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郑氏起来见没有孩子,几乎跟胡大拼命,后来胡大实撑不住才交待孩子并没有死,而是被人给救走了。
郑氏疯了似的打听孩子的消息,就是想知道救了孩子的是什么人家,孩子会不会吃苦受罪,直打听了许久,又从胡大嘴里知道些事,然后又花了许多钱,才知道当日救下孩子的应该是锦衣卫指挥使和他的夫人。
一听是锦衣卫的人救了孩子,郑氏好悬没昏死过去。
这时候不管是官员还是百姓,打心底里对锦衣卫都有很强的惧怕之意,那种发自骨子里的忌惮和害怕叫许多百姓都认为锦衣卫就是凶神恶煞一般,都是极大的恶人。
郑氏一想孩子被这样的人给救下,哭了好几天,后来狠了狠心,下定决心要去问问,哪怕就是被抓了,也要问明白孩子到哪里去了。
因此,郑氏准备了几日,特特收拾了一番进了城,她走了很多路才打听着成家所在,一大早登门求见,没想着成夫人竟然不在,郑氏也是个性子倔的,就一直在门口等着。
到底成家下人都很有规矩,也并不张狂,且还有几分善心,不忍郑氏一个妇道人家就这么冻着,给她寻了个屋子叫她坐着等。
这屋子生了暖炉,倒也暖和,门房上的人又给了她些茶水,郑氏倒也耐得住,怕喝茶多了要上茅厕未免不美,便在口渴的实在不行的时候才喝上一口,旁的时候都是不喝的。
一直等到快晌午天了,才算等着了人。
郑氏便看着先前与她说话的那个穿着绫罗看起来样貌清秀的丫头推门进来,丫头脸上堆着笑:“我们太太回来了,说要见你,你收拾一下与我过去吧。”
郑氏立时答应一声,心中却是万分紧张,她抻了抻衣服,又整了整发髻,对绕梁一笑,跟了上去。
一行走,郑氏一行小心的观察这成家到底是什么样子。
先前门房上所见,虽这成府青砖大瓦的,可看起来很简朴,并不觉如何的华贵。
然进了里头,却见所有的屋子都建的很阔气,且院中收拾的也很干净,来往的仆妇都是很有规矩,也不会停下说些闲言碎语,郑氏就想着这位成夫人定然是个治家极严的,只不知道怎样厉害的人物。
她也越发的紧张,时时处处都端着小心。
待过了一条夹道,就进了一个小院中,这小院也收拾的很干净,院中栽了几棵树,因是冬天的缘故,树上没有丁点绿色,只是墙角下几竿竹子倒是添些绿意。
郑氏跟着绕梁到了廊下,听绕梁在门外道:“太太,郑氏来了。”
“进吧。”听着里头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声音很好听,真真说不出来的好,郑氏活了这么些年,还从未听到过这样好听的声音呢,饶是她也一时听的有些入迷。
之后,厚厚的蓝色印花棉门帘被打起,绕梁先迈进屋中,又叫郑氏进屋。
郑氏便也跟着进去,一进门就觉得一阵暖意,如春天一般的暖和,又闻到一种香气,却并不似熏香的气味,也不似花香。
郑氏也不及多看,立时就朝主位上坐着的一位穿着云锦做的衣裳的美人跪下嗑了头:“见过太太。”
“如何行这般大礼。”郑氏听那美人说了一声,又叫人扶她起来。
待起来,郑氏才想及那香气却是果香,再细一瞧,却见这屋里桌上摆了一大盆的苹果,墙角桌底下都摆了好些苹果、桔子和梨子等,这么些个水果摆在那里,也怪道好闻了,这成夫人也忒新鲜了,屋中果然不用熏香,且都用新鲜果子熏,这可比什么香花费都要大呢。
郑氏也算是个有心计的,只看了一回便很守本分,很恭顺的站着,眼睛也不会随处张望。
就听那夫人问她:“也难为你寻了来,先前我确实救下一个小娃娃,原我想着是怎样狠心的父母竟将自己亲生骨肉给活埋了,却没想着你寻了来。”
就这么一句话,郑氏实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先是静静流泪,后来触及伤心事,哭的越发的难过,竟是呜呜的低声哭着,便如受伤的兽类一般,叫人听了都于心不忍。(未完待续。)
第一五九章 解字()
“实在不是我的意思,实在不是啊……”
郑氏哭的瘫软在地上,使劲摇着头:“他们趁我才生下孩子昏迷的当就将六丫头抱了去,等我醒来才知道那个狠心的要将六丫头活埋了。”
“这是怎么的。”季颂贤看郑氏哭的也有几分心软,忙叫绕梁去扶她起身:“我又没说什么,何至于如此呢。”
她又命绿绮端了杯水过去给郑氏喝上几口,叫她很缓上一缓。
过了一会儿,季颂贤才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与我说清楚。”
郑氏这会儿也缓过神来了,坐下慢慢将胡家如何盼着儿子,如何送走闺女,又如何拦着胡大的事情全讲了出来。
这些事她压在心里多少年了,几乎将她压垮,这会儿子能有个人诉说诉说,倒觉得不那么难受了。
季颂贤听完,想着郑氏这个当年的倒也不错,起码是真替自己孩子着想,只胡大这个当爹的实在狠心,若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该替他求情。
