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外早已是车水马龙,人声嘈杂。聂芷家居住在工业区,四周住的也是小商贩务工人员。楼下就是菜市场,不到天亮就会有人来摆摊,而天亮后各家的家庭主妇也就出门来采购了,是以热闹繁杂。
聂芷也听见母亲起床的声音了,赶紧往被窝里一缩,争取睡个回笼觉。她仍不忘丢给重安一句话:“今天再帮忙看看杜璟桓的恢复状况吧,谢谢女王。”
重安看着她眼一闭一缩脑袋小腿一蹬就呼吸平稳再次入睡,略微无语,再加上白白又丢给她的探查工作,她更觉得好笑。
杜璟桓自从长白山一行就一直住在医院,昏迷了好些日子,前不久醒来要出院,他父亲长身玉立只一个平静而暗波汹涌的眼神就把他逼了回去。那句话她还记着呢,说的是我让你去元城你去了长白山,你是要闹哪样?
噗…好经典的话有木有?
不要问她怎么能跟这个世界准确接上轨,她就是有那么厉害。还有这种偶尔的粉红色好心情。重安眯着眼冷笑,敢问吾家就捏了你。
撇去不必要的事情不谈,重安倒真感谢那时候出现在长白山的一行人。看起来像游客,还有一个经验老到的向导,很容易就把杜璟桓带了出去。回想起自己那时在沉睡,她微微摇了摇头,幸好不曾露了什么马脚。
凝视着聂芷的睡颜,她唇角挑笑,你们都这般深情,还算对得起吾家。
微风吹开木窗时,聂芷半个身子都探出了被褥,她无意识地挠挠耳朵,叽里咕噜了几句话,听见闹钟声响,打了个激灵醒过来。
有些困呢,熬夜果然不好。聂芷呼了口气,揉着眼睛慢慢起身,穿上厚重的冬衣,一层又一层将自己包裹好,吸着拖鞋走出去。
刚好母亲已经做好早饭,一家人就等着聂芷。
把自己打理干净后,聂芷还停在镜子面前比了个剪刀手,新的一天,祝我成功吧。
重安慵懒地笑:“行了,就你臭美。”
聂芷无言,掸掸身上的灰尘给了个白眼。
她和重安的友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管他呢?都是自己人,她的真性子可以给她看,深究反倒是种疲累。
爬上桌后,聂芷先是小小吸了口粥,拿过一个大包子,边啃边眼神滴溜溜地转。嗯,妈妈和奶奶的气色都很好,爷爷也是,爸爸,他怎么有些皱眉呢?
聂芷咬了口包子,包菜馅的,味道很好,她又喝了几口粥,下了结论:早饭没有不合口味,是爸爸有心事。
她正别扭着怎么开口,聂云却叹了口气,放下碗筷,认真看着众人:“公司要裁人了,我可能要下岗。”
“我昨天想了一晚上,也没和木琴讲。最近公司要搞什么经济转型,供产销一体化,也就不需要那么多工作人员了。我刚去,文化水平不高,极有可能会下岗。”
爷爷和奶奶神色严峻,互视了一眼,母亲却在此时开口道:“什么文化水平高不高的?开个车而已,难道一个高中文凭就不够用了?”
父亲有些尴尬:“不是啊,我的同事都是大专生……”
聂芷一个扑棱,含着的半口粥很是艰难地咽了下去。
“爸爸,你那是什么公司啊?”货车司机都用大专生,这么逆天?
“是天齐公司。”
天齐,与天平齐。国内有名的家用电器公司,二十一世纪发展到巅峰,连锁垄断数十座城市,行业势力不可小觑。而且九五年代已经发展地很好,在国内小有名气。
聂芷却给了一个苦笑,孽缘耶?孽缘也。
第十七章 阳光初露()
父亲所在的这所公司,不偏不巧,恰是赵启日后的供职总公司。赵启是数十个分公司里的一个小经理,生活尚且滋润,可想而知,父亲若是能在总公司有立足之地,家庭里也就不愁生活了。只可惜才明白过来这点,父亲就已面临下岗的境地。
“爸爸,不是斐叔叔推荐你进去的嘛?斐叔叔不帮爸爸的忙么?”
那个聂斐虽说她没见过,但听着像是个好人。
聂云看了眼聂芷,抱歉笑笑,“人家是咱们的远房亲戚,可说白了却是一点血缘没有。他也是看在以前爸爸和他一起当过兵的份上才帮爸爸的,怎么能再麻烦人家呢?”
聂芷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复而又去啃包子。
这时聂荣却开了口,不容置疑的口气:“现在找工作不难,你再找份工作也可以的。”
“如果你愿意做劳动强度不高的工作,可以来我那个工厂。”
母亲拍拍父亲的肩,又将米粥推到他面前:“别担心了,没有不能解决的事儿。”
奶奶也笑:“船到桥头自然直,担心那么多还不如多吃点。”
聂芷听着耳畔又繁忙起来的声音,看父亲勉强一笑的面容,无声叹气。打工的人还有什么法子呢?一个工作做不下去了,可以换另一个简单的工作,重重复复,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重安却冷不丁冒了个声音:“还没想出来?”
