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言民国桃色好 作者:潇湘墨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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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言民国桃色好 作者:潇湘墨客-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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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熬成粥送过来。”那护士小姐忙接下话:“是。总司令想得可真周到,用花熬成的粥清香可口,小姐肯定喜欢。”他“嗯”了一声,随手又将那株百合插回去,才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病房。
  屋子内的暖气管子烘得正热,甄茜划近那彩色琉璃窗台往底下一片偌大的花园俯瞰下去,目光所及之处几乎全是雨意朦胧,那喷池壁上的椭圆水痕刚刚散开来又一层一层叠上去,如今距那结婚纪念日虽已有几日,可桉树小道两侧拉下来的彩灯却仍未卸下去,活生生被淋了个通透湿。
  在那暮天一色的淫雨霏霏里,一辆黑色汽车缓缓驶入花园小道穿过月洞门正从这边过来了,她原本拿手指沾了茶水在那玻璃面儿上轻轻勾勒起关雪的名字,此时已经听见廊道间啪嗒嗒的马靴声,不由得立马挥起袖子去拭。甫一垂下手,那傅作翊便已推门而进了,见屋内除了她之外再无一人,不由得开口:“这帮不中用的下人,改日得全部换一批过来。”说罢便不自然地瞟了一眼那甄茜的脸色,心里端详着方才自己如此心急如狂抱起关雪就往医院跑,她这会子心中肯定会落下不痛快,正欲开口解释。那甄茜却已先打破沉静:“妹妹……应该无大碍吧?”他见她眉间全是忧心忡忡,心中无限怜爱地搂过她的肩来,低声耳语::“没事,比起她我更担心我的夫人,你可吓着了?”她仰起脸来,淌了一脸的欣慰,心里头暖烘烘的像是被那暖气管子一并烤着似的,摇头道:“我不打紧,可妹妹方才真是吓死我了。”见他默不作声,只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她的手指,又道:“宜生……不如将梅旅长调回来你看怎么样?恋爱中的小儿女最要不得分开了,妹妹敢情是太想念他才相思成病的。”
  外头风极大,那树木憧憧间只有无穷无尽的雨蔓下来,啪嗒嗒在窗柩前盛开宛若美人睫上迷雾的水汽,花园小道里有被水冲落的燕巢,他半眯着眼,远远便看见了里面三四只雏燕猝不及防被一时间的倾巢而下活生生压在底下,唧唧咋咋地在空道里嘶声力竭地凄鸣。他还是原来那套戎装,半湿半干贴在背上,因着两头奔波却是来不及换下,一颗心亦跟着湿了又干,耳畔一片雨意沙沙中只听见自己已经筋疲力尽的一句话:“石家庄那边如今是一刻也不能松懈,再等等吧……再等等……”
  他的眼如同一口幽深的湖溺满了黯然,忧虑如狂下意识便去摸口袋中那盒西洋香烟,啪一声打开,他的心一霎那好似悚然清醒过来,包装精美的烟盒子里只剩下十几根被濡湿的烟支,只心不在焉垂下手去,好似傻了一般靠着那张沉香木椅。那甄茜看在眼里只觉得胸口处骤然一股莫名的生气涌上来,她从未见过他如此颓败失落的样子,他应该是那么的坚不可摧,那么的不可一世,那么的骄傲不可侵。她眼睁睁看着那湿漉漉的烟一支支从半开的盖子大缝里颓然掉落在地毯上,散开了一地凌乱不堪,嘴角微涩不由地开口唤道:“宜生……”他如梦初醒,却是怕她看出端倪,故作轻松地找着一些最不相干的话:“哦,听说永邑街新开了一家西洋花铺,等改日我搁下事情来就陪你去好好挑上几株。”
  话甫一出,她顿时绽开了笑靥,却在下一秒攀上来浓浓的落寞,细如蚊声:“只怕我这碍事的身子会扫了你的兴……”那傅作翊心生怜惜:“只要你高兴,我就是背着你从这司令府一路走到永邑街又何妨?假若天公不也作美,你便在后面替我打着伞,咱们像一对两小无猜的小情侣一样在那大雨滂沱中漫步。”他的话便宛若世间上最海枯石烂的誓言,一字一句敲在她心上,她的眸子瞬间湿润起来薄薄地蒙着水汽,笑意一分一分在加深,猝然伸出一节白皙纤细的尾指来,声音宛如糯米:“咱们拉钩,你若是敢骗我,我就恨你一辈子。”他只觉得她这一句浅嗔薄怒更是显得娇态无比,呵呵大笑着将手指勾上去:“夫人的话岂敢不遵?为夫依你。”
  冷风兮兮,自半开的窗子里头渗入来,他衣衫原本就沾了湿气,此时突如其来的寒意愈发是深入骨髓,搂住她肩头那只手不由得微微哆嗦,那甄茜感到他身子一震,担忧道:“宜生,你不如就在此洗簌一下吧,小心着了风寒冻坏了身子。”他微微一怔,因着自己从不在此留夜所以并无换洗的衣物,那甄茜好似看出了他眼中的顾虑,划过衣柜子去。“嘎吱——”一声,那柳木衣柜是她从北平带过来的嫁妆之一,长于南方的柳树原是清冽幽香,木材纹理清晰可见,凤凰样式雕花更甚精工细琢,予美名曰“凤求凰”,一见便知是上好的家具。
