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就是这样奇怪,生活中,低级士官可以和士兵嘻嘻哈哈开玩笑,高级军官也决不允许侮辱士兵或者指使士兵干私活——朝廷军队中,让士兵替自己种田、运货,司空见惯。
但是在训练和作战地时候,军官们可以随时用任何想象得到的语言刺激士兵地神经,必要的时候,鞭子和军刀也是可选的手段。
目前看来,这样做的效果还不错,炮手们像是屁股被火烧到了,手上速度达到了极限,飞快的完成发射准备。
自由射击,现在不需要齐射口令了,炮手将火炮对准人多的地方,只要装填好,发射手立刻将烧红的铁签子插入火门,发射出一蓬火雨。
十五团火雨,降临在海滩各处,把牺牲者投入地狱之门。 尽管海盗们分散开了,但自由射击的霰弹,造成了比集火射击更大的杀伤,超过四十个海盗永远倒在了海滩上。
此时大部分海盗游到了岸上。 在陈义指挥下跑向内陆,对现阶段钓鱼岛号上地炮手来说,三斤炮每秒发射一次已经是极限了,他们只来得及又做了一次自由射击,400米的霰弹射程内没有身体完整的敌人了。
“换开花弹,追着小狗日的屁股打!”麻老五咆哮如雷。
开花弹实际上就是手榴弹,没有碰炸引信。 更没有无线电空炸引信,用信管发火。 发火成功率只有80%,最高不会超过90%,十五发炮弹爆了十二三枚。 在广阔地域上爆炸的手榴弹,东一颗西一颗,造成的杀伤非常有限,稀稀拉拉倒下了七八个运气不好的海盗。
好不容易逃出炮船地射程,陈义粗略点点数。 海盗们只剩下八九百人,四只船一千二百人,有三百多或者被炮打死,或者被琉球船撞沉小艇,沉到海底喂了王八。 另有五艘大船被炮打沉,一千五百个海盗,也不知能剩下几人。
没得法,船只要么被打沉。 要么搁浅在海滩上,现在只能学说书先生口中楚霸王的行径,搞什么“破斧沉周”了。 陈义大声鼓励海盗们:“船沉了,琉球炮船犀利,兄弟们也是看见地。 澎湖、潮州,咱们回不去了!”
亲兵在底下接道:“二爷。 怎么办你就一句话,咱们豁出去和琉球人干!”
“好,冲进琉球城,抓住他们家眷,逼他们投降!”陈义顿了顿,说:“金银财宝、年轻女子我兄弟都不要,大家平分!”
哗,海盗们激动起来,以往劫掠所得,陈家五虎要拿五成。 剩下的按头目二成、喽罗三成分配。 现在陈家那份不要,大家拿到的多了一倍。 再加上打不下琉球就回不了老家。 人为自战,低落的士气又提升起来,人人嗷嗷叫着要把琉球打个稀巴烂。
“呵呵,水师没有完成任务嘛,轮到咱们陆师了。 ”一里外的小山包,陆猛趴在树下面观察情况,旁边的许铁柱低声嘀咕着。
原来的副领军侯德富做了兵科长,职位比陆师领军陆猛高出一阶,陆猛地老部下们有点抱不平;兼之听说水师一条炮船的造价就比陆师所有装备加起来还贵,陆师这边就有点心理不平衡了。 汉军灭莽岳、战亦思巴奚,都是陆师打主力,现在武器分配却以水师优先,不由得不让人联想到兵科长侯德富和水师领军侯德禄的兄弟关系。
所以陆师上下隐隐憋着一口气,要和水师比一比,看谁才是保卫琉球的第一号功臣。
根据老早制定好的作战预案,接到飞剪船回来报告陈家船队来袭的消息后,钓鱼岛号炮船带着敏号虎号出海拦截,陆师则集中到琉球城外的开阔地上,由两侧山峰上的观察哨用旗语报告敌人方位,一旦敌人突破水师阻截在琉球登陆,陆师便利用良好地公路条件快速机动到登陆地域,给予敌人迎头痛击。
刚才观察哨报告敌人意图在琉球城南方八里外的海滩登陆,陆师立刻出发。 人员早已携带全副武装列队,炮队的马也套在了炮车上,接到命令就走,没有耽搁一分钟。
前面四里路是从琉球城到盐场的三合土公路,士兵们走得很快,步兵们要背自己的胸甲、头盔,扛长矛、军刀,还有点累;炮兵们就高兴了,他们甚至坐到炮车上,由马儿拉着走,一路上哼着歌儿好不开心。
等走完了公路,炮兵就傻眼了,这片在多山的琉球算开阔地,但地面起伏仍然较大,野地里还有不少烂石头,剩下地四里路,炮兵们不得不让马在前面拉,自己在后面汗流浃背的推炮车。
步兵知道这些大炮能在即将到来的争斗中保护自己的生命,他们不计前嫌,帮助炮兵们推车。 因为大炮没到,陆猛才迟迟没有发动进攻。
他心里火辣辣的烧得慌,只是面上表情依然沉稳:钱小毛的步兵队在帮炮兵推炮,还在两里外,到了这里的只有许铁柱、张魁两个步兵队和法本的尖兵队,总人数四百出头,而敌人的前锋,距此处不到三百米了!
出了这个小山坡和旁边大山之间的隘口,就是一马平川,直到琉球城!
第九十二章 军事机器
海盗们的脚步越来越轻快。 上陆后没有遇到任何阻击,使他们相信、即使不相信也要自我安慰:琉球人没有胆子和他们在陆上交锋。
忽然,前方缓坡顶部有亮光一闪。
那是什么?
