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请教谈不上,大人天纵奇才,白手起家的故事已经在江浙一带传为佳话,在下不过是痴长几岁而已,哪里有资格跟大人您探讨商界风云啊。”张宝善一副低调推让的姿态,也在意料之中,毕竟不是江浙商会中的熟人,难免有些戒备之心。“至于这支援一说,不知大人有何吩咐,但凡能力之内,在下必当竭尽全力。”
“呵呵,张公过谦了。小弟现在军政商三管齐下,难免是事多权杂,有时力不从心,军商两方面还有一般老友在帮忙,只是这政务方面,特别是处理涉外关系方面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望张公看在同为民族商人的面子上,能割爱相助。如蒙张公大义援手,在下和山东商会都将感激不尽。”
“这个嘛”张宝善心里话,我和你很熟吗?要人就要人,还大义援手,莫非你山东商会偌大规模连个通晓政务商情的人才都没有?不过刚刚话里话外的威胁利诱,让他也很无奈,毕竟官面上他或许不会有求于山东官府,但是山东商会的势力可谓无孔不入,大半个江浙的生意都跟江浙商会和山东商会有关联,如果答应或许感激不尽,如果拒绝呢?
“不知大人所言的援手是指的何人?”一个跛脚的青年虽然敬陪末座,但是从容不迫的气质比起前面的几位老者更胜一筹。“或许大人对我张家未必了解透彻,若是因为举荐不当耽误了大人的政务,那张家岂不是里外不是人了吗?不妨请大人提点一二,张家也好推荐几位尚堪驱驰的人手供大人选择一二。”
张宝善也是不住的点头,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手呢,这小子的这手如封似闭果然练得有了几分火候。或者这位年轻的权贵不过是道听途说,一时冲动想效法三顾之举而已,张家无论如何都能进退自如。
“这位是张人杰张兄弟吧?”吴宸轩眼睛微眯,这位面色如常的青年带着一副玳瑁眼镜,目光中透着精明和沉稳,必定是正主无疑了。“区区在下所说的那位大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啊?”这下子张南江也难免有些色变了,既有惊慌又有错愕还带着点窃喜,吴宸轩心想多亏这家伙修行尚欠,如果现在这个年龄就已经喜怒不形于色的话,自己能否驾驭得了呢?
“犬子承蒙大人器重,只是他年纪尚幼,见识浅薄,又不良于行,大人您看这…”张宝善听说这家伙竟然要带走自个的亲儿子,第一反应就是绑票,不过这位汉人中数得上号的权贵,若真的绑票,他一个张家怕是也硬顶不得。
“张公过谦了,我觉得还是听听令公子的想法吧。”
“大人,既然您觉得小可尚堪造就,那小可也有些问题还想请大人释疑,不知可否请大人书房叙话?”张南江慌张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见老父亲推脱不得要领,打算自己接过这一阵,心下对前途也未必没有想法。留下一堂目瞪口呆的张家主人,吴宸轩在何大壮的陪同下,跟着张南江到了他自己院子的书房。
“大人,您观这大清朝廷气数如何?”上来就是谈前景,跟面试一个套路,吴宸轩自然不惧。
“或三五年、或七八载,只要西边的一闭眼,这条破船早晚就要散架。”
“大人,您认为这大清之后是改朝换代还是共和初肇?”
“共和之表、独裁之体罢了。”
“奥,莫非大人不相信中华能出一位东方华*盛顿?”
“你还不如指望出一位东方拿破仑更靠谱,就算尧舜再世,当今的天下还允许他们高风亮节的玩禅让的戏码吗?就算他们能有如此高洁的品行,他们的部下呢?支持他们的工商大家呢?只怕就是那些等着轮流坐庄的对头都不愿意他们搞什么民主公投。”
“确实如此。”张南江心里盘算半晌,很是无奈的承认此事无解。“那大人是想当那个东方拿破仑了?”
“不,你知道,我这人害羞,不爱做那些抛头露面的事,顶多也就做个宋太祖第二吧。”
“呃”好容易咽下去一口唾液的张南江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位年轻的大人,差点没被噎死,不管此人是否是明主,但是这份初次见面就能坦诚相告的心性确实让张南江感佩。
看着张南江的表情,就知道这位民国吕不韦也算是收服了,欧耶!自个赞一个。
人才人才我喜欢,快到我的碗里来!
