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桥一看不免侧目,他从来没有见过有人会写出这么完善精简的计划文案,在这个重农抑商的时代,这样的文案,老实说认真写了拿出去还不如士子们作首诗,但这样精密的计,却足以见这位六皇妃的心细如发,并且才华非凡。
温凌坐下来拿起茶杯轻轻地吹了两口气,轻抿了一口。
“高掌柜的,还没娶亲吧。”温凌淡淡地道。
高桥还在看手中的文案,只道:“大丈夫尚未立业,谈何成家?”
两人的语气都是那么的相像,婉然越发觉得好笑了。
骄傲。她家的主子,自然是尊贵非常的,这是不知道这个高桥,凭的是什么这般骄傲。
温凌点了点头,接着道:“眼下给掌柜的是两条路。”
高桥抬头,疑惑地看向温凌。
“要不,就是继续当你小小的掌柜,一辈子都在这个小位置上劳碌,要不,成为我的人,不过,本郡主可不敢保证你以后就是一帆风顺,如果本郡主犯了什么罪,你就同谋,到时候可能与本郡主一起死无葬身之地,如若不然,本郡主可以许你的,将是天下第一商,到时候,那就是无与伦比的财富,你想,你是要一辈子只要安好,不求富贵闻达,还是要冒险一拼,生死由天。”
许下这样的条件,正是要检验一个人的时候。
高桥皱眉。
区区一个女子,居然胆敢许下这样的条件,如果换了是别的女人,他一定只会发笑,但这个女人却是极其不一样。
家世,才华,美貌,她样样不缺,但他看重的,却不是这些
她有一双与自己极其双似的眸。
就算是真的垂死了,也不会放弃挣扎。
永远都不会向命运妥协的眸。
那个传闻中的六殿下,不学无术,风流浪荡,何曾配得起这样的女子。
“好,我选择跟随你,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高桥细细地看着的眸,勾起唇角,他答应了。
温凌放下茶盏,微笑了,让婉然再拿来纸笔。
高桥鄂然,难不成还要写什么卖身契?
温凌缓缓地走下堂去,“我念,你写。”
高桥不明所以,但还是接过了婉然递过来的纸笔。
她的声音清晰有力,如水滴跌落在石头上的声音,非常的好听,只听她念,“妾闻:为战之道,攻城为上,攻心为下,今爹爹远征匈奴,可曾想过,他日若爹爹百年之后,匈奴持旧怨,出幽云,何人可挡。故妾之言,兵出匈奴只不过能解一时之急,不能得万全之策。
女儿以为,匈奴屡犯我境,所为者,不过财粮。塞外之地,苦寒贫脊,匈奴之民每每饱饥不定,因此时有掠夺我天朝之境。
此番爹爹出境,议和为上。皇上闻匈奴主动议和,必然欣喜。塞外若要自给,只能通商一途,以牧养民,以此挾我皇,皇必允之。”
高桥写到这到这里,手腕一顿,几乎不敢置信。
这个女子好大的胆子,她居然教唆定王通敌。
这可是死罪。
佯装战败,而后威胁皇上,让他放匈奴人进我天朝贩牧,自给自足,她居然想让我朝扶助匈奴,何其天真。
这信一旦被发现了,那就是死罪,诛九族也不出奇。
“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不?”高桥皱眉,无法相信竟有人胆大至此。
温凌背对着他,闻言,只是回眸,“死罪,可就算是匈奴的百姓,也是无辜的,他们吃不饱装不暖,才被逼去参战,如果家中有粮,谁愿意去拼死拼活?塞外的羊毛,装在富贵人家的身上,一两百银,可是在那里,却只能随着风儿飞走了,一文不值。本郡主不想救天下苍生,只是想在自救的同时,不要连累太多无辜的人。”
高桥震动。
温凌却浅浅一笑,“如今,这书是你所写,这一封我会留下,如果以后事发,那么,只能请君陪我一起上黄泉了。”
高桥终于对这个女人屈服了,不,是佩服。虽然他也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这样的女子,此间只一人。
“这封信,就拜托高先生,送到我爹爹的手上了。”温凌终于满意了,从袖中扔了另一封信,转身,她出了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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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若我离开
昔日的定王府。
昔日的定王府,今日已非当初,自皇上废爵以来,温贵仁虽然还是兵马大元帅,但却不再是定王了。
昔日的定王府门庭冷清了许多。尽管人人都知道,爵位不过是个形式,只要温贵仁还掌着兵权,那么他一日还是当朝最有势力的人。
虽然定王被削去了爵位,温凌实际上是没有受到牵连的,皇帝甚至连温凌的郡主称谓都没夺。
温凌独自一人对着窗户,看着医书。
忽然有点不习惯这样的安静。
果然,没有那个整日里嘻皮笑脸的家伙,安静了许多。
门外传来清脆的敲门声,温凌没有抬头,只脆声道:“进来吧。”
进门的人是婉然。
温凌没有抬头,就算不看,她也知道是婉然。
