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仅仅过了半个时辰,雪瑶的看法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小傻瓜!”陈淑桢摸了摸雪瑶云鬓高耸的脑袋,微笑道:“寝宫之中,他是咱们的丈夫,一言一行都自然率真,难不成还端着个皇帝架子?嬉笑玩闹之余,咋见他冠冕袍服,当然觉得好笑;殊不知出了寝宫,咱们夫君就是临御华夏万里河山,统帅帝国海陆两军,天下万万子民拥戴的大汉皇帝,那又大不同了。”
“看,哈密力百姓朝拜他的虔诚,怎么也对得起这身袍服吧!”陈淑桢手指广场,十万百姓山呼万岁的场面,实在很宏大了。
雪瑶点点头,忽然腻着贴到了陈淑桢的腰上,吃吃的笑道:“那么淑桢姐姐是喜欢寝宫中那个大马猴似的楚呆子呢,还是喜欢现在这位受万民敬仰的大汉皇帝?当年的义军女帅,又是怎么被他偷去了芳心?”
这小妮子!陈淑桢粉面微起红霞,不过仔细一思量,自己究竟是喜欢他挥斥方遒的气度,还是闺房中肆意调笑的乐趣,似乎也很难说得清楚呢……
高台上的楚风,故意沉默了半晌,待惴惴不安的哈密力人东想西想自己吓自己,他才不紧不慢的道:“经我大汉情报司查明,本次暴乱系有大毛拉、亦都护阿斯兰汗两人暗中策划,此乃元凶罪魁!阿斯兰汗之子古尔买提江指挥机宜,流氓惯犯艾哈素比煽动劫掠,富商祖儿江布放火焚烧大巴扎,这三个是着手实施的大罪人!
除此五人,其余罪犯已经伏诛,这是一小撮人的暴乱,与哈密力未参与百姓无关,你们作为受害者,很快就能够看到伤害你们的罪人被我大汉朝廷明正典刑。”
这下子不得了,楚风话刚刚出口,哈密力人就如蒙皇恩大赦,好似鬼门关里走了一圈回来,后辈上冷汗津津凉,心头却像喝了整瓶烧酒一样,温温热、飘飘然。
这一场欢呼不比寻常,如果说刚才的山呼万岁还带着祈求,那么现在的欢呼就完全发自内心深处了,可不是吗,就连预想中最轻微的高额惩罚性税收都没有实施,这真是宽仁厚道到了极点呀!
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吼道:“大汉皇帝乃千年以降,我哈密力最宽仁的主人,回鹄人再有异心,便是安拉也无法容忍!”
文天祥捋着胡须笑了,对身边的陈宜中道:“胡人畏威而不怀德,一味宽仁适得其反,吾皇‘置之死地而后生’,倒是让他们感激涕零。”
“宽仁的君王,做了一次错事就被臣民议论纷纷,残暴的君王,稍微宽厚一丁点就可赢得山呼万岁,”陈宜中笑着摇摇头,感叹道:“这便是人性呐!”
被关在总督府监狱的大毛拉还不知道外面的变化,他还心存幻想的对阿斯兰汗道:“听,外面似乎很大声啊,哼哼,我就说过,作为哈密力人的精神信仰,我决不会那么快被抛弃,大汉皇帝只要还想让哈密力人臣服于他的统治,就必须放我们一条生路。”
阿斯兰汗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自从被抓起来,情报司对付他们的办法才使用了一两样,软骨头们就竹筒倒豆子说了个一清二楚,还在自供状上签字画押,这让他们完全失去了对抗的勇气,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皇帝为了安抚哈密力人心,放他们一条生路了。
“拿来!”对面的囚室,古尔买提江一把夺下祖儿江布手中的干粮,后者早已看不出那个肥肥胖胖的商人模样了,他长着肥肉的脸颊瘦削下去,整个人黄皮寡廋,就好像干瘪了的气球,既可怜,又可悲。
当然,除了心情上的落差,大部分还得归功于古尔买提江抢夺了大部分食物,他一边把干馒头往嘴里塞,一边踢着祖儿江布:“你这头肥猪,是一定要枪毙的,老爷我还要跟着父亲、大毛拉出去呢,与其填了你的狗洞,不如拿来我塞塞肚子!”
祖儿江布没有任何反应,恍如行尸走肉,事实上当他的财产化为灰烬,自己又被情报司抓进监狱之后,他的精神就差不多垮了。
“不,你不会得到自由,安拉不会如此的不公,你会和我们一块下地狱!”
古尔买提江闻言全身一寒,转身只见另一间囚室之中,艾哈素比的眼睛里布满了赤红的血丝,昏暗的牢房中他恶狠狠的盯着自己,恍如暗夜中的吃人野兽。
情报司提审,陈宜中断案,艾哈素比早就知道煽动暴乱的元凶罪魁就是眼前古尔买提江父子和大毛拉,现在他对这三人恨入骨髓,没有他们的煽动,自己固然不会走上这条罪恶的绝路,阿莲丹姆和妹妹也不会死于非命呵!
他伸出手,神情犹如地狱中的幽魂,声音可怕刺耳:“我诅咒你们,诅咒你们一个也逃脱不了正义的审判,大汉皇帝不会放过我,也不会放过你们,我们将在一起被吊上绞刑架!”
一语成谶,十五分钟后,五名罪大恶极的坏蛋真的被带到了绞刑架下。
大毛拉灰色的眼睛里透出绝望的恐惧,他老迈垂朽的身体不知道哪儿来的劲儿,疯狂的挣扎着:“不,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我是大毛拉,诵读《古兰经》,穆圣在哈密力的代言人!哈密力聆听的人们,你们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吗?”
