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可纲收回有些散乱的思绪,自从他到辽东抗金以来,就帮袁崇焕典备中军,他们一起挨过最艰苦,最危险的日子,也一起迎来了宁锦大捷。他信服,敬佩袁督师。平定辽东乃是袁督师的平生之志,也是他何可纲的目标。他已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卖给了辽东,不管如何,他也要拖住女真人的一队人马。
他们已经是过了河的棋子!
“为了袁督师能够攻克沈阳,无论如何都在所不惜!”何可纲打定主意!
很快部队集结完毕,他们在十七日赶到了鸦鹘关。从清河堡兵出鸦鹘关,他们不是第一支明军,萨尔浒之战中,李如柏率领的南路军也是由此出发进攻赫图阿拉,最后四路军中,也只有这一路没有全军覆没得以安全返回。何可纲取道这条路并非想图个吉利,而是要大张旗鼓的引起敌人注意。
但斥候的回报却让何可纲失望了,他们自从清河堡出发后,四周仍旧没有发现女真人的动向。
太安静了!在镇江他们还可以发现一些女真探子,到了这附近,却是丝毫不见踪影!难道女真人在等着他们去进攻吗?何可纲拉着马缰的手不禁渗出汗来!
“来人,哨校带一百轻骑往东北方向分散开打探。其余各部全线戒备!毛承祚,尚可喜你们率本部人马占据前山两处高地。陈继盛,李应元率后军守住后边。”
“是!”众将听令后都点兵去了,中军只留孔有德,金日观二将!
但出去侦察的轻骑却没有了讯息,过了半天,仍不见有斥候回来。在旁座的孔有德,金日观忍不住向帐外望去。正中端坐的何可纲心里越来越冷,如此大规模的侦察轻骑都不能回来,那只能说明敌人已经在前面等着他们了。
这是最坏的打算,他们还要打吗?!
正在此时一声“报”由外一直传来,来人血迹淋漓,径直跪倒在中军帐前。
“禀报总兵大人,在前方三十里处地形崎岖,有敌人埋伏,人数尚不知详,出去的兄弟们只有属下一人回来!”那哨校说得甚是刚毅,但眼中却是含着热泪。
“下去好好休息吧!”军中之人见惯了生死,何可纲挥手让这哨校先出去。
“传我将令,命尚可喜率兵前去探营。领三百名鼓手,擂鼓呐喊以作虚应。只要得报便收兵回营,不可恋战。”
“是!”传令官飞骑而出。
很快,前边就传来隐约的击鼓呐喊声,然后间杂着明军的火炮声,到后来渐渐消寂下去!帐内的人都在等待前边传来的消息。
“报~,尚游击已经探明,前边大约有万许人马埋伏!”
“这么多?!可知是哪部人马?”
“看旗帜是正白旗!”
一万人!便是一旗的兵力。何可纲倒吸一口冷气:在这里怎么会有整支的正白旗?在清河堡的时候,他们并没有遇到女真人的探子。自己领兵一路奔来,他们怎么知道自己就是来攻赫图阿拉?
左边的金日观听了不由有些焦急,便出言道:
“大人,女真人已经知晓我军要攻打赫图阿拉,我军已深入腹地,不可盲目进兵~”
“恩!”何可纲虚应了一声。
坐在右边的孔有德却是另一副想法,他低沉着声音说道:“大人,有人出卖了我们!不然那些女真鞑子怎么会知道我们不是去打抚顺又或者是辽阳,而是赫图阿拉。咱们刚到这,前边就已经有埋伏了!大人,不可不查!”
孔有德的说法吓了何可纲一跳,他疑惑的看了孔有德一眼。孔有德继续说道:
“大人,咱们是作为详攻。为了能够打下沈阳,恐怕有人就怕女真人不知道咱们要去打他的老窝。反正只要能把女真人吸引到就行了,哪用得管我们这边的死活。只怕……”
孔有德原是毛文龙的部下,何可纲见他能征善战就留在身边,这两年到辽东后方袭扰,都是孔有德领兵前去。他跟尚可喜几个都是矿徒出身,为人粗鄙不文,有什么就说什么,丝毫不忌讳!何可纲爱惜他们将才,对他还算规矩,也就没有刻意呵责!
在清河堡的时候,何可纲已经怀疑自己这一路的作战计划泄漏了出去,但稍即就否决了这个想法。现在再听孔有德一说,心里开始没底了。虽说这只是推测,但也是唯一说得通的解释!
何可纲越想越惊:“袁督师为了大局会这样做吗?辽东的将领哪个不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真的会把我何可纲送到敌人的刀下吗?”
“不,他们不会的!督师也不会这样对待他的袍泽!”何可纲紧紧握住他的佩刀,心中却是在仰天呐喊!
第九十七章 广宁之失(一)
静穆的帐中弥漫着悲愤,孔有德与金日观两人没有作声,只是静待主将发话。随着踱步的节奏变慢,何可纲已经镇定下来!