聂芷手一抖,看家人都没有反应,知道重安又在用意识与自己交流,苦哈哈道:“女王大人,我在吃饭呢,你这么吓我会让我噎着的啊。”
女王是聂芷对重安的爱称,既然直唤名字不好,喊殿下也不习惯,干脆换个她能接受的称呼。
重安又不说话了,聂芷刚要放下的心又紧了一紧。
“能从根本上改变一个人的要素有哪些?”
聂芷想了一想,不确定道:“知识?力量?经历?”
重安收了心思,决定让这个傻妞自己琢磨去,可再淡定的面容都掩饰不了她内心的激动。套用人间的话来表达就是:卧槽白白怎么这么笨啊!简直笨得她想撞墙死啊擦!还来个知识就是力量,尼玛这是培根的节奏啊!
没办法为在乎的人想好后路的人,他已经失败了。
聂芷得不到重安的回应,讪讪一笑,扶着瓷碗慢慢喝干净碗里的粥。而后她慢吞吞站起身,走到父亲身边,小大人状地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老爸,加油啊。”
聂云朝着她笑,比了个手势,道:“老爸还得给我们的小公主买漂亮的衣服呢,肯定不会失业的,你就别担心了,你能好好上课我就很高兴了。”
聂芷敬个军礼:“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引来家人一阵大笑,母亲揉着她的头,“跟谁学的啊?”
“主席语录。”聂芷老老实实答。
“真是个活宝哟。”奶奶揩着笑出的眼泪,慢慢道:“就为了这个孩子,你也不能轻易放弃。”
父亲点头,聂芷也放心地点着头背着手踱步离开。
家人还是开心地笑,一如往年。都说她要倒霉了,那么她最倒霉的事,一定是失去这当中某个深爱自己的家人。想想都难过,该怎么办呢?
这天聂芷仍旧是踏着第一道铃声进的教室。
屋外暖阳,室内嘈杂,临窗边一对前后毗邻而坐的小萝卜头。
聂芷无声笑了笑,踏着轻快的步伐走过去,然而一靠近,聂芷就感觉到了不寻常。
谢儒一在她安稳落座后转过身来,轻轻和她说着话。
“你预习今天的课文了么?听说昨天老师还布了家庭作业,可是我没听到,你听到了么?”
聂芷摇头,反问:“有作业么?”
“是的啊,可是好多人都说不知道是什么。可能是当时太吵了,没人听清楚了。”
“这样啊,”聂芷去戳钟言,“你上课认真,你也不知道么?”
神奇地听见淑女的钟言尖叫出来。
“不要跟我提上课,尼玛天良灭绝啊擦!”
聂芷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她眨眨眼,疑惑看向谢儒一,用口型问:她怎么了?
谢儒一耸肩,摊手:“钟言和西雨两个人今天都来得特别早,可是来得早不代表心情好。”
“然后呢?”
“然后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啊,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了。”
聂芷无语,双手掩面,瞬间换了个温婉体贴的笑脸转向钟言。
“钟言,你今天怎么了?”
钟言目光呆呆地看回来,笑了一笑,几乎泪下:“我爸妈走了。”
阿咧,这真是个悲剧不是么。
聂芷向来不会安慰人,曾经还因为说错话差点火上加油,从此聂芷只有一句话: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但这次她理解错了钟言的意思。
钟言拧巴了张脸,“不是你想的那个啦,我爸妈居然出国去旅游了。我这么可爱善良的女儿,居然被他们丢下了,嘤嘤嘤,最讨厌的是我居然被丢给了纪西雨。”
钟言向来和纪西雨不对盘,这聂芷是知道的,但这跟上课认真有什么关系?钟言怎么那么大反应?没等她细想,纪西雨阴恻恻回过头,缓缓笑了。
“丫个祸水,以为我乐意收留你?还不是我爸妈同意的。”
钟言将桌子一拍,眼泪刹那流淌,“你、不、知、道!”
一字一顿,甚是笃定。聂芷心想,不知道什么?但她没敢问出来,刺探人家的**是不好的行为啦~
跟在身边的重安却笑,微微挑了音,优雅温柔:“事情看来更好玩了。”
——什么事?
——吾家不告诉你。
怒摔啊!这重安太能吊人胃口了不是?曾经有个整蛊叫说“晚安”之后再说一句“对了”果断下线,其恶劣程度比之重安有过之而无不及。
聂芷的吐槽腹诽被钟言打断,另一边耳畔却回荡着重安的叹气声:“成大事者心智坚定,百船过海而无波痕,乃的心性仍需锻炼。而且,吐槽太弱,不具备杀伤力。”
聂芷一口老血险些喷出,她该说什么?她还能说什么?这种一边耳朵被钟言摧残另一边被重安摧残的痛苦谁能理解?
重安摸摸她的脑袋:“同志仍需努力。”
结尾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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