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梦雅虽然皱眉,但也不好再说什么。
宋梦萍回头对欢喜道:“看看看看,像个老妈子一样,比我阿娘还烦。”
欢喜只听着,也不说话。她是知道的,宋梦萍和姐姐宋梦雅虽然不对付,但你要在这会跟着应和,她也是要不高兴的。
她的目光落到宋梦萍的穿着上,暗红的碎花褂子,下面是青布裤子和黑布鞋。
这个时候,欢喜不得不庆幸自己长得白,因为她穿的一身其实和宋梦萍差不多,区别就是她的要新一些,而宋梦萍的衣服明显是捡的姐姐宋梦雅的旧衣服。
不过,欢喜倒是没想过去改变这样的现状,这会的社会环境就是这样,像连衣裙、白衬衫、牛仔裤那些,别说现在有没有条件,即便有,弄出来也不过是成为异类,给自己找麻烦而已。
而且,这花褂子青布裤子看久了,其实也就那样。现在她的当务之急,却是在吃食上做手脚。
这边,宋梦萍又说起了周家的事。
“你听说了没,你那大姐周春花昨儿个又相看对象了,这次是朱家坝的一个老鳏夫,都快五十了,年纪比她爹妈都大,不过因为人家肯出两百块礼金,赵秀荷可是心动了。”
欢喜皱眉想了想,似乎除了自家人,宋家庄的人在她面前总是称呼周家人为“你爹你娘你姐你弟”,原主又懵懵懂懂的,久而久之,能不受影响才怪。
“周春花不是我姐,我没有姐。”欢喜郑重反驳道。
宋梦萍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倒也没在意,点了点头道:“反正周春花这次倒霉了,说不准就要被嫁给那五十岁的老鳏夫了。其实之前东阳村的那个其实挺不错的,虽然念书不行,但听说瓦匠手艺很好,能赚不少钱,而且他是老二,以后可以分出来。可惜……那家里只肯拿二十块钱礼金,赵秀荷死活不肯。”
才八岁大的孩子,说起这些八卦却头头是道。
“那周春花呢?”欢喜奇怪道:“她自己就一点也没有主意?”如今可不允许包办婚姻了,宋家庄的位置可不偏僻,国家政策实行得还算不错,哪怕这会村里年轻人的婚事多是父母安排,但要是自个儿不中意,便是父母也没有办法。
“她?”宋梦萍撇嘴道:“她那个鹌鹑性子,便是赵秀荷要杀了她都不会挣扎下的。还有那周杏花,跟周春花一个性子,什么都听周春花的,对赵秀荷惟命是从。看着吧,那姐俩以后的日子好不了。”
哪怕欢喜对周春花周杏花都不熟悉,但对于宋梦萍这话确实认同的,不会为自己争取的人,哪怕命再好,日子也好不了。
不过……
“这会正双抢,他们居然还有心思相看?”欢喜奇怪道。
“你不知道?”宋梦萍小声道:“前两个月周家长房的周大宝说对象了,双方都看对眼了,可是女方要求五十块钱礼金,还要一台缝纫机。周家没钱,自然就只能打卖女儿的注意了。周家那几个媳妇,其他几个再怎么重男轻女,对女儿都还有几分疼爱,只有赵秀荷,根本就不拿女儿当人。这下,周春花可不就入选了吗?反正赵秀荷本来就打算将她卖个好价钱。不过你看着吧,现在赵秀荷和赵老太还有她大嫂还没有矛盾,等到钱到手了……赵秀荷可不会愿意将卖了女儿的钱用来给周大宝结婚用,肯定要留给周小宝。到时候两边肯定会吵得不可开交。”
这话像是一个小姑娘能说出来的吗?
或许是察觉到了欢喜的讶异,宋梦萍吐了吐舌道:“这些是听我阿娘说的。”
阿娘?
欢喜回想了一下原主记忆中宋梦萍的阿娘孔喜媛,那是个面容慈和的清秀女子,称得上是一个好人。这个年代,家家都不容易,因此和后世那样一有孩子上门就有零食招待不同,这会的大人即便有点零食,也是要留着给自家孩子吃,藏得可严实了。但是宋梦萍的阿娘并不这样,原主每次跟着宋梦萍过去,只要家里有的吃食,孔喜媛就会给她塞一点,因此小欢喜很喜欢这个婶婶。
村东头四爷爷家的儿媳妇,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生孩子总是没有奶水。为了孩子不夭折,总是要给孩子找奶娘。这年头,可没有人愿意白白给你喂孩子,不说别的,奶水可不是白来的,下奶的东西都金贵着呢。因此,前头七个奶娘,四爷爷家是又送钱又送吃的,不知让人占了多少便宜。到了第八个儿子生下,刚好那会孔喜媛生了儿子宋梦林,四爷爷家自然就找上了她。孔喜媛一口就答应了,吃的会收,钱却如何也不愿意收。
但她又不是那种不会过日子的人,宋梦萍家的情况有些特殊,她爹爹常年在外打工,家里都是她娘在操持。要不是她精打细算,一家子早就饿死了。
欢喜却是没想到,原主印象中温柔的孔喜媛私下也会这样……八卦。
宋梦萍倒是想再和欢喜说会话,但是那边宋梦雅已经催了好几次了,她有些沮丧地对欢喜道:“我去帮我姐捡穗头了,明天要下雨,就没有办法捡穗头了。你来找我玩啊,我们一起翻花绳!”
