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风12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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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风1276-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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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嘛,“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大丈夫能审时度势”,“圣人有经权之变”,更何况大元朝定鼎朔方,“握乾符而起朔土,以神武而膺帝图”,的的确确是天下正朔,胸腔里这一颗热辣辣的忠君报国之心,自然要对着大元朝廷施展了。

什么同胞不同胞?我们忠的大元皇帝,忠的蒙古异族,宋人胆敢抗拒,都是逆天而行,都是不忠君父,通通的讨平、杀光!

范文虎、董文炳、张弘范,这些聪明人用汉人同胞身上流出的鲜血,染红了效忠大元的一颗红心,拿同胞悲凉的眼泪,换来了荣华富贵。

不过在席卷鲸吞华南半壁的死亡浪潮下,“居然”也有人胆敢螳臂挡车,不自量力的抗拒。让我们永远记住这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傻瓜们吧:文天祥、张世杰、陆秀夫、李庭芝、谢叠山、陈文龙、陈淑桢、许汉青、苏刘义……

他们的名字,已经或者即将被逐出民族英雄的行列,甚至可能被阉虫鲶之类人物,扣上一顶抗拒统一的大帽子。但他们的精神早已不朽,公道自在人心,“骂名留得张弘范,义士争传陆秀夫。大是大非须要管,华人爱汉耻崇胡。”

西元1276年的秋天,这些伟大的人物,或者已经为国家为民族而牺牲,与天上的星辰争辉去了;或者正一步步沿着宿命走向死亡的深渊,不,是走向民族精神的祭坛。

权谋、心术、权变、城府深沉、老成持重,是留梦炎、张弘范、秦桧一类聪明人的信条;坚定得近乎执拗、不知变通、如热血少年般的冲动、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岳飞、文天祥、陆秀夫这样的傻瓜才会做的事情。

聪明人享受着异族的高官厚禄,傻瓜们则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铸就了丰碑。我们这个古老民族得以绵延五千年,或许就是因为有了后一种人物,不朽的人物。

现在,又有一个傻瓜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他是大宋朝的秀王,赵与檡。

带着王府的五百亲卫,抵抗阿剌罕和董文炳的三万大军,孤城血战粮尽援绝,赵与檡终于在力战之后被俘。

攻下小小瑞安孤城,竟损兵折将七千余人,昭毅大将军、诸翼蒙古军马都元帅阿剌罕迫不及待的想割下敌人的头颅。

董文炳阻止了他。身为汉人的大元中书左丞、浙东经略深知,如能招降这位被誉为“刘更生之忠,曹王阜之孝”的亲王,无异于对福建宋室小朝廷的致命打击。

“投降吧,你们的谢太后、全太后和小皇帝,都已经投降了,以王爷的身份才具,大元朝廷必将厚待。”

“厚待?”赵与檡轻蔑的看着眼前这个帮助蒙元屠杀同胞的汉奸,“厚待本王,让本王做汉奸,学你一样对着鞑子摇尾乞怜?”

“你!”董文炳大怒,撕下温和的嘴脸,亮出明晃晃的钢刀,架到了秀王独生儿子赵孟备的脖子上。

“赵与檡,你就狠心让儿子死在自己面前?!”

看着儿子稚嫩的脸庞,秀王铁石般的心,在软化动摇:我的儿子,他才十五岁啊!

赵孟备突然脖子一梗,闭上眼睛不看那雪亮的钢刀,用变声期特有的沙哑嗓音念道:

“诚既勇兮、又以武,

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

魂魄毅兮、为鬼雄!”

秀王父子俩安祥的闭上了眼睛,被俘的监军赵与虑、浙东安抚使方洪,以及带伤幸存的亲卫们,都闭上了眼睛。

自蒙元南侵以来,他们从来没有这么安详,颠沛流离、朝不保夕,一次又一次充满希望的出兵,一次又一次绝望的打击……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他们在平静中面对死亡,血肉熔于这片曾经努力守护过的土地,魂魄化为鬼雄。

第四十六章 危机

处州失守,秀王赵与檡、安抚使方洪殉国;南平失守,文丞相转战汀州、莲城;奥鲁赤自江西攻邵武,知府赵时赏兵败退走;董文炳由浙江入闽北,克建宁府,俘知府赵崇釠,福建制置使王积翁弃南剑逃回福州。

四面楚歌、风雨飘摇,按照陈宜中、张世杰的部署,小朝廷从福州乘船下海,成立了海上行朝。

阿刺罕率舟师沿海岸南下,由叛将王世强导引直抵福州,福建制置使王积翁勾结知福州府王刚中献城投降。

福州陷落,标志着南宋小朝廷失去了最后一个沿海大城市,没有了大陆上的立足之地,今后只能长期漂泊海上。

宋军将士大半是福建人氏,妻儿老小多在福州,闻听噩耗,各船中哭声震天,有的人切齿痛骂王积翁、王刚中,有人呆立船舷半天不发一言,还有人神色哀戚长吁短叹,整个行朝被穷途末路的气氛包围。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

谁知就在这个山河残破的时候,竟然有番邦外国前来朝贡!我大宋十七帝三百余年深仁厚泽,如今终于蒙苍天垂怜啊,连夷人都还知道感恩怀德,仍以我大宋为华夏正朔!