“小姐,又在这里看医书了?”婉然微笑着问。
“是啊,以后的生计还得靠它呢,很久没看了,怕是也有点生疏了吧。”温凌笑了笑,一身素衣,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脸上脂粉未施,反倒多了丝温婉,少了平日的盛气凌人。
婉然看着自家小姐淡然的眼,像是淡淡的忧伤浮在眼底,婉然从来没有看过自家主子如此脆弱的眼神,小姐——她心里想的,是六殿下。
即使嘴上说着不爱,可是旁观者清,婉然知道,六殿下在她家小姐心里,早已像是扎了根。
“小姐,这次的事,咱们定王府虽然是了个名号,但是,你还是六皇妃啊,你何必要回来。”婉然想不明白。
温凌有些倦然地抬起眸来,“婉然,你忘了么?从蔡顺将军叛变的那一刻起,还有爹爹兵了匈奴的那一刻起,咱们定王府,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只能挾兵权以自重,一旦失去这面护身符,那就自能死了,更何况议和之事,高桥的那一封信,那可是全都是我的主意啊,爹爹此生的心愿就是平了匈奴,我不能不帮他,可是,这是通敌叛国的大罪,淑妃娘娘说得对,六殿下独自在宫中长大,各种夹缝中求生存,本非易事,我们,不能把他拖下水。”温凌收起医书,收拾桌上的银针。
“啊——”温凌轻唤一声,一不小心,银针居然扎到自己手指去了。
鲜红的血液往外冒,虽然只是一颗微微的一颗血珠,温凌却觉得,这一针像扎在自己的心上,刹时间破了个大洞,鲜血淋漓的,痛得她胸口抽搐。
婉然着急,连忙找来小棉球,用碎布给温凌扎上。
“算了。”温凌收起手,“就让它痛吧。”
婉然只得无奈地收起自己的手。
“走吧,咱们到百草堂去。”温凌低声道,把东西收好,银针放进医箱里,里面还有些这些日子以来研发的药,前世是双博士学位的她,很清楚西药在很多方面有中药很难达到的效果,比如止痛和麻醉,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想办法通过普通的方法尝试在植物中提取其中所需的元素,比如用加热,过滤,蒸馏,萃取等等,虽然提取出来的不算太纯净,但只要用多几道工序,必然能提取出来。
桌上一盏酒精灯,几张细布,一把镊子,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的东西,就是温凌这些日子生活的全部中心。
两人坐着府里的马车到了“百草堂”。
每天都是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马车刚到百草堂外,只听一阵吵杂声,似乎门口聚集了不少人。
温凌皱眉,唤婉然道:“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婉然点了点头,下了马车,朝人群中走去。
温凌让马车的车夫先把车停进内院,自己也下了车,远远地站着。
听人群的声音,她也大致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些日子以来,“福满楼”的养生讲座为“百草堂”带来了不少的收益,“百草堂”名声大增,但毕竟是新的药堂,“百草堂”的崛起无疑损害了很多京中医药世家的利益,这么一来,肯定会招人妒忌了,有人恶意捣乱的了,这也是在所难免的。
婉然很快就回到她的身边,果然和她所料的一样。
“小姐,怎么办?”婉然有些着急,这些可是她家小姐的心血,哪能容得下这些人如此糟蹋。
温凌微眯起双眼,却没有言语。
她也不是神,即使是想办法,也不可能说有就有啊。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是来了一个什么大人物一样。
温凌远远地隔着人群,当然看不到来的是什么人了,只站在那里皱着眉。
人实在太多了,温凌一个女子,实在也不可往里挤,只得作罢,回身进了堂里。
屋内,一人端坐堂上,一脸云淡风轻的笑意,身形颀长,举止优雅。
温凌一愣,难怪外面人如此喧嚣,原来是他来了。
“妾身见过太子殿下。”温凌屈膝,行了个礼。
刘楚宁轻笑,他今日一身浅紫色锦衣,锦靴玉带,倒是比平日贵气了许多,倒是温凌只一身淡蓝色,却不似她了,“这里好热闹,本殿下路过,就来看了下,没想到有人在闹事,已经派人去处理了,六妹不必着急。”
温凌点了点头,笑得一脸温婉。
屋外,肆意的阳光下。
人群中间的一人俊美无双,身形单薄,手中一把桃花扇,在人群中间仍然嘻皮笑脸,一脸无关紧要。
☆、第四十七章 他的夙愿
人群中间的那人笑得一脸恣意,一张脸略显苍白,却仍不减他的俊美无双。
那人不是刘楚晨是谁?
“哪位街坊说吃了百草堂的药呕吐不止的啊,还有说出疹子的,嗯,还有说会引起心绞痛的,不知道是哪个药啊?”刘楚晨笑得一脸无害,手中一把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