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飞飞抹掉眼泪,看都不看他一眼,“与你无关。”
她摇下车窗,冰冷的晚风灌入车内,头脑瞬间就清醒了起来,也不再那样难过。可是旁边人似乎受不住这种气温,从她摇下车窗的那一刻开始,宁子轩隐忍的咳嗽声就不间断的传过来。
等到神智恢复的差不多了,她大发慈悲的摇上玻璃,恶狠狠的对宁子轩说:“你不会幼稚到对我用苦肉计吧?”
宁子轩止住了咳嗽,嗓音嘶哑:“我还不至于。”
“那就好。大家都是成年人,还是别自找难堪的比较好。”
她说完这一句,宁子轩再未讲话,直到司机将车停稳。
寂寥的山脚下,成片的杂草在车灯的照耀下隐隐的透出几丝凄凉。车还没停稳,左飞飞就打开车门走了出去,宁子轩罩上外衣,手上拎了一件厚外套,追着她的脚步下了车。
初冬的晚风着实是刺骨的冰冷,左飞飞站在车头外几米,俯视着被风卷起层层涟漪的湖面,一股沉重感迎面扑来。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爸爸,你独自一人在这萧杀之地,会不会想家?”
宁子轩凝视着眺望远方出神的她,静静等了一会,才慢慢的靠近,将外套披在她身上。
肩头一暖,她怔了一下,没回头,冰冷的吐出两个字。
“谢谢”
“上去吧”宁子轩开口,伴着两声轻咳。
左飞飞转过身子,被强烈的车头灯耀的不自觉的用手挡了挡眼睛。
“宁少果然与众不同,来这么个偏僻的地方,都要这么大的阵仗。”她看了一眼几辆整齐停放的黑色轿车,嘴唇轻轻张合,无不讽刺。
宁子轩毫不在意的笑笑,拉住她的手,徒步往山上走去。
其中一辆车上下来两男两女,四个人紧跟其后,与他们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崎岖的山路蜿蜒盘旋,宁子轩由始至终紧紧的拉着她的手,一秒钟也不肯松开。这是宁子轩第一次这么长时间的牵着她的手,如此自然,好像做过了千百次一般。曾几何时,他那双骨节分明修长细白的手,屡屡出现在她的梦中。她设想过很多次,将自己的手握成拳头包裹在他温暖的手心中,甜蜜的依附在他身侧,像普通的情侣那样,哪怕只是逛逛街,出去吃顿饭,或者是在家里看看电视剧。可是,最终也只是在梦境中出现过,宁子轩没有属于过她,一秒都没有过……
此时此刻,她的手真真切切的被他握在掌心,她本以为已经枯萎干涸的一颗心,却不受控制的悸动起来。这种曾经她最向往的感觉,现在却变成了她所有愤怒的源泉。
她没忘掉他。
她还那么爱他。
她不能纵容自己在新生命中继续保持着那种沦陷的状态。
于是她猛的抽回手,加快步伐把他扔在身后。
突如其来的手中一空,宁子轩以为左飞飞还在介意他身后跟着的大批人马。他顿下步子,对着身后的人说道:“你们几个就等在这吧,我陪她上去。”
其中一男子大步跨向前去,急急的喊了一声:“宁少!”
宁子轩一个眼神止住他前进的步伐。
“就按我说的办。”
那人抿紧了嘴唇,退后一步,欲言又止的目送他离开。
……
左飞飞越走越快,她痛恨自己依然无耻的眷恋着他无意间施舍的那份温暖,她迫切的想要离他远一些,再远一些。
身后的脚步声渐渐急促起来,宁子轩的喘息越来越重,他紧盯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那个单薄的身影,中途捂着胸口停下休息了几次,还是咬着牙追上了她。
当她的手再次被他握住,左飞飞用劲浑身的力气将他的手甩开。宁子轩纹丝不动站在原地,面上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
“宁少,请你自重!”
左飞飞面无表情,冷冷的甩下这句话,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就急匆匆的往前走去。
宁子轩急促的咳嗽声穿透夜空肆无忌惮的传了过来,左飞飞狠狠心,恍若未闻,疾步奔上山去。
见到爸爸照片的那一刻,她的心突然的就沉静了下来。
面对着一辈子视她如珍宝的爸爸,她深呼吸几次,彷佛回到了甜美的童年。
她缓缓的半跪下,用手指轻轻的拂开墓碑上零星挂着的落叶,小心翼翼的擦拭着爸爸的照片,将脸贴近他。
“老爸,你好吗?”
她弯起嘴角,一如多年前的样子,大眼睛映着天上星辰的倒影,闪闪发光。
“我知道我太久没来看你,你一定生我的气了,可是你以前说过啊,无论我怎么淘气你都一样会那么爱我的,我们拉过勾的呢,你可别想抵赖哦……”
她的指尖蹭过照片上男人的眼睛,沿着鼻梁,嘴角,一路下滑。
“妈妈很好,姗姗也很好,我更是好的不得了,你安心的好好在那边生活,不许喝酒,要少抽烟,按时吃饭,虽然我不能天天在你身边,但是我会一直唠叨你,烦死你!”
