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跨进皇宫一步!是不知其间的险要,若是杨明遇难……若是杨明遇难……
脸一白,不敢再深想下去。
本想去找兄长问个清楚,何以杨明同那仇似海夜闯皇宫,偏他一人留在杨府?好歹也该去帮帮忙才是。
行至花园,瞧见那杨善早站在那儿;换了件粗布衫子,拿着扫帚在那儿扫地……
他一瞧见阿宝,吓了一跳,差点掉了扫帚。
“宝阿姨……不是!是宝……宝公主!”那语气又是崇敬又是惊惧。
那一日身世之谜揭开,他也在场,而且还吓坏了!当初以为她是有钱人家的好小姐,大他不过四、五岁,称她宝阿姨是因为她是杨明的未婚要,既称杨明为杨叔叔,总不能还叫阿宝是宝姊姊吧?
可他是万万没料到,她竟是流落在外的公主!他不过是个小乞丐,是连为公主提鞋也不配的。刘伯还好,他于阿宝有恩,留下来是应当。可他呢?乞丐又怎能与公主住在同一地方?更别提她当初想收留他的意愿了!他只盼能在场府做个小小的家仆,管吃管住,就足够了,可再也不敢奢望在这里吃好穿好……公主哪!身份多伟大,他若有一世能成为有钱人家,便心满意足了,哪敢想像自个儿是王公贵族呢!
“阿善,天才刚亮,你怎么就起来了?”她瞧见他拿着扫帚,身上穿着粗衫,简直跟她当初在牧场的模样没两样嘛……
“我……宝公主,我睡不着,所以就来整理整理花圃……”没敢跟她说的是,是他为了表现自己能做苦工;曾跟李总管说过,希望留下来做长工,可那李总管言道,他是阿宝的客人,怎能在杨府做苦力?
但那李总管又岂知阿宝是公主身份?他这乞丐怎配作公主的客人呢?说不定哪日让杨明或阿宝发现他还在这里吃白食,一脚踹他出门也不是没有可能……
“别叫我公主。你还是叫我宝阿姨,我可从不认为自个儿是公主身份。”阿宝瞧他一脸怯怯懦懦的,用力拍了拍他的背道:“你是怎么啦?是李总管虐待你了吗?我让你来,可不是让你做苦工的,你可是我的客人呢——”
“不是李总管要我做的,我——我是自个儿想做的。你是公主,我不过是个街头乞丐,怎配作你的客人?宝公主……宝阿姨,你能不能让我留下来?”
“你爱留多久便留多久;待义父的罪名洗刷,我让杨明请个夫子,教你读书写字,你说好不好?”
杨善呆了呆,颤道:“宝阿姨……你当真愿意让我留下?”
阿宝点点头,明白道:“我向来不说谎话,说一便是一。你留下便是客,没有在这里做苦工的道理。”拉起他的手,再道:“现在厨房大概也准备好早膳了,你先过去吃,我待会儿再过去。”
杨善激动地点点头,差点流下眼泪,正要跑出花园,差点撞上一个小姑娘。
“别没长眼睛的!这是给宝小姐吃的呢!”那看似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盅汤,走进花园里。
那杨善一闻其中散发的香味,当下就饿坏肚了,忙跑往厨房去。
“宝小姐,这是小姐嘱我炖的莲子汤。”那姑娘笑得既甜又腼腆的。
“我不想喝。”阿宝是压根儿没胃口。“你自个儿喝吧!”
“那怎么成!是月小姐见你房里一夜烛火未熄,失眠了整晚,火气定不小,所以派我送来……”那小姑娘怯生生的表情,好似她若不喝下这碗汤,回去定会受罚似的。
虽说是喝不下,但阿宝还是接了下来,就算喝不下,让杨善喝了匣是。
阿宝小心地接了过来,瞧那小姑娘松了一口气,心想也其做了件好事。哪知一个身影晃了过来,将她手里捧的碗汤给掀了!细瞧之下,竟是兄长。
阿宝还来不及说话呢!那软剑便朝那小姑娘刺去。
而那小姑娘身影倒也巧,疾步避开软剑,左手挥洒出红色的粉末,若不是盛绮月及时挡在她身前,扬起黑色披风打散红色扮末,只怕比刻阿宝早让那些玩意儿给洒上身了。
“盛绮月,你敢抗命?”那小姑娘怒吼,完全不复先前那般怯生模样。
“我并非抗命。她既未欠我,我也不必杀她。”
那小姑娘冷笑一声——“好个不欠!盛绮月,当日你冒充她的兄长进了杨府,就有机会杀她,如今为这‘不欠’二字,竟敢抗命,对很起你的亲舅吗?别忘了当年若不是盛武文救她一命,你盛家又岂会落到家破人亡的地步?若不是霁师父将奄奄一息的你从鬼门关救回,将你收作门下,你又如何能有今日?难不成你忘了三年前霁师父临死之际,要你许下血誓亲手手刃她,以慰盛家亡魂在天之灵,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么?”
盛绮月的脸色白了白,沉声道:“毒蜘蛛,当年许下血誓,是因我不知事实真相。如今既知先父并未抛下妻子儿女,我又有何仇要报?盛家上百条人命皆为她而亡,是咱们心甘情愿。护皇家血脉本是黎民百姓所当为,即使是要我立时立刻死了,我也无半句怨言。十八年来,你、我还有那高天易,皆为此事所害,如今你若能幡然醒悟,是再好也不过的事了……”
那小姑娘冷眼相对,忽地撕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二十五、六岁的面貌!一看才知她是当日在场府门外卖豆腐的风大婶!
