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般大小的女人回来,叫个什么凤姨娘?什么凤?哪来的凤?说白了还不是那个被送给别人的凤!为了荣华富贵卖了自己的老婆,扔了自己的儿子,到头来在别的女人那里找那人年轻时的影子,丢人!”
钱婆子的话,让在场之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冷气,就连薛绍白的脸色,也攸地冰冷了下去。
谁都知道,钱婆子说的那个人是谁。
当朝皇贵妃秦凤仪。
说实话,凤姨娘眼角眉梢的神情,确实是有几分像秦凤仪的,只是秦凤仪比她多了几分华贵,而凤姨娘则多了几分风情。而且钱婆子说得对,凤姨娘确实不姓凤,只不过威远侯薛蛟让大家都这么叫她而已。
薛蛟在看着凤姨娘的时候,眼中所盛着的柔情与爱,确实是他在所有女人身上都不曾有过的。
原因,到底何在,恐怕只要有心人稍加揣测就能够知道。
紫苏缓缓地转过头看向了薛绍白,薛绍白的脸色异常苍白,眼眸如冰似雪,冷得仿佛全世界的阳光都无法融化。
他冷冷地看着钱婆子,拳,紧紧地攥在了一起。
第630章 有我在()
曾有无数个夜晚,薛绍白都是一个人。
他看着冷清的祥槿园,一个人,面对深深的孤独。
他是没有娘疼的孩子,在若大个威远侯府里,不管做什么,他都是一个人。
威远侯世子,生来便坐在一个镶嵌着金玉珠宝的爵位上。他三岁习武,五岁开始修习兵法,曾被诩为京城第一武神童,可是他想要的,却不是这些。
薛沐风,他的二弟,饶是众人皆叹他空长了一副好皮囊,这辈子再努力,也顶不上薛绍白的一身旷世帅才。但他们都不知道,薛绍白是有多么羡慕薛沐风每天都能够在娘亲的怀抱里撒娇,跌倒了可以放声大哭,不高兴了可以乱发脾气。可是薛绍白,他不管跌得有多痛,都要默默的爬起来,掸掸衣服上的灰尘,假装根本就不疼。他流不得一滴泪,他撒不得一点娇,因为没有人会在乎。
没有人执着他的手,亲切地问他一声疼不疼,也没有人会给他一个拥抱,说一声没事,有娘在。
他永远,永远都是一个人。
京城里,但凡知道内幕的人,都会用一种充满了同情的眼神看着他。他们都知道,此刻在天下间最为尊贵的那个人身边有一个女人,为了家族的利益而不得不永远离开他,永远不认他。即便相逢,他也永远不可能叫她一声:“娘”。
这种表面上同情背地里的讥诮,是薛绍白无法言说的耻辱,像是横在他心里的一根硬刺,拔不出来,按不进去。却每每碰触,都会鲜血淋淋。
后来,他选择离开,去到更加孤独和荒凉的地方去。在那里,有着广袤的荒原和一望无际的山脉。那里有凶残的野兽,也有着比野兽更加凶残的倭寇。可是这些,他薛绍白不在乎,他经常会凝望着那无边的荒漠,就像是凝望着自己曾经的孤独。他喜欢手握长枪,与天斗,与地争,与野兽争雄,与倭寇争锋,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暂时忘却他的孤独,和他深埋在心头的痛苦。
可是,他越想要遗忘的痛苦与耻辱,却总是会在世人的嘲笑之中重新被翻出来。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他们这样做,会给他带来多大的伤害与痛苦。
薛绍白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可心中的痛苦,却无法平复。世人都道他薛绍白冷,但没有人知道,让他冷的,并不是他本人,而是这压在他身上本不属于他的枷锁。
突然,一只手悄然握住了薛绍白的手。那只手,是那样的柔软,那样的温柔,让薛绍白的身体不由得震了一震。
他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紫苏那充满了温柔与爱意的目光。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关切地看着他,在她的眼睛里,他看到了疼惜。
他跌跌撞撞地寻找了半世的疼惜,他癫狂一生倾尽所有也想要换来的疼惜。
薛绍白的心头一暖,紧攥的拳,便微微地松开来。
他的大手,也握住了紫苏的。
第631章 绝不轻饶()
紫苏轻轻地握着薛绍白的手,递给了她一个温柔的笑容。
“你刚回来,先到房里歇息一下,我随后就来。”紫苏轻声地说着,握住薛绍白的手紧了一紧,然后又转头对慕斯等人说:“去把我给世子煮的参汤端来,让世子先暖暖胃。”
薛绍白知道紫苏这样做,是不想他再继续留在这里。这完全都是为了薛绍白而考虑,因为接下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能与薛绍白有半分的关系。否则,便会授人以话柄。
试想,若是薛绍白从轻发落钱婆子,那么将来这种恶言恶语便会越传越烈,最后到达了无法控制的地步。而如果薛绍白从严发落,那么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便会传言薛绍白是有心想要掩盖他的身世,是欲盖弥彰。
所以这种不论怎么做都不会落下好名声的事情,就干脆不要做了。
既然是内宅的事情,自然有内宅的处置方法。况且,这钱婆子所编造的谣言里,可不仅有威远侯世子薛绍白一个人的份。
薛绍白看着紫苏,从紫苏的目光里,他知道了她心中早已然有数,便也放下了心来。
他知道,她这样做的原因不外乎是为了他。只是为了他。
薛绍白淡淡地扫了一眼钱婆子,又朝着紫苏微微地牵动了一下唇角,便返身走进了屋子里。
这还是生平第一次,薛绍白被自己的女人支开,让这个小东西来保护自己。
不过,被保护的感觉,还真的是很温暖。
见薛绍白进了屋子,钱婆子的心下便是一沉。她在威远侯府混迹了这么多年,自然晓得不同的主子,将给予她不同的惩罚。
处置下人的方式,必定是因人而异的。男人,自有男人的处置法子,饶是惩罚再重,终也是个痛快。再者说,钱婆子这样做是故意激怒薛绍白的,为的,就是把小事变大,大事变得更大。然而,这场闹剧的正主却走了,这可如何是好?这眼下剩下百里紫苏一个人,情况可是大大的不妙啊!