“你以后有何打算?”季颂贤问了一句,又道:“孩子已经送了人,是不能再给你的,再者说,你家里那个情况,孩子跟着你不定什么时候就没命了,倒不如跟着旁人的好。”
郑氏抹了一把泪,倒是止了哭,满脸坚决之色,咬牙道:“我原想着女人家嫁了人就得从一而终,也想好好和胡大过日子,我嫁到胡家这么些年,上孝顺公婆,下操持家务,除了没生个儿子,没丁点对不住他胡家的,可他们呢……六丫这事叫我瞧出来了,他们能将亲生骨肉都活埋了,可见不把我当个人儿,就这样的人家。我要再过下去,不定怎么样呢,到最后,说不得落个惨死的下场。”
越说。郑氏越是刚毅:“再者,我的大丫二丫眼瞅着也大了,他们家瞧不起女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将我大丫二丫给卖了,为着我。为着我现在仅留身边的两个孩子着想,我想和离。”
“和离?”绕梁几乎惊叫出声,实在没想着这位郑氏有这样大的决心,能说出这等话来。
季颂贤也觉得郑氏下定决心实属不易,现在多少女人家就是被折磨死也决不和离,受尽了气都想着不被休弃,却从未想过离了这家要如何如何。
其实,季颂贤心里也琢磨着,说起来现如今乡下地方闺女本就少,好多稍穷困点的人家兄弟几个都娶不上媳妇的。这样的人家可不在乎什么嫁过人的还是黄花大闺女,只要能娶个媳妇,哪怕就是个傻子瞎子聋子哑巴都使得的,更何况像郑氏这样精明能干的。
就是郑氏这般年岁不是很大,又能生养的,前脚和胡家和离了,后脚说不得又有许多媒人上门呢。
只是看郑氏的意思,似乎是不想要再嫁的。
“和离之后呢?”季颂贤倒觉得有些意思,难免就多关注一些。
郑氏摊开双手:“我有这双手,做什么都能养活自己。养活我家丫头,太太大约不知道,我在娘家的时候从小贪玩,常使着我爹做木匠的工具。或刨花,或帮爹测量木头,木匠活也会一些,又跟我娘学刺绣,学织布,我又想的多些。很是改进了几种织布的花样子,便是织机也是能改进一些的,若是和离了,我就凭着这门手艺也能将日子过好。”
“哦?”季颂贤越发的好奇:“你竟然还有这一手?可有你织的布,能不能叫我瞧瞧?”
郑氏低头浅笑:“有,我临来的时候为着感谢太太,特特选了一匹布带了来,如今正在门房里搁着呢。”
季颂贤立时就叫人取来,不大会儿功夫绕梁就抱了一匹布进门。
季颂贤忙叫绕梁换过来给她瞧,却见这布织的当真是好,看着浅薄轻柔,然花样却极好看,那花纹似是真的一般,颜色配的也好,猛的一瞧端的华丽无匹。
季颂贤一眼瞧去就大为吃惊,仔细看了,越发佩服郑氏这双巧手,那巧心思。
“这花样?这布你可给旁人看过。”季颂贤忙又问了一句,心底里已然有些想法了。
郑氏摇头:“这本是我怀着孕时无事织出来的,并无告诉胡家人,原想着等六丫头生下来,我拿着这布换了银子给婆婆,容婆婆不将六丫头送走,能叫我养着,哪里知道……”
说到这里,郑氏又垂下头去。
季颂贤知她还在伤心,也跟着一叹:“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世人多重男轻女,却是不想没有女人,哪来的男人?谁的娘不是女人,谁家没有个姐妹的?偏那么些个人都是从女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吃着女人的奶长大,待返回头来竟然把女人看的低到尘埃里去了,岂不知,这却是最大的忘恩负义。”
“是呢。”绕梁也愤恨不平道:“要都生男的,久而久之,这天下没有女人了,可不是要灭绝的么。”
季颂贤笑着摇了摇头,又对郑氏道:“你是个好的,难为你受了这么多苦终是看清楚了,往后好好过日子,未必不能过的好。”
到这里,季颂贤还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有些闷闷的,便招过绕梁,又对郑氏道:“你也别学世人那些个臭毛病,旁人瞧不起女人,咱们女人自己得先瞧得起自己,旁的不说,我只教你一样,旁人再要瞧不起你,你就拿我的话甩他脸上。”
“太太是个知书识礼的人,您说的必是好的。”郑氏这时候倒是笑了,她觉得季颂贤很是通情达理,又极和气的一个人,先前的紧张害怕早跑完了,只觉得心里顺畅的紧。
季颂贤招她到近前,手指上沾了水往桌上比划,先写了一个男字告诉郑氏:“这是男,上头是个田,下头是个力字,你知这是什么意思?”
郑氏摇头,季颂贤一笑:“如今的字,都是远古时候象形字演化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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