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因为你们,都是因为你们,我们整个部族都要陪葬……凭什么让我们去死,你们却可以活着?凭什么?”
赫宰卖的眼神,令努尔嫚想起了追随父亲围猎时那条落入包围圈的恶狼,她忽然感觉很累,一种难以明言的累。又觉得很冷,比沙漠冬夜还冷。
这一瞬间她想到了死,“既然扎克里亚将我送给大汉皇帝的事情是子虚乌有,那么我的死亡也就不会伤害到任何人了吧?从跑得飞快的马背上坠落,痛苦应该很短暂……”
想到很快就能见到逝去的妈妈,努尔嫚对这个冰冷的人世间已没有了任何留恋,她回头看了看正朝着西面狂奔而去的大队人马,想在死前最后看一眼父亲的绿色新月旗,作为最后的告别。
可刚刚回头她就怔住了:
湛蓝的天幕浮云半掩,新月如钩,银色的月光透过云层洒下,天地一片朦胧。远处万马齐奔,扬起直上浮云的沙尘,远看有如一道苍龙在沙漠之中奔行,气势磅礴。
就在这样一幅宏伟的背景下,一骑、仅仅一骑从那苍龙般的大队人马中飞出,高大雄健的雪青马四蹄翻飞,扬起阵阵砂灰,宛如月下踏云而行,马背上的骑士一袭月白色的长袍虽然沾满了沙尘,但那种于千军万马中一骑飞出的英雄气概,直如天神下凡。
而他那种焦急的神态,分明是最真诚的牵挂……
努尔嫚刚才还强忍着泪水,因为她不愿在两个叛徒面前表现自己的软弱,可现在不知为什么,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洒落黄沙。
刚才还一片死寂的眸子,瞬间便恢复了生机。努尔嫚忽然不想死了。
赫宰卖有一种想吐的感觉,他本来是想把努尔嫚送到扎克里亚军中以求保全自己的性命,可刚刚冲出大队人马,还没有来得及往东面追兵赶来的方向跑,那个能一掌把自己打飞上天,差一点点就把肋骨打断的汉人,竟然打马急追了来,速度快得惊人,他只好继续向北疾奔,离大队越来越远,也离扎克里亚和曼努埃尔的追兵越来越远。
原以为那人是东印度公司的大档头,家里娇妻美妾的,追努尔嫚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多跑一会儿就会回去,哪儿想到他竟是阴魂不散的追上来,一刻也不肯放松。
努尔嫚乘着的枣红马,咴儿咴儿叫着回头张望,赫宰卖也是做贼心虚,竟然发现不了异常,自顾着一把抓住它的缰绳,拴在了自己马鞍上。挥鞭朝马屁股抽落:
“走,快走,那小子和咱们卯上了!”
枣红马极不情愿的迈开步子,但缰绳被赫宰卖控制,它也只得跟着狂奔起来。
努尔嫚回头泪光盈盈的瞧了瞧还在数里之外的楚风,“王子为了解救公主,和大恶魔进行了九死一生的战斗”,当然一千零一夜里总是有着完美的结局,“从此他们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当然,努尔嫚并不知道楚风追过来的原因,否则她一定会气得昏过去。
楚风并不是个不知道轻重的人,身为率领十万大军、开疆万里之外的统帅,更是一个庞大帝国的皇帝,他绝没有动不动玩单骑讨的雅兴,更何况,努尔嫚这个小萝莉虽然很诱人,楚风这个怪叔叔也只是很“纯洁”的欣赏而已,还不至于短短两三天的时间就发展到上演英雄救美的剧情。
“卧草,这马疯了,有没有搞错啊,我要去西边,我的大军在耶路撒冷……”楚风欲哭无泪啊,对着苍天无语凝噎了。
马儿发情期产生的荷尔蒙的力量,是极其强大的,而咱们这位楚大官人呢,马术也实在太一般了点——没办法,这家伙大多数时候是坐他那部特制御用马车的,车里有巨幅军用地图,有各色美食美酒。常常有绝色美人儿陪伴,还有舒服的床铺。
所以他根本控制不了这匹被发情期的荷尔蒙驱动,一门心思要追上前面爱侣的雪青马。
耳边呼呼风响,楚风双手扯住马的缰绳,身子伏在马背上,对着马耳朵大叫:“马呀马,咱们打个商量,咱们回头去吧!我给你青草和水,上好的豆面,要吃蜂蜜也行啊……”
雪青马没有任何反应,当然如果楚风是技艺高明的相马师,他就能发现雪青马呼哧呼哧兴奋的打着响鼻,极其冲动的嗅闻着努尔嫚乘骑的那匹枣红马在空气中留下的气息,马儿的两只眼睛颇为充血,显然已经精虫上脑了。
牡马在发情期佯装奔逃,是吸引公马注意力的**手段,枣红马在前面撅蹄子撒欢,看在雪青马眼中就是那浑圆赤红马屁股充满了无穷无尽得诱惑力,呃,于是楚风座下这匹雪青马冲动了……
“美食的不要?”楚风眼珠子一转,又色迷迷的道:“马老哥莫非有心上人,哦呸,是心上马了?快送我去耶路撒冷吧。我把全城的母马都送给你,让你铁棒磨成针,如此可好?”
马儿西律律的一声长嘶,听起来就像开怀大笑似的。
楚风怒了,大声喝令道:“朕乃大汉皇帝、天可汗,当之无愧的万王之王,汝可知道欺君之罪当诛九族?朕令你即刻停下,否则发情报司天牢,受那九九八十一种酷刑!”