膝盖处隐隐作痛,她换了个姿势,坐在墓碑旁,伸手搂住冰冷刺骨的墓碑。
“老爸,你回来好不好……?我真的很想念很想念你。你回到我们身边来,我一定再也不闯祸,不惹你生气,我好好学习,乖乖考研,我不抢姗姗的东西,我不会再喜欢宁子轩,只要你能回来,怎样我都愿意……好不好?”
一股酸涩涌到眼眶,她强忍住眼底的湿意,执意不想在爸爸面前掉眼泪。
“你要保佑妈妈,健健康康,长命百岁。你这么不讲道理,不打招呼说走就走,你就料到我拿你没辙是吧……?如果你不好好的保佑妈妈,我一定一定的不会原谅你的。你说你会满足我四十岁之前的所有愿望,现在就只有这一个愿望了,你会答应我的,对么……?”
说完之后,她再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许久许久,她目光澄澈的与爸爸对视着,彷佛要将他的模样更深的镌刻到心里。
“老爸……”一阵风吹过,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今天太晚了,你早点休息吧,我先走了,改天陪妈妈一起来看你。我们一家,团聚……”
她站起来,一步三回头的往山下走去。
山顶静悄悄的,万籁俱静。
她这才发现宁子轩不见了许久。
她有些心慌,手扶着树干,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山下走,边走边找寻着他的身影。
她有些夜盲,背着月光,勉勉强强能看清脚下的路。走了一段,宁子轩还是没有出现,她心头被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笼罩着,抓着外套的手指不自觉的抖了起来。
别丢下我
山顶静悄悄的,万籁俱静。
她这才发现宁子轩不见了许久。
她有些心慌,手扶着树干,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山下走,边走边找寻着他的身影。
她有些夜盲,背着月光,勉勉强强能看清脚下的路。走了一段,宁子轩还是没有出现,她心头被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笼罩着,抓着外套的手指不自觉的抖了起来。
“宁子轩……”她试着小声呼唤他的名字。
“宁子轩?”她稍稍提高了音量,又喊了一声。四周静寂包围,无人应答。
她心里越来越慌,脚下控制不住的加速。
远处,模糊的一个身影安静的坐在台阶上。左飞飞眯起眼睛,定了定神,移动了过去。
宁子轩从来都是优雅风度的翩翩公子,从来不会随随便便的坐到地上,左飞飞深知这一点,她疑惑的走近,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肩膀。
他缓缓的抬头,暴露在她视线中的是一张煞白的面孔。
左飞飞心一揪,“你哪里不舒服?”
他摇头,单手撑着石台,艰难的起身。他手上的温度比墓碑还要低上几分,湿漉漉的遍是冷汗,握住她的手时,几粒嵌在手心的沙子狠狠的硌痛了她的心。
她用力的回握住他,感觉他的身子在不断摇晃。似乎随时要倒下的样子。
她急出了一头冷汗:“你到底怎么了?”
宁子轩牵强的朝她笑笑。
“还能走么?”她稳住心慌,让他尽量的靠在自己身上。
他点了点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极困难的向前迈了一步,只一步,身子就软软的向一边倒下。
她用尽力气半抱住他,无奈他身高在那,两个人几乎同时跪在地上。
倒地之后,宁子轩毫无预兆的捂住胸口,咳嗽声有气无力的不断从他嘴边溢出。
“子轩,你别吓我……”她的声音抖的厉害,两只手停在半空,不敢碰他。
他声音断断续续的从咳嗽中穿插而出:“我……没……事,别……怕。”他精致的五官死死的皱在一起,似乎在承受巨大的痛苦,捂在胸口的手渐渐的抓紧衣襟。
在她惊慌失措的功夫,他胸腔里爆发出一阵惊悚的哮鸣声,整个人蜷缩在冰凉无比的地上,意识有些涣散,只有手还下意识的停留在胸口。
左飞飞知道他有哮喘,却从来没有见过他发病的样子。管家今天中午说的那些话,全部涌向她的脑海。
她以为他只是用苦肉计骗得自己心软……她以为他根本没有他们说的那么严重。
“药呢……你的药呢?”
她整个人虚伏在他身上,眼泪不断的打在他的外衣上,她疯了一样的掏遍了他所有口袋,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你的药呢?!”她歇斯底里的哭喊着,“你是不是在报复我!宁子轩,你在报复我!”
他似乎被人扼住了喉咙,每一口气都换的艰辛无比。一切声响都与他渐行渐远,只有她的哭声,清晰的在他耳边萦绕着。
她问他,是不是在报复她……
他怎么舍得,用这种激烈极端的手段让她难过。
“我……没……有”
恍惚之中,他听见自己痛苦的声音飘出来。
“来人……”左飞飞的尖叫声撕破了黑夜,不断的回响在山间“谁来救救他!”
就连自己用锋利的刀片割断大动脉的那一刻,她都没有如此害怕过。生命的尽头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