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吊眼怪眼一翻,有点不怎么相信:“咱们与塔出、伯颜等作战,也曾缴获了不少羊毛大纛,与这苏录定战旗似乎也没什么分别嘛。”
乌仁图娅微笑着解释:苏录定战旗有大小之分,小的分赐各蒙古王爷、世袭万户,又叫做羊毛大纛,最大的一柄则是耶律楚才打造、成吉思汗本人使用的原装货,蒙语称为苏录定。苏录定指引着蒙古帝国的铁骑劲旅,它指向哪里,哪里就奏响了凯歌,成为蒙古帝国和成吉思汗战无不胜所向披靡的标志。
而且还有一个近乎神话的传说,成吉思汗曾被围困在一个叫千棵树的地方,正在危急时刻,他翻身下马把马鞍倒扣在地上,向着苍天大喊:“长生天父亲啊,请救救你的儿子吧”。话音一落,从天上落下了长矛一样的东西。木华黎要从树上取下来。但他三次都没有成功,成吉思汗恍然大悟,他亲自踩在马背上,取下了这个东西。
由于这个故事的传播,所有蒙古武士们都相信成吉思汗手中那柄才是长生天赐予的原装货,就是眼下缴获的这柄;而所谓耶律楚才命工匠打造的,只不过是这柄天赐神器的冒牌货,并不包括神器本身。
“那么就是说,咱们缴获的这玩意,不仅是蒙古帝国最高权力的象征,还是神器,或者说全体蒙古武士们相信,这是长生天赐给成吉思汗的天命神器?!”
这下,非但陈吊眼的眼睛睁得像铜铃,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苏录定吸引,不知道这个东西是否真的是蒙古帝国承天受命的神器?
以野蛮落后的马背民族,一统蒙古草原,然后数十年征战灭国无数,最终昂首天外登其颠,成吉思汗铁木真站上了有史以来最高的权力之颠,若说有什么天命神器的帮助,也在意料之中。
马可。波罗带着虔诚的神态,低头轻轻抚摸着苏录定冰冷的枪身:“难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朗基努斯之枪?它在刺死基督耶稣之后,又被天神带走,送到了千年以后的世界征服者成吉思汗铁木真手中?我的皇帝啊,您得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神器,您将统一全世界!”
朗基努斯之枪又称命运之矛,耶稣被行刑时双手双脚被钉在十字架上,但没有死,3日后身上的血几乎滴尽,准备移走十字架的时候,当时罗马帝国的百人队长,名叫朗基努斯的人为了证实耶稣是否真的死了,用了一枝长枪刺入他的身体,这时鲜血从伤口喷出染红了整枝枪。
从此命运之矛拥有了至高无上的力量,传说中只要手持有此矛,一百二十呎范围以内的人皆尽臣服,圣枪的主人更可主宰世界的命运!
基督教的朗基努斯之枪,无论造型,还是传说中统治世界的能力,都十分相似,想象力丰富的马可。波罗,将两者合二为一,串起了东西方文明的权力神话。
“陛下,您拥有了世界征服者的权杖,从海都、阿鲁浑、忙哥帖木儿到我父亲,所有蒙古宗王觊觎的代表着长生天意志的天命神器!”乌仁图娅的声音带着颤抖,蹲下身,想摸摸那苏录定长枪,却终究被威名所慑,不敢染指,她回头激动的看着楚风,希望这位英雄无敌的夫君能亲手拿起天命神器,完成世界征服者的壮举。
所有的人,都静静的注视着楚风,当他举起神器的时候,就代表着天命正式从蒙古帝国转到了大汉手中,甚至连忽必烈笃信的长生天都抛弃了他,转而眷顾大汉皇帝。
没有,楚风没有拿起苏录定战旗,他微笑着,轻轻抬起足尖,在众目睽睽之下踏上了这件神圣的天命神器!
天!乌仁图娅惊得浑身血液都快要凝固了,大汉帝国的文武官员们也用迷惑不解的目光看着楚风,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把缴获敌人的至高神器,天命已改、神器易主的最好机会平白放过。
难道,他不准备接过这世界征服者的权力象征?
“中华已有天可汗,四夷谈何成吉思!”楚风踏在苏录定战旗上,将它灰白色的驼毛穗子踩在尘埃,“不管苏录定战旗还是什么命运之矛,拥有它的忽必烈,已被我打败,苏录定战旗的威力,远远及不上咱们的金底苍龙旗,作为当之无愧的胜利者,我们何必看重这柄失败者的旗帜?”
强悍一时的蒙古帝国,如泰山如利箭悬于华夏民族的头顶,让百姓生活于死亡的威胁下,生活于苏录定长枪的阴影之中,那时候,苏录定战旗高高在上所向无敌。
但现在,大汉帝国以无可辩驳的光辉战绩,终结了蒙古铁骑不可战胜的神话,汉军雪夜入大都,蒙元北窜出朔漠,忽必烈如沙粒般众多的精兵纷纷倒在血泊,如繁星般闪耀的将军们一一陨落,就连统治中心大都城也回归了炎黄子孙的怀抱,于是,苏录定战旗也失去了战无不胜的光环,变得黯淡、平凡。
看,这不是,大汉皇帝御驾前的三丈金底苍龙旗,与城楼上的战旗交相辉映,张牙舒爪的苍龙直欲破空飞出,而蒙古帝国的象征苏录定战旗委顿于尘土之中,全然暗淡无光!