也不知是楚风聒噪得烦了,还是把它耳朵揪疼了,那雪青马侧过头呼哧呼哧打响鼻。白泡子喷了楚风一脸。
楚风只好一挑大拇哥:“行了,兄弟这才知道原来你不是马,你是草泥马!”
再看看前面奔逃的赫宰卖、拜克尔,楚风很想大声问他们:“丫的你们还要逃多久啊?没看出我这马发疯了吗?大家好说好散各走各路不行吗?当然你们最好把小萝莉留下。否则……”
与此同时,赫宰卖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虽然骑术比楚风好,可他昨天刚受了伤,肋骨差点被陈淑桢暗中打断,五脏六腑都受了震荡,若是好好休息倒也罢了,这一路疾驰在马背上颠簸,暗藏的内伤就越来越严重,只觉得气都快喘不过来了,胸口一阵比一阵发闷发胀。
赫宰卖回头看了眼依旧紧追不舍的楚风,内心深处绝望的嚎叫着:“大爷,你是我亲大爷,别追了,我跪下给大爷您磕三响头行吗?”
两人狼狈为奸,向来是赫宰卖拿主意,拜克尔的胆子相对要小一些,赫宰卖都吓破了胆,拜克尔就更不用提了,昨天晚上楚风那惊世骇俗的一掌,实在把他吓得够呛,轻飘飘一巴掌就把个大活人打得飞起两丈远,胸口肋骨喀拉拉直响。
“这他妈还是人吗?简直是地狱里冒出来的魔鬼呀!”
拜克尔每隔一段时间就回头看看,要是楚风追近了,他就吓得亡魂大冒,要是感觉稍微拖远了点,就拍着心口叫侥幸。
楚风在他们眼中,竟比魔神还要可怕。
瞧着两个坏家伙落荒而逃,惶惶如丧家之犬,急急似漏网之鱼,对楚风实是害怕到了极点,努尔嫚的小嘴就微微翘了起来:“哼,艾洪哥哥会打败你们,把努尔嫚救走的!”
四人所乘的马匹。以楚风的雪青马、努尔嫚的枣红马最好,但楚风骑术不佳,还时不时想让雪青马掉转方向,也就发挥不了它的真实速度;努尔嫚的枣红马呢,缰绳拴在赫宰卖的鞍鞯上,也跑不了太快。
这样一来,四匹马的速度就变得相差无几,楚风既追不上赫宰卖三人,赫宰卖也甩不掉楚风。
同时前面的赫宰卖害怕楚风,一刻也不敢停下来唯恐被追上打成肉饼,楚风呢控制不住发情的惊马,只好莫名其妙的追在后面,形格势禁,竟成了僵局。
大队人马向西边突围,他们从右翼斜刺里冲出来,方向大体上往北,就这么三骑在前、一骑在后,月夜下你追我赶,遇上绿洲就停下片刻给人、马饮点水,又匆匆上马疾驰,也不知跑了多久,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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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之中,英迪莎尔昏昏沉沉的睡着,萧平替她清理了脓肿的伤口,洒上了特制的枪伤药粉,药效很好,腿部伤处只觉得清清凉凉,肿胀疼痛平复了许多。
阿萨辛大师虽有杀人不见血的诸多秘技,毕竟也是肉体凡胎,受了枪伤之后本来有点低烧,长途驱驰令伤势更加严重,全凭一口气支持,这伤处不疼,精神也就放松下来,便迷迷糊糊的睡去。
黑夜深沉,洞外是寂寥的漫漫黄沙,洞内孤男寡女,气氛瞬间变得旖旎,随着英迪莎尔沉沉睡去,梦中发出模糊的呢喃,好像整个山洞的温度都在升高。
不,英迪莎尔的确在发烧,伤口的感染虽然被枪伤药粉遏制,受伤感染加上长途奔驰,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睡梦中她的体温越来越高,光洁如玉的额头上滴滴汗珠滚落。
“毛病,都这样了还要蒙块布在脸上,当你长得很好看么?”萧平未经主人允许就把她的面巾摘下了,俄而一怔,因为和他方才说的相反,面巾下藏着的脸庞的确很好看。
纤弱的瓜子脸,或许因为常年带着面巾不见阳光,而显得特别的白皙细腻,甚至有一种近乎病态的美感,透过略显苍白的皮肤,淡蓝色的血管若隐若现。精致的五官,眼窝深陷、鼻子高而挺拔、薄薄的嘴唇带着鲜艳的亮色,长长的睫毛在梦中微微颤动,像停在花瓣上的蝴蝶。
低烧使这张脸蛋上多了几分平时见不到的红晕,此时此刻见不到那种属于阿萨辛大师的冷酷无情,而多了些许在大多数青年女子脸上能看到的那种醉人表情。
美人春睡最是诱人,但萧平的心目中别有另一番天地,或许换做任何一位敌手萧平都不会对她这么客气,可她的脸庞,已经在记忆中和疼爱自己、却不幸早逝的姐姐互相重合,融为了一体……
东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感觉到光线的变化,英迪莎尔渐渐醒来,她甚至慵懒的打了个哈欠。
心里面则是突的一跳:“天,我这是怎么了?我是阿萨辛大师,真主之剑上最锐利的锋刃,即便是最严苛的环境也要保持警惕,昨夜却怎么睡得这样沉?嗯,不过,五年还是十年,或许从成为阿萨辛大师开始,好久没睡得这样香甜了……”
英迪莎尔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那个击伤了她,又替她治伤的敌人如此放心,甚至比她的阿萨辛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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