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杆粗长、箭头裹上布。 沾满了火油。 点燃了发射。 燃烧着的火箭划过天空,像是漂亮的流星。 冒出的浓烟,在空中拖出长长的尾迹。
铁叶三棱箭到这个距离都钉不上船侧板,包了布的火箭空气阻力更大,射到船身地轻轻一下弹入海中,刺啦一声冒出几缕水气,惟有一枝射到帆上,把侯德禄吓了一跳,却见厚实的帆一弹,弩箭掉到了船甲板上,几名水兵赶紧提着水桶,把它浇熄了。
正所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何况厚实的帆布?侯德禄虚惊一场。
琉球船越追越近,陈家船上的独眼头目不停的催促着:“快快,快点再射!”喽罗们全站上甲板,再一次拉开了双弓床弩。
没有机会了。
此时,钓鱼岛号已经插到了两艘敌船中间,三条船几乎平行的由西向东航行,这是最好地射击机会,敌船船身与弹道九十度垂直,双方同向运动连提前量都可以省了,麻老五大喝着下达了射击命令。
巨大的后座力让钓鱼岛号船身一顿,两舷同时展开了从船头延续到船尾的齐射,一片片火药暴发的金色闪电,炮口喷发的一团团灰色烟雾像绽放的死亡之花,三十声炮响密集的连成一串,如雷暴天联绵不断的炸雷滚过云端。
那一瞬间,两艘敌船上的海匪们心脏停止了跳动,他们几乎能看见死亡之神的召唤,但却没有任何办法躲避。 三斤炮发射地实心铸铁弹在不到三百米距离上,以几乎呈直响地弹道射入船板。 木制船舷在炮弹下,简直就是纸扎的一样弱不禁风,被轰出一个个破洞。
船底,传来了咕咕地声音,独眼头目面色煞白,他知道,那是海水从破洞涌入船舱的声音。
两艘船上的海匪,下饺子般接连不断的跳进海中,谁能尽快游出沉船漩涡的范围,谁就有机会逃出生天。
钓鱼岛号可没空管海盗们的死活,它保持原速,继续向前追击,只有五里海程就到琉球以南七八里的一处海滩了,那里的地形很适合抢滩登陆。
陈家剩下的六条船再一次加快了速度,海盗们的眼中,琉球船简直就是拿着催命符的黑白无常、竖起招魂幡的勾魂使者,人人恨不能远远的避开它,不仅橹手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本用于跳帮接舷战的步兵,也纷纷抛下手中的武器,跑到橹手的位置,帮他们一起摇橹。
雁翎阵右翼的船本来比较靠近海岸,此时已经接近了海滩,海盗们抛下石碇,待船身停稳,便把小艇放到海中,攀着绳网下到艇上,划起桨朝陆地驶去。
只要到了陆地,就远离了琉球人无坚不摧的炮船,就能保住小命!艇上的海盗们疯狂的划桨,比泉州府端午节赛龙舟的队伍还要卖力。
眼看着海岸越来越近,海盗们正要发出欢呼,敏号虎号的出现,断绝了他们生的希望。
轰、轰,三斤炮不紧不慢的轰击着,每一次轰击,都意味着四十枚一两重铅弹,如狂风暴雨般横扫一条小艇,艇上的海盗,很难有幸存。
“我操,和他们拼了!”还留在大船上的海盗们,用双弓床弩、神臂弩、普通弓箭,总之一切可以远程打击的东西,不停的射击着两艘琉球船。
敏号虎号并不是战船,钓鱼岛号上的炮手在船腹二楼的炮甲板上,受舷侧板和炮窗的保护,这两艘船的炮组暴露在前甲板上,遭到敌人的密集射击,很快出现了伤亡。
虎号前甲板上,亲自操炮的副舰长唐浩打红了眼,马有福、成小德子、胖三……这些同袍被敌人弓弩射中,浑身流着血,被抬下了中舱,生死未卜。
狗日的海盗,来吧,朝你爷爷来吧!
唐浩眼睛血红,手上的动作快得吓人,同炮组的其他弟兄也被他感染,打出了玩命的速度,比平时训练快了一倍,以每分钟两发的速度持续倾泻着火力。 他们不管敌人的弓箭,只是朝着上岸的小艇射击——总督大人严令:尽量将敌人消灭在海上!
“唐副舰,不能这么拼下去了!”萧平一把拉住他。
唐浩一把推开,用力过大,把萧平掀翻在甲板上,“快点,再快点,把狗咋种们送进海底!”
“不能再快了。 ”几名士兵不停的用海水浇铜炮的外壁,炮身仍旧热得滚烫,海水浇上去,刺的一声冒出白雾。
后面船长室里的李顺,两根手指弹得飞快,脑子里急得快搅成一团浆糊了。 一年前,他还只是个普通匠户子弟,经常出海打渔,远程航海的经验,就是上次驾船从临安到琉球,一路上险象环生几乎到了自己能承受的极限。
仅仅大半年,参加汉军水师,因为经验丰富,很快从班长到舰长,但这样的海战,对他来说,还是有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怎么办?怎么办?
敌人上岸迫在眉睫,敌人的船不停发射弓弩,自己船上有人受伤了、有人死掉了!李顺几乎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差点崩溃了。
指头狠狠的弹到海图台,一阵剧痛下脑袋似乎清醒了许多,李顺脑中灵光一闪,扯着喉咙对外面喊道:“用船撞小艇,炮组对敌人大船压制射击!”
