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杏一边抹眼泪,一边在心里掂量章桃方才话语。
她的那段经历诡异危险,一旦泄露,便是倾巢之祸。深山之中掩藏万千刀兵,既无旗帜署名,又行动诡异。
她虽是对这里朝廷布军不了解,但也知那地非是两国交界之处,既是无兵祸之灾,那么大队人马有何须隐藏行踪?
所以,她估计那非是朝廷的正规军旅,十有**是心怀叵测的哪路枭雄欲争霸天下而掩藏的一只劲旅。
事未起,他们怎会容形先露?
她怀揣这秘密,便是怀揣了一个尚在沉睡之中死亡之神,一不小心就会遭来滔天大祸。
她不知那承德侯府的老夫人是因何说她与石头死于泥石流中,是为了让章桃死心?还是她也是那其中的一份?
——章杏不禁打了个寒颤。
章桃他们知道的越少,那以后活下来的几率便越大。
章杏定了定心神,脸上神情半点不露,说道:“我和你石头哥哥一道被带去西北时候,遇到了泥石流,石头他……为了救我,自己被埋在下面了。我爬出来后,就归了家。只身上分文没有,路上耽搁了,到家时候,爹已经去了,而你……也不在家里了。”
“我卖身不是得了二两多银子吗?她为什么不给我爹爹看病?为什么不给我爹爹看病?”章桃哭喊说道。
“二两多银子,还家里的债都不够,况咱们爹,拖得实在太久了……”章杏拉着章桃替叶荷香分辩。
这也是实情,章杏找到当时郎中,章水生确实病入膏肓,回升乏力了。叶荷香从不是个耐烦的人,章水生两个女儿连接被卖,他心中原就对叶荷香有满肚子怨言,两个人在这种境界下怎么会好生的相处?章水生走的凄凉仓促也在预料之中了。
章桃带着泪痕摇头说:“姐,你不要相信她的话。她定是拿我卖身的银子买好吃好穿去了,爹爹是被她气死的。姐姐,你没有跟我们归家,你不知道。我跟爹爹归家之后,她天天跟爹爹吵,一吵就摔门子出去,一连好几天不归家。家里什么都没有,爹爹撑不了船,就在码头上扛货袋打短工,爹爹就是这么病倒的。爹爹病了,她还说风凉话,说爹爹装样子,爹爹都气得吐血了。姐姐,爹爹就是被她气死的,你不要相信她的话。”
章杏见章桃情绪激动,心里又叹一口气,摸着章桃的手安抚说道:“桃儿,我知她是怎样的一个人,但是她到底是我们的娘,便是做的再不好,这份血缘却是断不掉的。”
其实她归家之后,叶荷香不知是理亏还是别的什么,一直都没有跟她讲章水生去世情形,她所知这些事情,都是找李庄村人打听的。
章桃愣看章杏一眼,下意识抽回了自己的手,待察觉章杏看着她的手时,她又是立时握紧了章杏的手,“姐,爹爹是被她气死的啊。”
章杏心里发酸,她历尽沧桑世事,早非章桃这般青葱简单。一个悲剧的形成单凭单方面一般难成。叶荷香固然不对,只她素来就是这么一个人,那时那地章水生也是满怀怨言。他身子原本就没有好全,诸般因素叠加之下,方才导致了事情的发展。
但是这些跟眼下的章桃却是说不清的,她满心激愤,又太小,一时还听不见去。
章杏只安慰章桃,说:“我知道。”
章桃脸色阴沉,又说:“她气死了爹爹,又改了嫁。姐,我永远不想见到她。”
章杏看着章桃,觉得这话题不能再说下去了。恰好小二送了菜进来,共是八个菜,章桃全让小二往她面前摆了,那个干菇锅仔赫然也在其中。
章桃许是头次见到这般连锅一道上桌的菜,连忙夹了里面菜往章杏碗里堆,还催促说:“姐,快吃啊。”
“你也快坐下尝尝。”章杏笑着说。
章桃吃一口,连声赞道:“好吃。”又催促章杏吃。
章杏觉得这满桌的菜看着就饱了,但是章桃还一个劲给她夹菜,将自己认为好吃的一股脑全堆到她碗里。
章杏吃撑了,摸着自己肚子拦住章桃,“真吃不下了。”
章桃这才放过她,又从袖子摸出个锦袋来塞到章杏手中。
“这是什么?”章杏边打开边问道。
章桃只笑盈盈看着她。
章杏打开了,里面百两银票竟是有三张之多,另还有碎银子若干。
章杏看着章桃。章桃合拢章杏的手,“姐,这是我攒的,给你啦。”
章杏看着章桃水亮清澈的大眼睛,心里满是柔软,摸了摸章桃的头,柔声说:“姐姐现在日子过得还不错,不缺吃又不缺穿,要银子干什么?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章桃眼圈一下红了,一把将东西推过来,“你日子哪里过得好啦?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不行,你一定收着,你就要收着。”
章杏诧异看着章桃,待顺着她发红的眼睛看向自己打着补丁的袖口时,不禁一笑,将章桃伸手拉到自己怀里,低声说:“傻丫头。”
章桃这才又破涕而笑,将东西放到章杏手中合上了,又说道:“姐,你回去后要将这些银子都收好了,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只管去买,记得不要让她知道了,一定要藏在个不易被发现的地方。”
章杏微笑说:“好,姐姐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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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二章 又见()
“姐,等我再攒些钱,就在淮阳买个房子给你住,这样咱们就能在一起啦。”章桃说道。
章杏心里暖烘烘的,“买什么房子?姐姐只要你过得很好就可以了。”她手抚在章桃发间,小指头大小白玉珠子在近侧泛着冷清光泽,微微凉了她的心。章杏迟疑一会,又问道,“桃儿,你在淮阳王府过得还好吧?”