哈密力人沉默着,若是楚风执行一以贯之的宽仁政策,想必他们还会为了大毛拉被捕而闹上一闹,可刚刚从鬼门关里打了个转回来,对大毛拉的观感就完全相反了。
大毛拉绝望的喊着,终于有人做出了回应,只不过于他希望的恰恰颠倒:“杀了他,杀了这个煽动暴乱的元凶罪魁,让他的灵魂下火狱!”
“哈哈哈哈~”艾哈素比狂笑起来,为几个仇人能和自己一块被处死感到由衷的高兴。
什么?怎么会这样?大毛拉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古尔买提江的身体更是完全不受控制的颤栗起来。
“好臭!”架着罪犯的刘国泰扇了扇鼻子,又好气又好笑的道:“这家伙屎尿都下来了,好笑,这么脓包软蛋的货,也敢和我大汉皇帝作对。”
姜良材一巴掌扇到古尔买提江脸上:“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怕什么怕,想我淮扬李大帅,八闽陈状元……”说到这里他闭上嘴自嘲的一笑,把我华夏英雄来比这回鹄傻蛋,岂不是九天比九地?忒也没得比了!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五具罪人的身体就挂上了绞刑架,痉挛、挣扎,都逃脱不了死神的降临。
楚风下令扯开了幔帐,一座纪念碑矗立在哈密力人眼前,皇帝的声音有如黄钟大吕般回荡不绝:“记住,杀害你们、劫掠你们的,恰恰是你们的同胞,而解救你们,平定暴乱的,乃是大汉天朝!”
第607章 将军三箭定天山,壮士高歌入汉关(八)
在哈密力制造暴乱。杀害无辜百姓、劫掠财物的,恰恰是哈密力人自己,楚风将这个尽人皆知的事实摆上了台面,几乎所有的回鹄人听了都是心头巨震。
对呀,那个罪恶的夜晚,汉军只是紧紧把守住军营、官署和行宫等处,并没有轻举妄动,造成如此惨烈后果的暴乱,全然是回鹄人自己干的,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仁慈的安拉呀,难道我们回鹄人被您诅咒了吗,要落到自相残杀的地步?”虔诚的老人双手伸向天空,祈求真主的启示。
受损最严重、人财两空的买提肉孜,则幽怨的嗟叹:“因为皇帝没有像保护汉人那样保护我们呵,要是当夜事发就立即出动军队和警察,那么……”
听得这话,张世杰轻蔑的摇摇头,文天祥和陈宜中更是哂然一笑,得到楚风以目示意,新任西域总督上前几步,严厉的质问哈密力人:“是的。汉军和警察没有出动,可那是因为什么呢?大毛拉和阿斯兰汗煽动你们的青年走上街头的时候,不是以赶走汉人,赶走大汉皇帝作为号召的吗?那时候,你们中有几个阻止了家族子弟、街坊邻居和朋友走上街头?”
沉默不语,十余万哈密力人没有人能反驳,当巴郎子们在宗教学生和阿訇的煽动下走出家门,向总督府和皇帝行宫门前聚集的时候,城中绝大多数的居民是抱着作壁上观的态度,甚至隐隐带着幸灾乐祸。
认为仁慈的大汉皇帝不会像蒙古大汗那样大开杀戒,巴郎子们摸着英吉沙小刀、脸红筋涨的走出家门,妇女们在干什么呢?笑嘻嘻的评价哪家的巴郎子最英武。孩子们在做什么呢?拍手、蹦跳,高兴得像过古尔邦节。
于是,凶兽被放出了牢笼,一切都不可挽回,被北元以强力杀戮压服了八十年的破坏欲望如猛虎出笼,当它在汉军的铜墙铁壁之前碰了个头破血流,毫无防护的和平居民就成为了理所当然牺牲品……
陈宜中毫不客气的打击着回鹄人,他时而手指身穿法袍的阿訇,“宗教学生在大毛拉支使下煽动暴乱,作为导师的你们,是不是作壁上观,放任学生和大汉皇帝作对?”阿訇们就惭愧的低下了头;他时而看着身穿羊皮袄子的牧人,厉声责问“荒野中遇到了独行的生意人,你们是否劫掠过他的财富?”牧人们就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是的,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深入人心,所以他们畏威而不怀德。于蒙元弯刀下瑟缩求生,在大汉带来的光明之下却肆意妄为;劫掠已经成为生活习惯,无论商人还是牧民,都不会放弃唾手可得的财富,哪怕需要以某个无辜者的生命为牺牲品。
“我们以劫掠为职业,劫掠我们的敌人和邻居。倘若无人可供我们劫掠,我们就劫掠自己的兄弟”,回鹄人终于尝到了自己酿成的苦酒!
老人、妇女、青年,阿訇、牧民、商人,全都羞愧难言,因为他们平时正是这么做的,陈宜中的指责无可反驳。
从法律上看,没有参与暴乱的哈密力人是无辜的,所以楚风没有施加惩罚,但从道义上看,所有的人都有不可推卸的罪责,身为西域总督的陈宜中有教化人心之职责,必须疾言厉色的斥责。
当此时,就连损失最为惨重的肉孜买提,也羞愧无地的低下了头,他在城中卖肉固然从不缺斤少两。但是外出采买牛羊的时候,趁白灾即将到来逼迫牧人卖跳楼价,在春荒时放高利贷,这些趁火打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