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意思倒是跟人家这店差不了几分。
店小二见进来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公子,忙迎上来笑道:“公子几位?是要楼上雅间儿还是在楼下坐?”
卢峻熙微微一笑,说道:“就爷我一个人儿,随便找个地儿坐就行了,不用雅间。”
“那您请这边走。”小二把手里的白手巾往脖子里一搭,带着卢峻熙往里走了十来丈的地方,在一大青花瓷花盆栽的罗汉竹后面一张小桌上坐下来,又笑问:“爷您想吃点儿什么?”
“你们店的特色招牌各来一点儿,不要多,要精致的。”卢峻熙说着在腰间荷包里摸出一块银子扔给小二,“再送一份儿饭菜到外边的车上给看车的车夫。”
“好来!”小二接了银子垫了垫.笑嘻嘻的答应着走了。
没一会儿,小二便扛着一个托盘过来,里面四样小菜一笼蒸包,外加一大碗鸡皮笋丝汤。一样样摆在卢峻熙面前,便把他看的直流口水。笑道:“嗯,这饭菜闻着就香,不愧是老字号。”
那小二笑呵呵的说道:“爷不是本地人吧?您来咱们这吃饭,算是来对了。这天南地北的客官们从咱们慈城过,若不来小的这里吃顿饭,那才叫白来。”
卢峻熙笑道:“得了,爷刚说了你一个‘胖’字儿,你还喘上了。”
小二又笑,说道:“不是小的吹牛,爷您回头四处打听打听,来慈城,住水云居,吃德芳斋,这是人人都知道的呀。”
卢峻熙笑笑,摇摆手,又赏了他一块碎银子,说道:“行,爷知道了,这次若吃着好,下次还来。”
小二忙又道谢,躬身做了个揖退下去。
卢峻熙便不着急,慢条斯理的吃饭。
却听见楼上忽然响起一阵琵琶的弹奏声,其声请脆悦耳,大有天魔之音口弹奏的却是《沉醉东风》,接着便是一女子婉转的唱词袅袅的飘过来:咫尺的天南地北,霎时间月缺花飞。手执着饯行杯,眼搁着别离泪。刚道得声‘保重将息,’痛煞煞叫人舍不得,“好去者,望前程万里!”
卢峻熙听了这唱词,便一下子想起几年前自己去江浙府赶考,柳雪涛独自在家里无聊时写的那些句乎。心里便蓦然一酸,想着自己终究是考中了个探花,没辜负她的殷切情谊,若自己这一时里还只是个挂名的举子,她这一腔深情岂不是也辜负了?
想到这个,便忍不住叹了口气,面前的饭也吃着不再香甜。于是便放下筷子,拿了汤匙去盛汤。
原来那唱词巳经唱完,又换了一曲《大德歌》,唱词亦是婉转别致,却是唱的春日只情景:子规啼,不如归,倒是春归人未归......卢峻熙那歌声却猛然被打断,借着便是一声粗鲁的喝骂声:“臭娘们儿.老子拿了银子给你,就是要听乐和的,谁叫你在这里弄这副哭丧的调子?!”
卢峻熙握着汤勺的手便顿了顿,之后依然淡定的给自己盛了一碗汤,一边慢慢的喝一边继续听着那边的动静。
却听见那唱曲儿的女子怯生生的说道:“奴家学的曲子本就是这样的,不知爷要听什么样的?”
“爷要听《小寡妇思春》!你且把这曲子细细的给爷唱上一遍,爷赏你二两雪花银。”男人说完之后还奸邪得笑了几声。
“对不住二位爷,奴家不会唱那个,请您换一个吧?”
“换一个?换什么?不会唱,会吹么?给爷来个吹玉箫怎么样?嗯.....”淫邪的笑声断断续续的传来,且夹杂着隐隐的哭声。
如此幽静的氛围皆被这一哭一笑给弄得没了一丝情绪,卢峻熙重重的出了一口气,抬手把汤勺扔到桌子上,白瓷汤勺叮当当的响着掉到地上去,‘啪’的一声掉了个粉碎。
其他桌子上吃饭的客人有人循声看过来,却因花木和竹帘的遮挡看不请楚这边是什么样的人摔了什么东西,却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店小二急匆匆的赶来,看着地上的碎瓷陪笑道:“爷,是什么菜不合您的口味儿?”
卢峻熙便皱着眉头说道:“你这干干静静的地馆子,怎么会有哪些恶心的苍蝇蚊子?这还叫不叫人吃饭了?”
小二看着卢峻熙莫名其妙的摸摸脑袋,陪笑道:“爷,这大春天的,哪儿来的苍蝇呢?”
卢峻熙便喝道:“你耳朵聋了不成?那嘤嘤嗡嗡的声音不是苍蝇是什么?”
店小二立刻明白了卢峻熙的意思,忙弯腰陪笑压低了声音说道:“哟,爷.您是外地来的贵客,千万莫为这些琐事败了您的兴致。要不一一小的给您换个雅间儿?”
卢峻熙的臭脾气也上来了,心想这大白天的,这么大的一个饭馆儿,怎么这些人还能强抢民女不成?于是他一梗脖子,生气的说道:“爷哪儿也不去,就坐这儿吃饭。你是饭馆儿又不是青楼妓院.难道还找嫖客不戍?”
店小二吓了一跳,忙上前连连摆手,压低了声音劝道:“爷,这些人我们掌柜的都不敢惹,您还是.....”