章桃点头,“挺好的,我现在在大小姐的身边,大小姐待我很好,不仅从不打骂,连重话都不曾说我一句,还教我识字背诗呢。姐,大小姐是个很好的人,你下次见了她,你就知道啦。”
章杏听着,心里却越来越冷。她生性谨慎,想得远比章桃要多。若说承德侯府老夫人是可怜章桃,那淮阳王府的大小姐又是因何待章桃好?
这世上哪会有那么多无缘无故的好?
反常即妖。这位淮阳王府的大小姐待章桃凌驾在其他丫鬟之上,要么对她有凌驾在丫鬟之上的更高所求,要么是章桃真撞到大运,一而再,再而三遇到怜惜她的人。
除了这两个假设,她还真想不出其他了。他们一没钱,二没势,哪里值得淮阳王府的人另眼相看?
至于撞大运这个,想要轮到他们头上,怕是难如登天了。
章杏的心思在前条假设上悠回,良久未曾开口。章桃抬起头来,看着章杏问道:“姐,你怎么了?”
“我,没什么。”章杏回神说道,她的猜测到底是捕风捉影,于这时说出,实在无法令人相信。“那其他人,王府其他人对你可好?”
章桃笑着说:“都挺好的。”摇着章杏胳膊,“姐。你不用担心我。”
章杏随之笑了笑,摸了摸章桃的头,“……那就好。”
姐妹俩说说喝喝,直至魏闵文寻来。章杏让魏闵文先回来。章桃是与淮阳王府的老仆一道过来的,他们在漳河镇上唯一客栈定下房间。章杏送了章桃回客栈,拗不过章桃哀求。便与她住了一晚。
章桃得知章杏要往通县广济寺还愿,也缠着要去。只跟她过来那老仆一脸为难,苦着一张老脸说:“姑娘,您还是别为难我了。我们已是过了胡管事说的期限了,若是再往通县去,怕不是要耽误大半月了?要那样,胡管事还不直接让我滚了。”
章桃撇着嘴巴说:“你只管跟我们去通县就好了,胡管事那边自有我去说。”
老仆仍是不依,苦苦求说。
章杏便拉着章桃,说:“好了。从这里到淮阳原本就远,你还要跟我去通县,岂不更是误时?别让老人家为难了,你先回去吧。”
“那你要去看我啊?”章桃拉着章杏说。
章杏笑着点了点头。
章桃又拉着章杏逛了漳河镇,她虽是嫌镇上这也不行,那也不好。仍是买了许多东西,让老仆先送到傅家米铺,待章杏从通县回时再带回家去。
东西买好了,章杏就送章桃往淮阳的船。章桃上了船还回身招呼:“姐,你一定要来看我。”
章杏送走章桃,又在镇上住了一晚,便由魏闵文送着去了一趟通县的广济寺。
她带了满满一车东西归家。叶荷香早等在大门口,见了她,便扯到一边,问道:“这些东西是不是二丫买的?二丫是不是回来过了?”
章杏吃惊看着她。这镇上也实在太小了,事情竟是这么快就传到了叶荷香耳朵里,幸亏她早就将章桃给的银子藏在了鞋帮子里了。
“到底是不是?”叶荷香又追问。
章杏仔细看了看叶荷香脸色,淡淡问道:“娘,你听谁说的?”
叶荷香冷哼一声,“你别管我是听谁个说的?二丫是不是前天就回镇上了?”
她脸上神情再明显不过了,这事是瞒不过去的,毕竟漳河镇就那么大,章桃拉着她买东西的事情肯定有许多人看见了。
“是。”章杏回答说,“她是恰好经过漳河镇,被我认出了。”
“死丫头。”叶荷香咬牙说,“到了镇上都不来看老娘一眼?真是白养了那么多年了。”
章杏听她这么说,连一句都不想再继续往下听了。叶荷香又拉住了她,“她现在是不是在淮阳王府当丫鬟?”
章杏心里更是吃惊了。
她就这么愣一会,叶荷香就笑起来了,拍着手说:“那就是说,是真的啰?我的二丫现在混好了,竟是到淮阳王府享福去了。哎呀,淮阳王府啊,那可是福贵地儿!真没有想到,这死丫头的命这么好!这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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