亮光越来越多,在明艳的阳光下连成了一片光幕,汉军士兵们身穿钢甲钢盔,排成整齐的队形从缓坡背阴面走上顶部,再踏着鼓点般的步伐,不紧不慢的到缓坡向阳面,整齐如一人的队列、密如鼓点的脚步声,带着泰山压顶的气势,如重锤般敲击在海盗们的心窝。
海盗们一时惊慌,陈义连斩了两个逃兵才稳住阵脚,再看看琉球军虽然装备精良,人数却只有四百人左右,不到自己的一半,便令几个亲兵喊道:“不用怕,泥腿子穿上钢甲还是泥腿子,大家上啊!”
见对方人数不多,海盗也就定了心,反正退后是大海没路走,往前冲还有活路,便呐喊着冲向土包。
这些人惯于水上交战,若是操船还能摆一摆什么一字长蛇阵二龙出水阵,陆战就完全是乌合之众了,只凭着一股悍勇之气,挥舞着兵器,乱糟糟的冲上来。 后排有人带着弓箭,零零落落的箭枝射向汉军,大部分被宽大的头盔、坚固的胸甲挡住,只有很少几人碰巧被射到四肢,受了点轻微伤。
双方前锋接近到五六十米的距离,冲锋地海盗们一愣。 只见对方第一排士兵从腰间摘下个圆溜溜的东西,长矛抱在左手,右手拿着圆球,左手旋下个盖儿,再用手指头一扯,就朝自己扔过来。
用铁球砸人?这是所有初次遇到手榴弹攻击的人,脑子里第一个想法。
铁球不要命。 要命的是铁球会爆炸。 上百枚手榴弹同时爆炸,地面空中炸点连成一片火海。 如祝融施法、金蛇狂舞,弹体上纵横交错的预留沟槽,爆炸时铸铁壳顺着沟槽破散成数十块预制破片,向四面八方飞射,肆意切割人体组织,一蓬蓬血雨带着人体碎片洒向空中……
即使是冷兵器时代最精锐的部队,头一次遇到这样猛烈的爆炸。 也会溃不成军。 海盗们惊慌失措,唯恐爹妈少生了两只脚,以比进攻时快一倍地速度跑了回去,留下了至少一百具尸体。
震天雷,琉球人把震天雷做得只有拳头大!陈义面无人色,若是跑得再快几步,他就冲进了那片爆炸的火海。
难道这条命就交代在琉球了?不,老子是纵横南海杀人如麻地陈家二虎。 我是吃人血人肉的老虎!陈义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狂叫:“兄弟们,琉球人只有火器厉害,咱们冲近了打,不信他们还能炸!”
冷兵器时代,一般军队在一次战斗中死亡超过百分之十。 就会面临崩溃的局面,除了保卫家乡或者有英雄人物的感召,极少出现拼到最后一人的情况。 海盗们虽然悍勇,也好不到哪儿去,随便换一个地方,他们绝对四散逃跑了。
但现在海岸那边琉球炮船往来巡梭,黑洞洞的炮口指向岸上,显然不可能逃回海上;东南面要么是壁立千仞的山崖,要么是瘴气弥漫毒虫出没地森林,在六月炎热天。 没有粮草补给、没有当地向导。 去钻黑沉沉的亚热带原始丛林,不如直接抹脖子爽快。
在进退无路的情况下。 海盗们心底最后一丝悍勇被激发出来,在陈义鼓动下,疯狂的扑向琉球军阵。
七百多名海盗,如一股潮水涌上,又是一波手榴弹投掷,把这股潮水的浪尖生生削平了几丈,但这一次他们已有了心理准备,爆炸后不退反进,很快前进到了汉军阵前十米,未免误伤,不能再使用手榴弹了。
敌人顶着硝烟火光越冲越近,陈茂进四肢不受控制的抖起来。 狗日的李家福,我说他怎么要去炮兵呢,原来炮兵可以躲在后面逍遥,步兵要顶在前面直接面对敌人!可惜了,当初招炮兵觉得那玩意要学算术太费脑子,仍旧留在步兵队,现在才发觉李家福有先见之明,自己是那啥,对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呐!
但是退后逃跑,陈茂进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的。 陆长官在新兵入伍第一天就说了:“当兵要死,有两种死法,一是死在敌人刀下,魂魄做忠魂,在祠堂受香烟供奉。 琉球政府一次性给抚恤金百贯,楚大人还替你养父母妻儿,每人每年再发十贯,直到老婆改嫁、父母入土、小孩成年!”
“第二种死法是临阵脱逃,死在长官地军刀下面,失了忠义,魂魄要打在十八层地狱,祖宗脸上蒙羞,入不得祖坟。 抚恤金也没有,死了也是白死,妻儿老小没了当家人,一辈子受穷!”
乱世中人命不值钱,移民们其实不怕死,怕的是死得没价值。 牺牲我一个、幸福全家人,士兵们早就抛开了生死顾虑。 只是面对面的血腥搏杀,对于他们来说,还是打到了神经承受的极限。
上一次,在伏击亦思巴奚的战斗中,仅仅是战后打扫战场,陈茂进就忍不住大吐特吐;现在身处第一线直面敌人的冲锋,眼见他们眼睛血红、狂呼滥叫,像一群发了狂地野兽猛冲而来,不由得他不害怕。
“别怕,去年我第一次上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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