“你说得倒容易!什么幡然醒悟全是假话,归根究低,你是不将霁师父的养育之思放在心上,事已至此——”他聆听之时,手指一弹,那指间的小蜘蛛立即飞到盛绮月的臂上狠咬上一口。
别瞧那只是只小蜘蛛,它是愈小愈毒,是西域一带的产物,每日喂以毒虫,久之,自然毒性强烈,一个时辰之内未死,也会成废人一个。
她瞧见盛绮月忙将手臂周边穴道尽数全封,冷笑——“别枉费心机了!还是趁早为自个儿立下遗书吧!”
阿宝闻言,吓了跳!见他脸色愈来愈白,忙扶住他高大的身躯。
“大哥,你还好吧?”气恼地转向她,道:“你到底对大哥做了什么歹事?是下了毒吗?快把解药拿来——”
“要解药也成。你自个儿过来拿吧!”她拿出一个小瓷瓶来,就等着阿宝去拿。
里头是一只毒蜈蚣,叫它咬上一口,也是同样下场。
阿宝立即要上前——“不要!”盛绮月低声咆哮,脸色已然发青——“她不会给的!”
见阿宝执意要上前去拿,一个狠心,道:“你待我这般好又如何?你早已知我不是你兄长,是曾想杀你的人。即使是现在,我仍是恨你的,恨你的出生毁了盛家,恨亲爹选择了你,却放弃了咱们。以为我不杀你,便是不恨你了吗?若是我够狠心,就该亲手杀了你的!”他是不得不作如此宣言,不然她若真上前去,不但他的命保不住,就连她也恐遭毒手。
她的性子像极了十八年前的他!十八年的恨海将他彻头彻尾改造了。如果说,能挽回一些十八年前的良心与纯真,便要极力救她才是。这才是杨明留他下来的目的,不是吗?
那杨明是早料到毒蜘蛛不肯罢休,否则何以甘冒大险,与仇似海入宫,反而留下他这熟悉宫中的大内高手?无非是盼他对这毒蜘蛛动之以情,说之以理。不过瞧眼下的情势,只怕是有负杨明所托了——阿宝咬了咬唇,坦率道:“我是早把你当兄长了,是不是亲的,也就无关紧要了。再说,既然义父因我而让盛家家破人亡,那便该由我来偿还了。”语毕,就要上前去接那小瓷瓶。
“啪”的一声,那小瓷瓶忽地让一粒小石子打碎,里头赫然掉下一只刚死的蜈蚣。
一名相貌俊秀的年轻人打了个呵欠,从屋上跃下地面。
“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怎么你们老爱大声嚷嚷吵我睡个好觉!”那年轻人再打个呵欠,走到阿宝与毒蜘蛛之前,道:“今儿个也算有缘,干脆我作个和事佬;宝姑娘也不必讨解药了,我看根本是没解药。至于这位姑娘若是趁早放弃杀人之心,我作个主让你平安定出场府,不知我这提议是不是有人接受?如有人接受是最好,我还可以睡个回笼觉。”
毒蜘蛛同那盛绮月不觉心一惊。
想不到京城果真是卧虎藏龙之地,尤以杨家为甚!先前杨明的功夫已是了得,哪知如今又冒出个不满三十的年轻人!盛绮月受了伤,没感觉到他的存在尚有话说,那毒蜘蛛又岂会不觉他的存在呢?
当下,她冷汗一流,再瞧瓷瓶里的蜈蚣分明是让石子震死的,这年轻人的功夫尚在她之上,若想全身而退——“你自然可全身而退。”年轻人走向盛绮月,朝他身上点了几处,笑道:“十二个时辰内还不会毒发,兄台大可放心。”
“十二个时辰之后呢?”阿宝问道。
“再说啦!届时屠某人自有法子便是。”
阿宝信任地点点头,朝盛绮月说道:“既是如此,大哥,你也别骇伯了。你可以相信屠大哥的,他可是杨明请来的厨子。上回我还偷吃他做的菜,虽然挺好吃的,可就是量少些,塞不满肚子就是。”
这所谓的屠某人便是指屠三手,是杨明专为那月初的喜筵请来的大厨师。
他之所以被称为居三手,乃因五年前偷潜入皇宫御房,存心挑战当今皇上专用之御厨子。本那御厨子是可以大叫锦衣卫前来捉拿盗客的,可据称对方也是性情中人,当下答允屠三手之战书,二人大战三天三夜,共调理了蒸、煮、炒、炸、烤、煎、炖及烹调等八项厨技,暗地以皇上为试食者,每回一到早、午及晚便各显神通。三日之后,御厨子甘拜下风,只因皇上三日之内每食一样屠三手精心调理的美食,便赞一声好,频频追问御厨子这是啥菜,何以口味这般与众不同!每尝一口,味道便不甚相同,却又口齿留香———那御厨子能不甘拜下风吗?本想推荐屠三手为御厨,哪知他压根儿不在乎名利,分出胜负那晚,拍拍衣袖,潇洒地离开皇宫。这几年留在乡下平淡度日,今儿个若不是遇上好友杨明大婚之喜,只怕至今还没人知道他的下落。
而今——他不过是偷懒睡个觉罢了,就遭入吵醒,本不想打理,偏眼见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