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没错。后人的看法就是这样，可华佗此人，只是做了他应该做的事情，他并没有太大的贡献，甚至还因为直言被曹孟德砍了头。这种人，不敬仰也罢。”
聂芷眨眨眼，接着柔顺地低下头。
好吧，既然师傅觉得华佗靠不住，而她原来就没什么是非概念，那就不学华佗的好了。
“你可知何为十大名中药？”
面对华中医随之抛来的问题，聂芷笑得心虚：“不知道。”
“我猜也是如此。”
华中医若有所思地摸摸下颌，清亮的眸子看着她，缓缓道：“枸杞子，灵芝，西洋参，鹿茸，冬虫夏草，人参，蛤蚧，龙眼肉，三七，海马，此为十大名中药。”
聂芷认真用笔记录在笔记本上，半晌之后，她抬起头，笑得见眉不见眼：“师傅，蛤蚧是什么？”
华中医顺当地拿过她的笔，唰唰写了两个字，聂芷看了心中一跳。
艾玛，文化人就是不一样，人用的是隶书！
“今天先说说龙眼肉罢，你可曾吃过？”
聂芷猛点头，“师傅，龙眼特别好吃，我还喜欢吃荔枝来着。”
脱口而出之后聂芷赶紧捂嘴，她有些惊慌失措，糟了，九十年代啥都缺，尤其是水果！
华中医倒是不以为然，他淡淡道：“龙眼，木高一二丈，似荔枝而枝叶微小，凌冬不凋。春末夏初，开白细花，七月实熟，壳青黄色，纹作鳞甲，形圆大如弹丸，核若木患子而不坚，肉薄于荔枝，白而有浆，其甘如蜜。实其繁，每枝三二十颗，作穗如蒲桃。”
聂芷听得入神，她提笔要记，却被制止。
“听懂即可，这只是龙眼的古文介绍，了解就足够了。《神农百草经》有言：龙眼肉主五脏邪气，安志厌食，久服强魂魄，聪明，轻身不老，通神明。但这夸张了，龙眼的一般作用还是补血益气，安神润肺。”
聂芷有些郁卒地盯着自己写了一半的《神农本草经》有言，老老实实划去，写上“补血益气，安神润肺”八个字。
头顶是华中医的笑声，“你就是这么学习的？”
“是的。”
聂芷颇为不好意思，她有预感，华中医要出招了。
“那你还是够笨的。课堂之上，认真听老师讲课，充分理解每一个知识点，下课之后再去总结复习。就是再不济，我一直都在这里，你可以来问我。”
“那师傅，龙眼肉在现实生活中一般都是怎么入药的？”
华中医沉了声：“入药？”
“看你要怎么用了。可以制药酒、丸剂，当然也可做粥、汤等食方使用，熬膏制药也不错。”
一概记下后，聂芷问他：“师傅，哪种龙眼最好吃？”
华中医默了一瞬，反问道：“你觉得呢？”
是了，每个人的口味都不同，如果就着龙眼的品种好坏去论辩那种龙眼味道好，想来是不符合聂芷的人生观的。
聂芷想了想，道：“我觉得皮厚多汁的比较好吃。”
“那也算是吧，龙眼肉性温，小孩还是少食为好。”
间或停顿了些许，华中医问她：“要听听我最喜欢的龙眼肉做法是哪种么？”
第十章 龙眼肉（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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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眼肉的做法分为作坊式做法和脱水干制法，前者属于人工作为，后者适用于工厂加工。我个人偏向于第一种。作坊式做法倒也不难，先是选择皮厚核小的上等龙眼，逐粒剪去果梗，洗净果壳。接着晒干，剥壳取肉，再次回暖晒干，这就成了。而色泽鲜明干爽的黄净龙眼肉更为上品，滋味清甜，让人难以放下。”
对面的人虽是用着平和的嗓音在讲述，聂芷早已听得心神荡漾，光是桂圆就这么讲究，看来她目光还是太浅。
聂芷仔细听了华中医的寥寥几句介绍，微微抬眼开口：“师傅，龙眼肉能否治疗胃病？”
他稍一思忖，道：“桂圆肉蒸鸡蛋能治胃下垂，八宝饭亦能养胃。不过要看你治疗的是哪方面的胃病，光是胃穿孔，胃出血，胃溃疡，洋洋洒洒就有许多种，包括胃下垂，你问这个作甚？”
“我只是问问而已。师傅，龙眼肉作为名中药，应该搭配起其他药材还有其他效用吧？”
华中医放在桌上的手有节奏地敲了起来：“接下来我说的你只当了解用，不需要记下。第一，归脾汤，用白术，茯神，黄芪，龙眼肉，酸枣仁各一两，人参，木香各半两，甘草二钱半，当归，远志各一钱，效用是健脾养心，益气补血。”
“第二，升气养元糖浆。用黄芪，党参，桂圆肉，蔗糖等，功用为补气升阳，健中益元。主治脾胃虚弱，气血亏虚所致体虚乏力，四肢欠温等。”
“还要听第三么？”
对上他浅淡无波的眼神，聂芷抿了抿唇，轻轻道：“谢谢师傅，不用了。”