这真是一个英明而及时的决定,虎号数百吨的船身,对小艇是泰山压顶;炮组霰弹轰击,很快让几艘敌船上的弓弩哑巴了。
一条条小船被虎号撞沉,敏号也如法炮制,两门三斤炮不断的以霰弹压制敌船,用自己船身撞击登陆的小艇,局面一时得以扭转。
“大哥,你回去,陈家五虎不能少了老大!”陈义大声呼喊着,对面五六十米外的一艘船上,陈懿脸色铁青。
第九十一章 情况紧急
汪洋大海上纵横来去,过着刀口舔血生活的海盗,最懂得分散风险的道理。 陈懿一拳砸到船舷,鲜血从拳头上流下。
庞大的舰队就这么完了,他心头的痛苦远超过手上的痛楚,忍痛命令座船降下了帅旗,掉头向西南,随后,陈义座船升起了硕大的黑色帅旗。
从炮窗看着扬帆远去的敌船,炮长麻老五挠挠头,冲着传声筒大喊:“请示舰长,有一艘敌船向西南方逃走,是否拦阻射击?”
侯德禄平静得有些冷酷的声音传出:“不必理会。 继续集火射击登陆之敌。 ”
水师领军手上,盖着统帅部大印的作战令非常明确:尽最大努力,歼敌于海上,勿使敌登陆上岸。
又是两轮集火射击,打沉了开战以来的第五艘敌船。
兵船一艘接着一艘被琉球人送进海底,登陆的小艇又被敌船撞沉,陈义咬紧牙关下达了命令:不再用小艇上陆,所有大船马上冲滩搁浅,人员直接上岸!
眉清目秀的亲兵小海豹,跪下哭道:“二爷,不能啊!现在是高潮,搁浅上岸,等落了潮,咱们的船就再回不去了!”
陈义厌烦的从椅子上站起来,顺腿给了小海豹一脚,小海豹身手灵活,一把将他腿抱住,哭道:“二爷,咱们五条船分散逃,现在回澎湖,还来得及,我不想死……”
只听铮的一声响。 陈义手中鬼头刀落下,小海豹地人头飞起五尺多远,失去生命的脸上,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其他萌生退意的海盗,见状寒了心,再也不敢开口劝。 按读书人的说法,二爷有那么点“龙阳之癖”“断袖之好”。 拿粗人的话说,就是喜欢和男孩子玩玩那个调调。 这小海豹面目清秀,平时深得二爷宠爱,现在却说杀就杀了,看来二爷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这时候再畏缩不前,岂不是拿自己小命开玩笑?
用鼓声和海螺号把冲滩的命令传达到残存地船队,陈义座船对准了一处浅滩。 直愣愣的冲了上去!
在离潮线尚有五十米地地方,船底触到了海床,摩擦和船身带起的水流,把海床上的泥沙卷起,像铁犁翻开田土,从后面看,船身航迹上海水仿佛沸腾翻滚。
经过剧烈的颠簸,速度终于被海底的摩擦力消耗干净。 海船斜斜的停在了距离潮线三十来米的地方,船底深深地犁进了海底沙质土中,整个船“坐”在了海滩上。
此处水深不过两三米,海盗们拿着刀枪弓箭,扑通扑通跳下水,奋力朝海岸游去。
一艘艘兵船冲滩搁浅。 海盗们争先恐后的游向海岸,快一步也许是生,慢一步绝对是死!
木船冲滩搁浅,再炮击船身就没有意义了,长达数里的海岸线上,上千海盗乱纷纷的游向海岸。
三十米的距离,以海盗高明的游泳身手,即使带着刀枪武器也用不了一分钟,敏号、虎号的霰弹杀伤只来得及打上一两发,就有海盗踏上了琉球的海岸。
钓鱼岛号赶了上来。 侯德禄地声音在传声筒中响起:“麻老五。 给我把上岸的海盗送回老家!”
“霰弹,向海岸延伸射击!”麻老五指挥炮手换上霰弹。 向海岸齐射。
一霎时,十五颗霰弹,内装的六百枚一两重铅弹,呼啸着扑向海滩,死神的镰刀疯狂飞舞,收割着海盗的生命。 人头攒动的海滩上,呼啦啦倒下了一片,殷红地鲜血汇聚成小溪,染红了海湾。
陈义非常狡猾,他跳进海中,没有对直朝海岸游,而是斜着身子随时观察琉球的炮船,让自己、搁浅的座船和琉球炮船在一条直线上,利用座船船身挡住琉球人的大炮。 此时见了海滩上的惨状,心胆俱碎之余,又为自己的先见之明而庆幸,命令亲兵们对着喽罗大声喊:“散开,朝山脚跑!”
此处海滩左右两山夹峙,宽不过三四里,正前方是一处开阔地,一直延伸了七八里才有山脉、森林,陈义想明白了,只有远离海岸,才能躲开炮船轰击,等集结了兄弟们,再从陆上攻打琉球,到时候把他们妻儿老小抓住当肉盾,倒要看看琉球人敢不敢开炮!
刚才那轮霰弹的效果貌似不错,方圆十丈的海滩上倒下了至少三十名海盗,而且几乎变成了肉酱。
不过麻老五很不满意,各种各样的污言秽语从嘴里喷涌而出,刺激着炮手们的耳膜:“你们这群猪,吃屎长大地猪,霰弹也打集火射击?把人打成肉酱分散打,自由射击!”
汉军就是这样奇怪,生活中,低级士官可以和士兵嘻嘻哈哈开玩笑,高级军官也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