁，夫妻双方感情深厚，若是一个去了，另一个为了子女或者父母不得已留在世上，心里却还是念着旧人，逼她再嫁颇有些残忍。”
云大儒沉吟不语。
“世家女们大都有嫁妆傍身，若是深爱夫君，断不会因为夫君去了，就改嫁他人。”
林山道：“这倒是需要讨论清楚，免得考虑不周，实行起来，众人怨声载道，反而于淮阳王的名声有碍。”
话题又被引到了正轨上。
怅然地拿起酒杯，云大儒狠狠地干了下去。
然而，梅花酒有着幽香却并不醉人。
也无法让人一醉解千愁。
这个世上不是没有好女人，也不是没有自己喜欢的女人，然而，她们都嫁给了别人，而且，别人都很不如你。
虽然敬重这位大儒，但是林山完全没有办法理解他对感情的执念。
就像不能理解母亲对于父亲的执念一样。
只要亲人能够好好的活下去，林山觉得他就幸福。
至于男女情爱？
和活着比起来重要吗？
如果不是元明能让妹妹幸福，对林家有好处，林山一定不会赞成妹妹和淮阳王的婚事。
多情总被无情恼。
林山觉得，像他这样才最好。
云大儒吃多了酒，被扶到榻上歇会，林乐霜笑着对哥哥道：“秦侍郎的女儿秦娘子今日跟着秦夫人和冯夫人来拜访祖母。”
林山“哦”了一声，并没有往心里去。
林乐霜对着哥哥挤了挤眼睛，“秦家可能是想将女儿嫁入我们林家来。”
“我倒是没有见到那位秦娘子，阿桂假作祖母院子里的侍女，见了见，据说长得很是娇媚。”
林山的脑袋“嗡”的一声，惊道：“什么？”
那个秦娘子竟然想嫁到林家来？
这可万万不行。
见到淮阳王的时候眼珠子都要黏在上面了。
这要是娶回来，还不够糟心的。
“祖母怎么说？”
林乐霜见林山如此激动，奇怪地问：“怎么了？”
看了妹夫一眼，林山摇摇头，“没什么。”
云大儒只是上了头，并没有醉，听这兄妹二人说话，“呵呵”地笑个不停。
“秦家也是世家，不过有些没落了，秦侍郎能够主动送女儿来见老夫人，真是很有诚意。”
林乐霜点头道：“我也没有想到秦家竟然会如此”
“那又怎样？我是绝不会娶的，”林山忙忙抢过了话。
云大儒嘲笑道：“你不是人尽可妇么？秦娘子年轻貌美，家世又好，秦家如此急切想和林家联姻，日后一定会成为我们的助力。”
听见人尽可妇几个字，林山的脸都绿了。
“反正她不行。”
林乐霜笑着道：“祖母不过是看了看，也没有说就看上了，这件事情最终还不是得你来拿主意。”
林山僵着脸应了一声，又警告地瞪了眼添乱的云大儒。
“呵呵，”云大儒起身去占小豹子的便宜去了，“这小豹子，天天呼呼大睡，听说凶猛的很呢，谁都不让碰，我今儿有机会可得好好弄弄你。”
云大儒不折腾林三郎，改去折腾小豹子。
林乐霜追着哥哥问个不停，“你这究竟是怎么了？”
林山：“没什么”
“难道你已经选好人了？”
林乐霜期盼又好奇地看着三哥，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没有，别问了，真的没有，就是这位秦娘子不行，”林山窘迫地摇摇头。
林乐霜改问在一旁看热闹的元明：“我怎么觉得你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似的。”
元明立即无辜地摇摇头。
“我什么都不知道，秦娘子是谁？”
林山：“”
真是够了！
长相俊美就很了不起吗？
到了晚间，蒙氏提起了今日来家里拜访的冯夫人和秦夫人母女。
“谁知道冯夫人竟然是我打小的玩伴，小时候经常相互拜访，后来我家里遭了难，冯家也为了躲避战乱，搬迁到了别的郡，就这样断了音信。”
“没有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蒙氏在这里感叹，林山的心里一阵紧张，这冯夫人家里不会也有什么未出阁的女儿吧。
“若是冯家有女儿就好了，”蒙氏叹息。
林山的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这才端起茶盏喝了口水。
但是，蒙氏接下来就提起了秦娘子。
“长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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