第一百三十三节 革命军中马前卒()
“大人,这是今天的报纸,看来《苏报》的事情闹大了。”何大壮把报纸送到吴宸轩的餐桌旁,副队长王凯又一次不得不把吓得东躲西藏的卖报小童拉住吗,硬把几个铜子赛给他,免得再被人误会读霸王报。没办法那些瘦小的报童面对人高马大的人熊买报纸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快跑,跑不掉的才战战兢兢的递上一份今天的《申报》,连钱字都不敢提。
吴宸轩一行带着刚刚拐带到手的黄鑫培、张南江一起到了杭州,被江浙商会的一众会员轮流招待,又被陆老爷子和荣家兄弟带着到莫干山上去避暑,很是休闲了几天。期间和永泰丝厂薛南溟等江浙商会的新秀也谈的很是投机,如果不是惦记着《苏报》案的进展,或许就在西湖住上一个月,好好品一品西湖龙井的韵味了。
早在六月底,上海报纸上就有“爱国学社召集不逞之徒,倡演革命诸邪说”,“张人骏领奉廷寄外交部呈递魏光焘电”,“饬查禁密拿”的报道。张人骏是湖广总督,魏光焘是两江总督,说是“钦奉廷寄外务部呈递魏光焘电”,说明是“由上而发”的。还传出了“由沪道商美总领事会同各领签押,公部局即允协拿。”的小道消息,似乎也并非空穴来风。清廷以《苏报》“悍谬横肆,为患不小”,特嘱美人福开森“切商各领等,务将该馆立即封闭”。到了七月初,上海道袁树勋又亲访英、美领事,密谋镇压。
中外勾结“查禁密拿”的阴谋,在吴宸轩的提醒下,加上江浙商会的暗中帮助,光复会也做了准备。早先,清政府派江苏侯补道俞明震“检查革命党事”,吴敬恒就曾和俞明震父子有接触,俞曾将两江总督“札饬”交给吴敬恒“观之”,吴敬恒随即出逃,不过却没有通知其他同仁,做的实在不地道。《苏报》主持人陈范也因为恐惧而出逃,蔡元培与章泰岩商量,“谓舍出走无他法”,最后确定为了保护光复会的组织,蔡元培先到外地避难,视情况决定是否出洋,而章泰岩则坐镇报馆随时等候“就逮”。
这时候吴宸轩已经下了莫干山,启程赶往上海,“苏报案”还在进展之中,民间议论已经如火如荼,吴宸轩也在静观其变。七月中旬,上海英美租界当局将章泰岩、邹容、程吉甫、钱允生(《苏报》职员)、陈仲彝(陈范之子)、龙积之提往公部局法庭审讯。清政府指控《驳康有为论革命书》“大逆不道”的语句是:“盖自乙未以后,彼圣主所长虑却顾,坐席不暖者,独太后之废置吾耳。殷忧内结,智计外发,知非变法,无以交通外人得其欢心;非交通外人得其欢心,无以挟持重势,而排沮太后之权力。载湉小丑,未辨菽麦,铤而走险,固不为满洲全部计”。“载湉者,固长素之私友,而汉族之公仇也。况满洲全部之蠢如鹿豕者,而可以不革者哉?”章太炎在法庭上严词申斥,指出:“今年二月,在爱国学社任教习,因见康有为著书反对革命,袒护满人,故我作书驳之”。并“供不认野蛮政府。”清政府延请古柏及哈华托为律师,“谳员孙建臣直刺会同英总领事署迪翻译官升堂研鞫。”《苏报》一案通过庭审过程把清政府的无能腐朽揭示给大众面前观看,这才是吴宸轩虽然提前预计到了事态发展,但是并没有采取保护苏报众人措施的主要原因。
到了第二次审讯,“为章、邹诸党人所延律师博易及琼司”也到庭。博易称:“古律师所请改期会讯,堂上不能允从。若云交涉事机,究与何人交涉,不妨指明。况《公共租界章程》,界内之事,应归公堂审理。现在原告究系何人?其为政府耶?抑江苏巡抚耶?上海道台耶?”审判员孙建臣说:“系奉旨着江苏巡抚饬拘,本分府惟有尊奉宪札行事而已”。博易律师又称:“政府律师如不能指出章、邹等人所犯何罪,又不能指明交涉之事,应请将此案立即注销”。哈华托不允,谓:“仍俟政府将交涉事机议妥,然后订期会讯”。孙建臣及英总领事署迪翻译“皆曰诺。”在这里控辩双方在原告身份和适用法律方面的纠缠还是建立在法律层面上的,尚未进入实质性的正面交锋。
不过清廷显然不会容忍《苏报》众人借着租界的法律逃遁,很快就促成了公共租界公部局再“讯”章、邹。再“讯”中,上海县汪瑶庭指明,“只要写今上一字,罪名足矣”。古柏接着说:“章等扰乱人心之处,请阅之,其意欲将满人驱逐。此种重大之事,如华人尽听其语,天下岂不大乱”。主张严惩,汪瑶庭提出“应照华例究办”,古柏也予附和。
在此以前,清政府想方设法,欲置章、邹于死地。以“大逆不道,煽惑人心,谋为不轨”的罪名,企图将章、邹“引渡”,解至南京,处以极刑。美国公使康格、总领事古纳、参赞福开森也秘密策划“移交中国官府惩办”,以便从清政府手中换取更多的特权。
不过由于列强在华利益的矛盾,出于你方赞同我方就反对的立场,从而对于“引渡”,态度也不一致。据《中外日报》八月十八日载:“近在北京地方各公使因上海苏报馆一案,英国参赞之意,以为诸人不应交与华官,日本公使以为未尝拘人。以前上海道既与各国领事立有约章,现在即应照约办理。惟俄、法两国则欲助中国*政府,将诸人交于华官,故其中彼等之意见各不相同。美公使之意以为莫妙于仍交上海领事办理此事也。”尽管他们态度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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