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元华伸出中指往前一竖:“有种上来,看你咬我卵子?!”
塞尔柱突厥人疯狂了,如果他们是几百年前的突厥祖宗,那自己也是要吃这种家畜的,绝对不当回事,但他们早已抛弃祖宗的萨满信仰,皈依了伊斯兰,就绝不能容忍汉军带来的极大侮辱了。
有的塞尔柱轻骑兵彷徨着,勒住了马匹,正跑得开心的小亚细亚马不安的打着响鼻,燥动的把石块踢来踢去。
虔诚的士兵举起了弯刀,忿怒的吼声在山谷中回荡:“穆圣教导我们。谁侮辱至大的正道,谁就是全体穆斯林的敌人!决不可妥协,决不可后退,等待我们的将是圣战者的荣耀!”
少数军官还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他们很清楚轻骑兵的优势在于机动力和神出鬼没的袭扰作战,对面的汉军早就严阵以待,如果一味蛮干铁定不会有好下场——刚才仅仅是一场试探性的进攻,就损失了十分之一的兵力!
可军官们很难约束住开始疯狂的士兵,事实上不少低级军官自己都已经红了眼,握着弧形战刀的手臂剧烈的颤抖着,望向汉军阵地的双眼布满血丝。
如果这时候有谁胆敢提出撤退,等待他的将是叛教者哈尔比的骂名,甚至……士兵阵前哗变,当场斩杀“哈尔比”!
于是刚刚把继续撤退命令的命令吐出喉咙口的谢赫,脸色立刻就变了,因为他发现四周射来冰冷、仇恨的目光,如果目光可以携带温度,他已变成土耳其烤肉,如果目光上有刺,他已千疮百孔。
谢赫赶紧把话吞回肚子里,改口下达了继续进攻的命令。军官们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胜负且在其次,至少他们不会背负哈尔比的骂名贻羞子孙,不必面临阵前哗变的尴尬局面了。
宗教狂热可以鼓动起高昂的士气,但信仰也很容易被敌人以巧妙的手法利用,统领这支千人队的谢赫,被汉军上了一课之后,觉得嘴里直发苦,比嚼了希腊芹的茎叶还苦。
过去的很长时间里,伊斯兰世界的军队凭借狂热的宗教信仰扫荡四方,因为对天堂,包括真主许诺的七十二名处女的期待,圣战者们作战总是悍不畏死一往无前,许多更为古老文明的民族被狂热的浪潮吞噬,他们的文明消失、文化灭绝,那曾经灿烂的文明,从此就只能在史书的只言片语中找到蛛丝马迹。
但狂热的宗教信仰对作战无疑是一柄双刃剑,用得好可以令自己士气高涨敌人心惊胆寒,被敌人利用嘛,那后果也挺严重的,譬如现在的塞尔柱轻骑兵,就立刻要尝到苦果了。
大队人马掉转头朝汉军阵地冲去,所有仇恨的目光都集中于杜元华撑开的那幅巨画,在中原可以用来做年画的喜庆画面,于塞尔柱突厥人眼中却是不折不扣的邪恶。
撕碎它,消灭它,焚烧它!塞尔柱人脑子里只想着毁掉那幅令他们心惊肉跳的画,竟然无视了之前令他们畏惧三分的大炮和步枪,拍马急奔。一窝蜂的杀向汉军阵地。
前沿阵地,姜良材笑得肚子疼,他从来没有想过竟能用这种堪比小孩子恶作剧的方式进行战斗,但发生的事实又实在令他无话可说。
塞尔柱轻骑兵正冒着炮火,向汉军阵地作自杀性的冲锋!
六斤炮、三斤炮欢快的歌唱,血战淮扬连的排枪也重新开始发言,塞尔柱轻骑兵每前进一步都必须付出生命的代价,正面的山谷被鲜血染得通红,山风从另一面灌进来,把血腥味儿送入姜良材的鼻端,即便是枪炮射击的刺鼻硝烟充斥着阵地,那浓重的血腥味道也清晰可辨。
“天,这些人是疯子吗?他们究竟是超凡的勇敢,还是极端的愚蠢?”副连长许麻子许仲远表示难以理解,汉军的思维模式是以取得胜利为前提,保护自己为第二,就算对方把皇帝楚风的画像弄来侮辱,汉军也绝不会冲上去白白送死,而是想办法调集兵力狠狠揍他们屁股,最后再把他们的脑袋割下来筑京观。
“愚不可及。”敌人前锋距离不到两百米,姜良材下达了自由射击的命令,亲手开枪将一名打头的塞尔柱轻骑兵射下马来,在装弹的间隙回答了战友。
中原华夏。也有钓鱼城四十年的坚守,也有李庭芝、陈文龙以及常州等地军民明知无望的坚持,但决不可能愚蠢到蒙古人在城外侮辱赵官家的画像,城内本来还可以坚守一年半载的军民,就立刻嗷嗷叫着出城送死。
也许,就民族性而言,在极短时间内从沙漠部族发展到庞大帝国的阿拉伯,以及它展现的那种文化,正应了“其兴也勃,其亡也速”的谶语,缺乏悠久的华夏文明那种厚重的积淀、顽强的韧性。从而变得一点就炸、刚极易折。
塞尔柱轻骑兵从距离汉军一千米到一百米之间,整整九百米的路程,付出了极其惨烈的代价,可以说汉军完全是在非常惬意的收割着生命,塞尔柱人的黑漆弓不能对他们构成任何威胁,火炮和步枪则像打靶一样将狂热者们射落下马。