大宋行朝的左丞相兼枢密使陈宜中,拿着琉球国贡使的国书,简直欣喜若狂,他的手微微颤抖,眼睛一酸,泪水一滴滴落下,弄湿了表章。

由大小上千艘船舶组成的大宋海上行朝,东南角,被重重叠叠的船只围住的敏号剪式船上,“琉球国”的各位“贡使”们忧心忡忡。

冒贡,是伴随着朝贡体系的确立,而产生的诈骗行为。

周礼定“五服”,把天下诸侯按照亲疏关系和地理位置的远近,分作五服,分别有不同的进贡标《奇》准并给予回赐,回赐一般《书》多于贡品,比如楚国的《网》贡品就是一堆野草:苞茅,用于过滤酒水,不值几个大钱,而周天子的回赐则往往是丝帛、铜器、弓箭、兵车一类的好东西,价值远高于贡品。

总的来说,“王者不治夷狄,来者不拒,去者不追”,中原王朝要是四夷来朝的名义,皇帝对来朝贡的邦国是“来者不拒”的;四夷、诸侯们则贪图丰厚的回赐,双方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既然朝贡有利可图,就免不了有人在这上面打起了坏主意,随便弄点茅草杆,去找周天子换个大铜鼎,真是一本万利。

不过周天子时,天下诸侯无论远近,就是极远的楚、吴、越一类当时的蛮荒之地,其祖上也多是武王伐纣的功臣或者周天子的亲戚,大家的爷爷爸爸是在一条战壕里扛过枪打过仗的,都是互相知根知底的红色子弟,别人想来冒充,很难。

到了汉武帝时候,开拓西域小国,那些蛮夷们和大汉皇帝们不熟啊,距离太远,到长安来,有的要穿越沙漠,有的还要翻越葱岭,国家又多,一个小城几百几千号人就算一国,什么大宛、莎车、于謓……光千奇百怪的名字就叫人头疼的了,管外交的大鸿胪他老人家弄得一个头三个大,也“拎勿清”了。

后世日本奉为国之重宝的“汉委奴国王”金印,就是汉朝光武帝送给他们的。那阵子倭人还处于弥生时代,跟原始人相差不多,不可能有什么好东西,估计进贡了几碟生鱼片,就得到一颗金印,真是有得赚。

就有狡猾狡猾的家伙看出了门道,拿锅烟灰把脸蛋擦黑,再随便胡诌几句叽里咕噜的“夷语”,随便带点乡下土特产,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跑来找大汉皇帝朝贡了。

好!夷人来朝贡说明我“圣天子在位”,我中原皇帝当然要“来者不拒”,大大的赏!几只土鸡土鸭,换来了金子银子绫罗绸缎,得逞的家伙洗去脸上的锅烟灰,转眼又变成了根正苗红如假包换的大汉子民,拿着皇帝的回赐,笑嘻嘻的回家去了。

如果遇上好大喜功的皇帝,官员们自然投其所好,不会认真审查朝贡使者的身份,骗子们屡屡得逞。稗官野史上说,隋炀帝为了夸示国力,在番邦贡使来朝的时候,给树干包上绫罗绸缎,贡使吃饭、住店不要钱,大搞公款吃喝,想必那时候冒贡的骗子们都赚得盆满钵满了。

之后的唐宋元明清,冒贡的把戏一直没有断绝。明朝成化年间,陕西副使郑安言向朝廷报告,从乌斯藏来朝贡的活佛们,只有三分之一是真的,其余都是汉藏勾结的冒牌货,这些骗子伪造印信,往往上百人一伙,成群结队的跑到大明来混吃混喝,临走还要从回赐上捞一把。

南宋时期,偏安一隅的宋朝皇帝们,对着北方的大辽大金大元,开始称兄弟(宋辽澶渊之盟),后来称侄称臣(宋金绍兴和议),最后连孙子(对蒙元)都当了,实在憋屈得不行,那就在朝贡的蛮夷身上找回自尊吧,在贡使乒乒乓乓的叩头声中,大宋的帝王将相们总算找回点天朝上邦的虚荣,可以继续“西湖歌舞几时休,直把杭州作汴州”。

于是朝廷对待贡使越发优厚,于是骗子就越发的多。

冒贡这种事情,瞒上不瞒下,临安人茶余饭后拿来讲笑话的,大家多曾听说。侯德富的主意,就是把阿泰头人推到前台,打扮成“琉球国”的国王,楚风等人则作为“通事”、“随员”、“华商”充作使团成员。

本来这个计划非常完美,由汉人充随员的贡使,实在很多,毕竟人家千里迢迢的来朝贡,总得有几个带路的、几个翻译官吧,这就是满南中国海、印度洋到处跑的华商一展身手的时候了。而且这次冒贡的主角,阿泰头人,那可是正经八百的琉球夷人、宝岛原住民,就算朝廷请来李昌钰博士做DNA鉴定,结论都是板上钉钉的。

只要得到朝廷的封赏,确定琉球的海外藩国地位,目前的危机就算暂时过去了。

找到海上行朝了,国书递上去了,觐见的日子也定在了三天后,就在这节骨眼上出了纰漏。

“大人、大人不好了!我在船舷上透透气,看见、看见刁老鼠那厮,就在左边过去第三条小艇上……他、他可能也看见我了!”刘喜急步走进舱中,神色颇为惊慌。

啊!怎么会这样?楚风像触电似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你确定他认出你了?”

“嗯,好像他也很吃惊。”

张广甫气得胡子直抖:“唉~你呀你、你呀你!刘喜你叫我怎么说你才好!说了晚上才准出舱透气,你白天没事跑船舷上瞎转悠啥呢?”

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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