  她从里头一个分柜子捧出来一套簇新的棕色长袍,笑道:“原以为这劳什子永无见光之日,没想到如今派上用场了。夫君,待夫人给您换装吧。”他十分愕然,万万没想到甄茜竟不知何时为他做过这样一套衣裳,兀自出神间,她已百般细致地替他扣上了斜襟处最后一颗十字扣:“真好看。”他望着那梳妆镜中映出一袭裁剪得体的长袍宛如飞泻的瀑流,心中隐隐恻动,他平日里因着驯马操兵几乎是不穿长袍,眼下更衬得多了几分岁月的沉稳与文雅,脱口赞道:“夫人又何尝不是心灵手巧?”嫣然一笑百花迟,她忽然伸出手去搂住他的腰,将脸紧紧贴上,仿佛是鼓足了勇气才吐出的一句话:“咱们……要个孩子吧。”她自知自己的身子假若怀胎十月,那得承受非常人所能及的痛苦,但她想要这个孩子,她需要这个孩子,如同她需要他,她不敢去想象失却他之后的一幕暗无天日,她如今是在以一个妻子的身份苦苦挽留一个丈夫那颗摇摆不定的心。
  她眼前蓦地一阵晕眩,只觉得四下里的事物都在疾速飞转——那一夜雪意姗姗坠凡尘,冷风里纷纷扬扬的雪影斑斑,墨绿色金丝窗帘蹁跹抚壁,玻璃窗是稀稀落落的霜雪在台前皲裂成点,天地间只余下一片银装素裹,她却无心去赏。那时候的父亲不过是北平政府里一名居位不高的小科长,一家共三房太太五子一女,她便是年纪最轻一个,母亲唯一的掌上明珠。桐木案上置着如今最新式的凤披霞冠,整间屋子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北平政府内阁处长垂青于母亲的沉鱼之貌,以副处长之位逼迫父亲驰书休妻,今日正是那内阁处长迎娶科长已休之妻——三夫人的大好日子。此时已有浩大的迎亲队伍候在外恭候,却是迟迟未见新娘,父亲勃然大怒下令以锥撞门,却不知在那道冰冷的高门之内,母亲已伤心欲绝得悬梁自尽;用的是一段鸳鸯刺绣的三尺红绫。她曾竭尽全力抱住那张被母亲猝然踢开的凳子,苦苦哀求,母亲却是嘶声力竭地告诉她:小茜,你父亲除非是丧尽天良,否则一定狠不下手来杀你。一个男人即便不爱他的妻子,但一定会爱他的孩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却依旧记得清清楚楚,母亲唯一的临终之言——一个男人即便不爱他的妻子,但一定会爱他的孩子。此时窗外的风雨愈下愈大,啪嗒嗒打在屋檐上,他们在一室温暖中相偎相依,无限迷恋彼此身上的芳香,她见他只是缄默不语,又弱弱地唤他一声:“宜生?”他的身子猛然一阵,霎那间打破了她心中所有的安稳舒逸,他骤然像发了狂一样一把推开她,快步奔向门口,她猝不及防去躲避,硬生生摔在红砖地上,焦急万分伸出手去却来不及攥住他的衣衫一角,她因急生怒:“傅作翊!”
  他却第一回,唯一的一次,没有心急如燎地跑过去将她扶起,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只是愣了一般停在门槛前,她从不叫他傅作翊,只会温言细语地唤他宜生,他原以为她会竭斯底里地哭问他为什么,不想身后的人儿只淌了一脸的笑意,缓缓开口:“你要记得陪我去看花……”他依旧没有回头,却心中一软,道:“余下的日子我要亲自去讫垣的布防里操练新兵,二十五号我回来接你。”不等她作答,他便已大步跨出了那道微冷的门槛,她望着眼前渐已模糊的背影,那样决绝地转身,令她瞬间屏住气息,那样宛如疾风的步履好似要一步一步地走出她的生命……


☆、【第十章】(3)绿黛红颜两难舍

  【第十章】(3)绿黛红颜两难舍
  讫垣如同盛京的南大门,两地虽距遥遥百里之远,此处却是不容缺失的脊梁之地,连同西南之项都,东边之霸上,北边之冀门,四者成鼎足之利,对除盛京以外的三省六州形成扼喉之势。放眼俯瞰,四面环山地势险恶,犹数千仞绝壁奇峰石岭居多,林木蔽芾却繁茂便如若一道天然屏障,傅家军智取地势之优,军部便屯驻于关隘之口。远远望见军营外,甲士林立,军容整肃如临大敌,数里之外全是星罗密布的岗哨,树木幢幢间亦设置了严密的看台,若非敌方架直升飞机突袭,否则无疑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北风呼啸吹起他身后一袭藏青色斗篷,那傅作翊正站在临时搭建的看台上目测周遭山野的概况动静,天地间亿兆草木与千川万壑此刻尽在他脚下,那叶副官从底下目光遥遥地仰望过去,只觉那抹藏青色已渐渐化成一个小黑点,那般风姿卓越便如同圣坛上最至高无上的王者,操众着最神圣不可侵的生杀大权。
  他接过那小佣兵手中一份《盛京时报》,原是受过交代,只快步踏上看台夹板给那傅作翊呈上去:“总司令,今日的报纸。”那傅作翊却似乎恍若未闻,并无接过,只负手背对他而站,而他亦只好默不作声地一直保持呈献的姿势。山间的清晨,林木树影氤氲着一层浅霜薄雾,葱葱郁郁的翠*滴皆是满眼的朦胧,东边的太阳一分一分在收敛,仅有零碎的光聚集在他微蹙的眉宇间仍旧未褪,云层一时间压得极低,北风呼啸中只恍惚听见他低沉的一句:“上边说什么时候下雪?”叶副官颔首道:“说是今日会降今年第一场雪。”他心中隐隐恻动,一手拿过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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