话未说完,便听见有人往这边骂了一句:“谁他妈的吃饱了撑的在这儿瞎嚷嚷?老子就是把这儿当妓院了,管你这狗杂种屁事儿!”
卢峻熙原本就生气,听了这话更是火冒三丈,冷声道:“哪儿来的野狗不知深浅在这儿乱咬狂吠?”
店小二一脸的惊慌,尚未来得及说什么,便有人巳经走到了近前,指着卢峻熙骂道:“你他妈的骂谁是野狗?”
卢峻熙手里把玩着两根竹筷子冷声说道:“爷骂的是骂野狗,野狗自然听不懂人话。”
“你他妈的敢骂老子,老子捏烂了你的脑袋!”那人仗着自己人高马大,上前来一把把店小二拨拉到一边,挥拳便照着卢峻熙砸过来。
卢峻熙却不慌不忙,右手手腕一转,手中两根筷子便夹向了那人的拳头 那人冷笑一声骂道:“臭小乎不知死活!”那拳头便又加了三分力气朝着卢峻熙的眼窝砸过来。卢峻熙却轻轻一抖手腕,筷子由夹变为了戳,两根筷子瞬间并拢狠狠地戳向那人的拳头。
‘嗷’的一声惨叫,男人的拳头砸过来的快,撤回去更快。他刚刚用来攻击卢峻熙的那只手掌巳经被卢峻熙的筷子破了一块肉皮,有鲜红的血顺着手指缝儿流了出来。
。
店小二吓得“哎呦”,了一声叫道:“这可坏了事儿了!”,忙往前面去叫掌柜的。
那壮汉的手受了伤,更加暴躁不堪,一时顾不得手还在流血,便再次向着卢峻熙冲过来,抬脚就踹。
卢峻熙见此人根本就是一个莽汉,出手毫无章法可循,不过就是凭着自己人高马大有把蛮力而已,于是更不把他放在眼里,依然握着那双筷子做武器,拳来戳拳,腿来戳腿,手法看上去笨拙可笑,其实却每一下都击中要害,凌厉异常。三五下打下来,那男人手上和小腿上便都见了血。
“啊一一你他妈的使诈!老子要杀了你这狗杂钟!”他满嘴脏话吱吱歪歪的骂着,却没胆量再冲上来。
卢峻熙这才冷笑着站起来,往前走了一步,冷声看着那人说道:“你胆敢再骂一句,爷我有本事让你这辈子都说不出话来,你信不信?”
“你他妈的放……”后面的脏字还没说出来,那人便觉得一阵窒息,却是卢峻熙单手卡住他的喉咙,另一只手却拿着筷子放在他嘴边,骂道:“你这舌头是不要了?”说着,捏着他脖子的手指一用力,男人的嘴巴不自禁的张开呜呜的叫着,卢峻熙手中沾了鲜血的筷子便凑到他嘴边轻轻地敲着他的牙齿。
那人是领教过卢峻熙手里这把筷乎的厉害的,此时吓得面如土色,忙呜鸣的摇头,一脸的惧怕求饶之色。
“哟呵!这位公子爷真是好手段呀!”一声不阴不阳的声音从一侧传来,卢峻熙都不用回头,也能听得请楚是刚才那个叫歌女唱《小寡妇思春》的那个家伙。只见这家伙眼窝发青,面色暗淡,一看就是纵欲过度身体被掏空了的废物。身后跟着一个华服公子.亦是一副浪荡模样,见了卢峻熙,一双眼睛立刻冒出火来,恨不得立刻扑上来咬两口的样子,把卢峻熙看得更是火
冒三丈。
“这位公乎哥儿不仅手段好,身段更好,这脸蛋儿长得这叫一个倾国倾城!我说赖老二.你整日里在这慈城混,有这等绝色人物儿怎么不介绍给爷认识,反而弄那么个哭丧脸的娘们儿来,你是不是有心藏私呢?”
本来呢,卢峻熙心里就搁着小小的不痛快。柳雪涛去夏侯家,不让他跟着,这事儿他小心眼儿里着实别扭着呢。又白白冒这个雨在这大街上打听了半天也没打听到有关西门家的任何消息。这会儿刚吃点饭缓缓心情吧,又偏生碰见了这档子事儿。刚在这壮汉身上戳了几个洞,给他点厉害看看出了口气吧,这会儿又跑来一个好男风的不长眼的兔儿爷上来就调戏自己。泥菩萨
也有三分火气,何况咱们的新科探花郎呢。
卢峻熙抬手掐着那壮汉的胯子猛力一推,一个七尺高的汉子便被他推得噔噔噔后退十几步咣的一声坐在了地上,碰到了身后了一架屏风,稀里哗啦不绝于耳,旁边几个吃饭的人见了这阵势有的兴奋地起身围观,有的干脆结账走人。
淫邪男赖老二被身边这位惹不起的爷给抱怨,又见自己的人被这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小子给打的凄惨,立刻就急了指着卢峻熙骂道:“哪里来的乳臭未干的小子!敢在爷的地盘儿上撒野?!”
卢峻熙气急了,反而冷静下来,淡淡的看了赖老二一眼,问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儿怎么成了你的地盘儿?你是什么人,在慈城算老几?”
兔儿爷奸笑几声凑上前来,色迷迷的看着卢峻熙,说道:“问得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倒算是个明白人。别说这小小的慈城;就算是整个海宁,爷我若承第二,又有谁敢称第一?”
卢峻熙冷笑:“你一个兔儿爷,反正是靠屁股混日子有没有老二都是一样的。”
此言一出,围观的几个好事之徒便忍不住哈哈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