欢喜都没来得及回答,宋梦萍就风风火火跑了。
捡穗头是很无聊的,不过因为能做手脚,因此欢喜心里再不耐烦,倒也按捺住了。几个小的也没有一个喊苦的,他们可是知道,这些捡回家的穗头回头是能变成白面的。
等到临近中午的时候,欢喜几人就收工回去了,他们得去做饭。
走到半路,却是有个少女突然冲了过来,欢喜一开始并不以为对方是来找自己的,直到对方站在自己面前。
她还没有反应,一旁的宋为民已经炸毛了。
“周杏花,你干什么拦路?”
周杏花?
欢喜一愣,然后打量起眼前这个眼角眉梢都透着怯懦和不安的少女。
第18章 心灵手巧()
周杏花并不是个好看的少女,面色暗黄瘦得脱相不说,五官也并不精致,虽然不会像之前看到过的周大贵让人觉得猥琐,但也只是普通偏下的容貌。
此时,她双手纠结在一起,憋红着脸对着欢喜小声道:“欢喜……欢喜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欢喜几乎想要掏耳朵,“你说啥?”
周杏花的脸更红了,“宋保家不是每个月会寄津贴回来吗?我知道你们家有钱,你借两百块钱给我好不好?”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已经带上了哀求。
“两百块?你做什么白日梦呢?”宋为民骂道:“我们家就是有钱,又为什么要给你?而且说什么借,你拿什么还?”
周杏花本来就不是什么脸皮厚的人,闻言只恨不得把脑袋埋到胸口,强忍羞愧看着欢喜道:“欢喜,算姐姐求你还不成吗?要是没有两百块钱,大姐就要嫁给一个老鳏夫了。我偷听到三婶说了,那个老鳏夫一喝醉就会打人,他前面那个老婆就是被他打死的。还有,他拿出来的礼金是他儿子做工赚的,他这是趁着儿子去外面打工偷拿了钱来下聘礼的,他儿子听说也是个坏脾气。要是拿了这笔钱让大姐嫁过去,大姐一定会被他们打死的。”
说到最后,她已经哭得抽气了。
欢喜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目光打量眼前的少女,听周杏花的口气就知道,周家人对原主的态度极为微妙,明明已经把她过继出去了,有了什么好事也从来想不到她,但却依旧把她当做周家人,一有了麻烦就会想到她,占便宜只嫌不够的。
就像现在,周杏花理所当然地说算姐姐求你。
“你算欢喜哪门子姐姐啊?”宋为民说出了欢喜的心声。
他见欢喜这么久不说话,还以为她真的被说动了。毕竟周家人中,周春花和周杏花对她算是比较友善的。
面对宋为民的瞪视,欢喜笑了笑,对着周杏花道:“就像我小哥哥说的,你算我哪门子哥哥啊?”
闻言,宋为民咧开嘴笑了,周杏花却是一脸不敢置信的呆愣。
欢喜继续道:“我不知道你和你的家人是怎么想的,但是对我而言,我姓宋,你们周家和我的关系,就和我和村上所有姓周的人的关系一样。”
周杏花傻了,她满脸茫然地看着欢喜道:“但是阿娘说了,等到你长大后出嫁了,肯定还是会和周家来往的。”
闻言,宋为民是气愤,欢喜就是好笑了,“恐怕赵秀荷那个女人说的是我出嫁后依旧要孝敬她吧?”
周杏花呆呆地点了点头。
欢喜笑容不变道:“现在是人权社会,别说赵秀荷已经把我过继出去了,我现在姓宋,即便不是,她也做不了我的主。另外……”
她深深看着周杏花道:“你如果真的想要救你大姐,就去找警察告赵秀荷侵犯婚姻自由权,而不是找我借钱。”
说完,她就拉着宋为民走了,绕开了呆愣站着的周杏花。
“什么是人权?”走出一段距离,宋为民疑惑地问道。
欢喜脚步一顿,“就是作为人的权利。”
宋为民听得似懂非懂,“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欢喜有些心虚,面上却理直气壮道:“报纸上啊。”
宋为民本来还想问她到哪去看到的报纸,毕竟只有生产队里和学校才会订报纸。
——这会他完全忘了,欢喜也忘了,还没上过学的她是不应该识字的。
宋家庄所属的第十一生产队日夜赶工,总算是在晚上九点的时候将田里的麦子都收割了,将脱粒的麦子都堆到谷仓中。
欢喜本来还怀疑那所谓老农说的要下雨的话,结果第二天起床,就发现外面淅淅沥沥正下着雨,再看地面,大大小小的坑里已经积满了水,可见夜里的雨更大。
虽然下了雨,但并不是说就不用上工了,要采桑叶,还要上山砍竹子。不过因为睡了一晚上好觉,所以这会哪怕是冒雨上工,宋大柱和宋卫国也轻松不少了。
宋为民又去上学了,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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