百里紫苏是出了名的棉里藏针,脸上笑得如沐春风,一翻脸就能要你的命。
钱婆子的脸色很难看,可是这会子的她,可谓是想逃逃不掉,想死死不了,真真儿是应了那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话。
紫苏一步步地走近了钱婆子,她看着她,目光清冷得好似一泓冰冻了的泉水。钱婆子听到紫苏一字一句地说道:“胆敢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谣言,绝不可轻恕。”
她顿了一顿,秀美的面容上,闪过了一抹冰冷:“来人,去请侯爷。”
请、请侯爷!
钱婆子闻听此言,吓得腿一软,立刻就栽倒在了地上。
冷汗,顺着钱婆子的额头簇簇地流了下来,经这寒风一吹,竟吹得她全身都禁不住瑟瑟地发起抖了。这会子的她,真个儿是好似坠到了冰窖里,冻得快要成冰了。
闻听紫苏这般命令,翠兰便立刻应声而去。她是紫苏贴身的大丫头,更是紫苏从娘家陪嫁过来的,身份地位自不是一般丫头能比的。除了丁春秋,就数她最能拿捏分寸,说话也最为顶事,所以这一趟,必定是要由她去才行的。
钱婆子眼睁睁地看着翠兰走出去了,一张脸白得有如死灰。而另外的那个张婆子眼看这样的阵势,自是吓得魂儿都飞了,两眼一黑,竟晕死了过去。
还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威远侯薛蛟便大步流星地赶来了。跟薛蛟一起赶来的,还有凤姨娘。
凤姨娘的脸色很是苍白,尽管她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但步伐之快,却并不逊于薛蛟几分。紫苏看着凤姨娘的步伐,心中,免不了有几分奇怪。按说,薛蛟是习武之人,又是男人,而凤姨娘身怀六甲,竟能跟上薛蛟的步伐,可见她并非是一个普通的女流之辈。
薛蛟大步迈进祥槿园,一眼就看到了跪倒在地上的钱婆子,火气“腾”地就往上冒,扬起巴掌就要往钱婆子上招呼,口中更是怒骂道:“吃里扒外的狗奴才!侯府养你这么多年,竟是让你编派主子的?这等恶奴,留你何用?”
薛蛟是上惯战场,只用刀剑说话主儿,哪里有这个闲心去审这些妇人的险恶心机?自然是一巴掌拍成肉饼来得痛快。然而,薛蛟想得虽简单,凤姨娘却不笨,她轻轻地伸出手来,这么一勾,便勾住了薛蛟的手臂。
“侯爷且慢。”
轻轻柔柔的一句话,娇娇滴滴的一声叹,竟能让薛蛟那如雷霆一般即将落下的手,就这么顿在了那里。
凤姨娘微微一笑,轻启朱唇,道:“侯爷怎能这样莽撞?若是就这样杀了这恶奴,倒是便宜了她,更是枉费了这恶奴演这一出戏的心机。难道侯爷就不想一想,世子夫人为何要将侯爷请到这里来吗?依我之见,这其中,必定另有玄机。”
说着,凤姨娘眼波流转,看向了紫苏。
不得不说,凤姨娘是一个心思玲珑之人。这样的女人,若是同盟,那将是最可靠的同盟,可若是对手,那么她将会是比梁氏更难对付一百倍的对手。
紫苏的心中暗暗地沉了一沉,脸上,却依旧流露出温和恭敬的神态来。
她朝着薛蛟施了一礼,恭敬地道:“父亲大人,原本今日是父亲大人大喜的日子,儿媳本不该打扰。但是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儿媳不敢妄作主张,只能有劳父亲大人定夺。”
薛蛟其实一路上已经听到翠兰说了个七七八八,早就怒不可遏,只想狠狠惩治这恶奴了事。但是,刚才凤姨娘的话提醒了他,紫苏这会子的态度也让他慢慢地冷静了下来。薛蛟知道,就算是他再反感后宅的琐碎之事,今儿的事情,他是必审不可的。
于是他冷哼一声,耐着性子听完了紫苏的所言,却更是怒发冲冠。
凤姨娘的脸色也是难看得很。从进了威远侯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