流水落花春去也,曾经的神圣之器,如今也跌落凡尘,变得不直一文,楚风的胜利属于华夏,又何必捡起敌人的战旗?
直到此时,楚风身边的陈淑桢,眼神中才多了几许光彩,她歪着脑袋,似乎想到了什么。
“既然皇上不需要,那么将它送入临安故宋皇宫博物院吧,和谢太后写给伯颜的降书并列展览,想必很有些趣味。”身穿月白色儒服的李鹤轩,摇着折扇提出建议。
官员们的表情顿时丰富起来:坏,这小子坏到家了!不把宋室彻底搞臭他是不罢休啊!话说回来,谁叫前朝宋太祖宋太宗灭南唐之后太不仁义呢?
不过这办法倒是很好的,故宋临安朝廷投降蒙元,大汉帝国非但收服失地、光复燕云,就连蒙古帝国的皇权象征都缴获了来,这两下一对比,高下立现,百姓们自然明白,把事实摆在眼前,也免得残存的一小撮遗老遗少胡咧咧。
“还是有小李子在好啊,这些我不方便出口的,他都带我说了。”楚风脸上显出会心的微笑,作为大汉帝国的皇帝,必须显示自己的宽阔胸襟,尽管是让事实说话,这种做法也难免带着点诋毁前朝的味道,要被人诟病不够“尧舜禹汤”了,倒是李鹤轩说出来无所顾忌,他又没做过宋朝的官,于公于私都无可指摘。
大汉皇帝是光明之主,但光明之下必有黑暗,楚风不想不屑不必去说的话、去做的事,便由李鹤轩替他去说、替他去做。
光明与黑暗总是难以割舍的两面,帝国治下百姓安居乐业、朝廷施政素称宽仁的情景之下,谁记得情报司中二十八般严酷刑讯,谁顾忌累累白骨堆成的京观?都道楚风宅心仁厚,有尧舜禹汤之风,殊不知会被世人诟病如夏桀商纣的暴行,都已由黑暗中行走的使者替他完成,绝不会暴露于世人眼前。
杀人盈野是汉军做的,楚风身为最高统帅,却从来双手不沾一滴血,哪怕战场上流血漂橹;
斩下颅骨,用火硝煮掉皮肉再堆成京观,这是保安司特别行动局的白色死神们干的,每当火硝煮人头的气味熏得战场上臭不可当的时候,皇帝早在好几里外的野战医院,慰问战斗中受伤的汉军将士们去了;
折冲樽俎,和素称华夏死敌的对手作交易,在黑暗中执行暗杀、碟报工作,这是情报司的事情,和汉奸、蒙古王爷谈判,这种自降身份、且有汉奸嫌疑的行为,怎么可能由皇帝亲自去做?
所以,楚风展现在光明之下的形象,永远如太阳般金光闪耀,而李鹤轩、金泳、法华、萧平等秘密战线的领导者,就如太阳黑子一般隐藏在万丈光芒之下,行走于彻骨深寒的黑暗之中。
对于李鹤轩的提议,楚风既没有赞成也没有反对,李鹤轩更不会白痴到追求皇帝明确的授权,于是就在默许之下,苏录定战旗被情报司的官员收藏起来,准备运回临安,和谢太后写的降书并列展览。
此时陈淑桢好像想通了什么,看着楚风的眼神重新变得柔软,并且微微点了点头……
“我只想问楚兄,此等作为到底有什么宏图?夫君可知,一旦外传,你便要面对千夫所指!”在北元故宫安顿下来,陈淑桢遣走唧唧喳喳的女兵们,如是问楚风。
“为了华夏。”楚风的手指在巨幅地图上挪动,从关中开始沿着长城一线划向辽东,以南是大汉帝国的疆域,以北、以西、以东则是传统认识上的蛮荒之地:“对于宋人而言,收服故都开封、光复失去三百多年的燕云之地,已是武功的极盛,可以马放南山可以化干戈为玉帛可以休兵偃战;然而之于华夏,长城以南、玉门关以东、渤海以西的故宋疆域,还不到汉唐故地的三分之一!”
楚风的声音如黄钟大吕,在北元皇宫光天殿宽阔的空间中回荡。
第570章 汉兵已略地,四边楚歌声
居庸关,这座屏护中华腹心燕云中原的雄关。历经苦战,城楼上依然飘扬着大汉帝国的金底苍龙旗。
于小四率领全营士兵,愤愤的将炮弹狠狠砸向敌人头顶,长时间的连续作战,让于小四瘦得厉害,眼睛深陷下去,嘴唇也干裂了,生出一道道血口子。
忽必烈亲率主力入关,留下来“佯攻”的部队,也收到了大汗加强进攻的严厉命令,他们以万人队为单位,发起不间歇的轮流进攻,给漫长防线上的汉军带来了沉重的压力。
骷髅军的减员非常严重,尤其是一线步兵,汉军这种近代化编制的部队,骑、炮、辎重、医疗、工程等兵种占据了相当大的比例,相对而言一线步兵的数量就进一步减少了,在目前这种持续的消耗战中,步兵的大量损失严重影响了战斗力,让漫长防线上的守卫力量显得更加单薄。
又是一轮进攻,蒙古武士怪腔怪调的呐喊传入耳中。以曲射火力打击敌人故而身处长城之后的于小四,虽然看不见敌人,但也能想像到他们是怎样高呼着“长生天保佑蒙古人”,举着弯刀和顽羊角弓,如潮水般涌向汉军驻守的长城阵地,他甚至能想像到,这些被攻入汉地大肆劫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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