承受着巨大的损失,塞尔柱人不胆寒吗?他们就真的可以把生死置之度外?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不少人已经心生退意,毕竟真主安拉的天堂虚无飘渺,人间的家庭幸福、财富享受,才是货真价实伸手可及的。
可谁也不敢退后,因为从汉军展开那幅该死的画开始,这场战斗已经变成了宗教圣战,任何一个退后的人都会面临叛教者哈尔比的严酷指责,他们的父母妻儿会在邻居极端鄙视的目光下,生不如死的活着,而清真寺的阿訇,则会在每次礼拜前提到叛徒的名字——这简直是生不如死的境况。
不管多么不合理,不管有多么的疯狂,塞尔柱人都得把这一切进行下去,因为数百年来伊斯兰的血火传教,本来就是不讲合理不合理,不讲清醒与疯狂,凡是不皈依真主的人都得缴纳高昂的人头税,都得面临法律和社会的歧视,数百年下来,塞尔柱突厥人脑袋里的逻辑完全是以可兰经为基础的,他们的行为,也许外人很难理解,然而在他们所处的文明体系中,正是理所当然、毋庸置疑。
也许,正在策马冲锋的轻骑兵们,在巨大的伤亡之下已经有人后悔,已经有人胆寒,甚至大多数的人很想拨转马头了,但没有一个人胆敢站出来挑战那套金科玉律般的逻辑体系,所以他们就得像飞蛾扑火般扑向地狱之门。
终于轻骑兵们可以使用自己的武器了。塞尔柱黑漆弓源远流长,这种反曲复合弓的历史可以追溯到突厥帝国时期,那时候的突厥武士就是用这种弓箭和大唐的边关将士们作战的,当然结果也众所周知,黑漆弓和弧形弯刀在明珰铠和陌刀阵前,被华丽丽的轰杀至渣了。
数百年后,突厥人的后裔依然使用着相同的武器,但“周虽旧邦,天命维新”,炎黄子孙早在宋朝就有了更为强大的步人甲、神臂弓,大汉帝国的锻压板式甲和线膛步枪,又胜过了李靖、徐世绩麾下将士的装备。
所以,塞尔柱轻骑兵射出的箭雨,对汉军根本就不构成威胁——这是理所当然的,见识过素称无敌的蒙古铁骑的箭雨,汉军还会把这点放在眼里?如果说蒙古大军的箭雨是倾盆而下,那么塞尔柱轻骑兵射出的就只能算斜风细雨了。
前沿阵地上姜良材和他的弟兄们站在箭雨之中,浑若无事的进行着机械、重复的动作,咬开子弹、火药入膛、弹头入膛、推弹到底、装底火、打开扳机、瞄准、射击……周而复始,箭矢叮叮当当敲击在盔甲上,立刻弹走、滑开,只留下一道用肉眼看不太分明的划痕。
偶尔有运气不好的战士被射中了四肢、咽喉或者头面,轻伤的皱着眉头撕下块布包扎伤口,操起步枪继续作战,重伤的立刻被军医官拖下去,妥善的加以救治。
另一边的塞尔柱人就没这么轻松了,线膛枪射出的子弹以每秒四百米的速度高速旋转着冲破音障,在空气中划出尖利的嗖嗖声,但那些不幸中弹的塞尔柱人在听到和自己亲密接触的那颗子弹的嗖嗖声之前,子弹实际上已经钻进他们的身体了。
最精致结实的锁子甲,也挡不住线膛枪的子弹,再高明的身手,也躲不开超过音速的枪弹,就算高呼安拉之名,也无法得到实际的效果——当然牺牲者的灵魂是否去天堂享用真主赐予的七十二名处女,尘世的人终归是看不到的。
显然在对射中塞尔柱人占不到任何便宜。
轻骑兵的武器是他们来去如风的速度,和百步之外取人性命的弓箭,论冲击力他们不大可能正面对捍重装步兵,在几乎所有成功的战例中,轻骑兵都是利用两大法宝把步兵拖死、耗死,而非冲刺决胜。
但看起来汉军既没有像条顿武士拿着能把人和马齐头斩断的德意志双手巨剑,又没有像瑞士雇佣兵那样扛着长戟,亦没有威尔士长弓手携带的那种巨型木盾,轻骑兵们似乎也可以像重骑兵那样试一试冲锋突刺。
毕竟突厥老祖宗的弧形弯刀,也曾经和陌刀、明珰铠较量过,塞尔柱轻骑兵们呜嘟呜嘟的呼哨着,分几列纵队冲杀而来,山谷并不太宽,于是其中有几列是从半山腰上向汉军发起冲锋的。
姜良材笑了:“弟兄们,手抡圆了,给兔崽子们尝尝小甜瓜的味儿!”
全连汉军分波次扔出了手榴弹,临近的部队也做出了相同的选择,因为这本是《御批步兵操典》里阻止敌军冲锋的经典战术。
士兵们抡圆了手臂,胸甲在肩膀下面的喇叭状开口使他们的动作完全不受影响,人人都能做出最完美的投弹动作,数不清的黑疙瘩从阵地飞向了正恶狠狠奔来的塞尔柱轻骑兵,从第一枚手榴弹爆炸开始,地狱之门被打开了。
火海,真正的火海。
一个步兵连拥有两门三斤炮,团属炮连也只有九门六斤炮,但一个步兵连一百二十五名官兵,最多可以同时掷出一百二十五枚手榴弹!
爆炸此起彼伏绵绵密密,高速破片切割着空间,冲击波在山谷中交相回荡,这简直是一座喷发的火山,或者从地狱之门流出的岩浆,凡是身处其间的人,就不要奢望逃出生天。
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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