天知道她根本听不懂！！
华中医难得露出了一个笑容，他道：“不懂不要紧，慢慢来。我先讲一些常见的中草药，你多了解一些这方面的资料，等你入门了，我会教你更好的。”
更好的？聂芷睁着杏眸，“师傅，更好的是什么？”
“教你看病。”
聂芷手中的笔一抖，她道：“师傅，那对我来说还早。”
华中医“咦”了声，疑惑道：“难道你以为中医入门很容易？天才尚且要在十年里积累沉淀，莫不是你能三年速成？”
聂芷揩揩冷汗，“我明白了，师傅。”
接下来半个小时里，眼前的男人充分展现了他渊博而系统的学识，他把当下所有的龙眼品种都给聂芷讲了个遍，甚至于哪种龙眼的味道如何他都说得头头是道，聂芷彻底被征服。
在讲到龙眼的栽培之时，刚好最后一抹夕阳照进屋子，华中医撑着桌子起身，慢慢背朝聂芷：“下课了，回去吧。”
聂芷一怔，回味着师傅刚才讲到的龙眼多分布在华南、华东地区，攥着书包带朝他鞠躬。
“今天谢谢师傅了。”
不管这种礼仪在中国是否是正常的，聂芷没有别的办法来表达她对于华中医肯教她的感激，更何况一日为师，她身为弟子理当行礼。
在拐出小巷的时候，天已经半黑了，聂芷叹气——春天的夜晚还是来得这么快！
她慢慢在这条繁华的街道上走着，眼见熙熙攘攘的人群，路边争吵的小商贩，远方闪烁的霓虹灯，心中微微一酸。
华灯初上的时候，她总是容易想起重安。
也不知道她去哪里啊，更不知道她何时会回来。不过不要紧，只要聂芷自己能过得好好的，她总有一天会来看望自己的。
聂芷稍稍加快了脚步，面上欢喜，小手臂在路灯下一晃一晃。
前方的一个拐角处传来了几个轻佻的声音。
聂芷的脚步一顿，继而偏离了靠着拐角的一边，贴着另一边的墙壁走。她自己还弱小呢，这种事情她无能为力。
“周晴之，你不是说今天还钱么？钱呢？难不成要用你自己来还？”
“强子，她才上小学就长得这么漂亮，大了更是不得了，要不我们把她卖到那里去？”
之前的声音便道：“卖到那里去值个什么钱？那些小贱人给的价不知道多低！我看还是把她卖到有钱人家里去吧，李老板早就表明要人的意思了。”
“切~那个弄死过好几个小女孩的李老板？”
“诶，别吓着人小姑娘。周晴之，你放心，李老板没有弄死过她们，都是她们自己跳楼死的。李老板对她们可好了，他尤其喜欢你这种细皮嫩肉，漂亮懂事的小女孩儿。”
接着而来的是一阵令人恶心的笑声。
聂芷拧了眉，脚步不受控制地停下来。她等着那个被称为“周晴之”的女孩说话。
可那个女孩一直沉默，暗黑的小巷中又完全看不清她的脸。
聂芷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在小巷的一片慌乱之中，聂芷分明听到了衣衫撕破的声音，那个早上就听过的声音尖利地在喊：“你们这群混蛋，你们是会下地狱的！”
“嘿嘿，强子，她说咱们是混蛋，你说呢？”
叫强子的人狠狠道：“打！注意别打到脸！”
聂芷一横心，隔着大老远喊：“谁掉了三百块钱啊？谁的钱？”
话毕还没有三秒钟，巷子里蹿出了三个混混打扮的人，个个矮挫丑，聂芷躲在大型垃圾桶后面忍着笑。果然毛爷爷的魅力是无穷大的！
可眼见着他们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又要回去，聂芷又紧张了，周晴之这是挨定打了？
不行啊，帮忙就得一帮到底！半路放弃就对不住重安教给她的“不要推责任“了！
那一个瞬间里聂芷脑中闪过无数想法，最后都变成一句：“警察叔叔，这是我捡到的三百块钱，不知道是谁丢的。“
因为聂芷站在离巷口有些远的垃圾桶背后，暗沉的天色完全无法看清聂芷的具体方位，她大概感到脚步声朝着她的方向来了，赶紧撂下一句：“警察叔叔，我先回家了。”
她拔腿就溜。幸得后面那三个混混实在不聪明，没有追上来倒也离开了，聂芷想他们大概是到处去找警察叔叔表示那三百块钱是他们丢的了。
聂芷松了口气，慢慢折返回到那小巷。
第十一章 周晴之（）
在回去那小巷前，聂芷做了几个深呼吸，她默默告诉自己：里面那个不是重安！她不是重安！
可见到那一幕时，聂芷还是忍不住暴走的冲动。
尼玛她知道自己弱小，可重安被这么欺负了她一定会弄死对方！
她小心翼翼走过去，蹲下来，看着周晴之低垂的脑袋，小手慢慢覆上她捂着肩上衣服裂缝的手。
温温暖暖的。周晴之并没有抬起头来。
“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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