“有德不可乱作猜测!督师为人光明磊落,怎会陷害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你们不了解督师,本总兵追随督师将近十年还不了解吗!?这话不可再提,现在敌人就在前方,想想如何致胜之策才是紧要的。”
何可纲虽承认孔有德讲的不无道理,但作为主将,他不能作任何表态,不然这消息传出去,军心将立刻溃散。何况他已做好必死的决心,即便袁督师为了大局出卖他们,他也毫无怨言。他们十八万的弟兄戍守辽东不就是为了平辽吗?!
孔有德见总兵这么说也不敢多嘴,现在他们形势并不乐观。尽管有一万五千人马,但他们深入腹地,战斗力也不及女真人。对着精锐的正白旗,他们仍处于劣势。若是出去野战,明军很快就会给骑兵冲散。孔有德想也不想就道:“大人,此处不可战。我军虽然人多,但也非敌手。末将以为,还是撤!”
何可纲听了不置可否,便转身问金日观道:“金守备又以为如何呢?”
“属下以为孔参将所言极是,敌人又占有地利,在此与女真人相持,必会陷入困境。若我军能拒其于险要,辅以火器倒也无碍。只是现在……我军储粮不多,属下觉得可以先退出险境。”
这算是明将正常的反应,恐怕也是女真人所要看到的。只要明军一移营,满山遍野的女真人就会冒出来。何可纲又开始在帐内不停的踱步,想寻个万全之策。过了一会,他才道:“若要攻,便让他们来攻我方险要之地,若是退,也要他们跟着我军后追。袁督师攻沈阳在即,绝不能让正白旗回援!”
“总兵大人的意思是…?”
“有德你率两千骑兵作为前军,引女真人来攻鸦鹘关,其余人马在关上严防,只要痛击女真人一回,咱们便撤回皮岛。吃了亏的女真人便会一路跟来,咱们就打打退退跟他磨!”
两人听了何可纲的话都沉思不语,凭险要击退女真人还好说,但要安全撤离可就有难处了。何可纲见他二人吞吞吐吐,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只是他现在也没有想到好的办法,便道:“你们先去布防,架好大将军炮。先给女真人来个下马威!撤退之事,待我再作策划”
“是!”
埋伏在前山的女真人果然不受激,看到明军只有两千轻骑便出兵来合围。孔有德立即率兵撤退,追出埋伏区的女真人马分为前后两部,前部的女真人追逐明军甚是冒进,紧跟着孔有德的人马不放;后边的女真人则较为谨慎,只在后边作策应。
何可纲听了回报,便知道这支正白旗的女真人有两个统领,每人各领一部,前边这个只是有勇无谋之辈,倒不足惧,后边那个统领倒有些棘手,不但谨慎,而且领兵也颇有法度,是个难缠的人物。何可纲暗想:看来只有在前边多下些功夫!
不出何可纲所料,追在前边的女真人一直尾随孔有德到了鸦鹘关,二话不说就直接攻关隘。鸦鹘关处于两山之间,当初建关的时候曾炸山垫高,使得关下呈陡坡之势,坡后才是平地,来犯之敌只能冲上斜坡攻关,端的易守难攻。时人常言唯有鸦鹘(当地一种常见鸟类)才飞得过去,久而久之,遂名鸦鹘关。此时明军居高临下,女真人只有五千人马,他们又无好的攻城武器,结果被一顿火炮炸得人仰马翻。若非有后部的女真人靠近,明军便要冲出去杀敌了。吃了亏的女真人也不撤离,而是退到远处一座山脚下扎营,两军开始相持起来。
何可纲站在关口城墙上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对手,敌方中军帐外一群头目拥着两个年轻将领,正对自己这边的关隘指指点点。年纪大的大约二十六七,小的那个才十八九岁。两人穿着银白的甲胄,倒也显得英气勃勃。 何可纲年过不惑,想不到让自己如临大敌的对手居然是两个刚出茅庐的小子,心中不由一丝苦笑。
何可纲用单筒望远镜也四处观察了下敌方,扎营布阵颇得精要。看来对方也不是无能之辈,特别是原先的后军。何可纲心中盘算:这两人大概是努尔哈赤的子侄辈,应该也随着父兄经历沙场。不过毕竟他们还是太年轻了,先前那个统领前军的大概是这个少年人,自己要破敌便要从此人下手!
回到中军帐,何可纲已经打定主意。到了当天夜里,何可纲便命尚可喜率精锐前去袭营。
一声炮响,尚可喜带着人马由侧面杀入敌营。这是第一次夜袭,所选的又是精兵,女真人翆不及防,给明军冲破了前阵。双方杀声阵阵,就在敌营中展开白刃战。女真人毕竟身经百战,经过一会慌乱后,很快稳住了阵脚,凭借的兵力的优势要将明军合围。尚可喜见形势不利,连忙呼喝退兵。
此番夜袭双方损伤相近,当尚可喜领着人马回来的时候,何可纲却是好生嘉奖,其余人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第二日大早,憋了一肚子气的女真人前来挑战。何可纲只是全力防守,女真人若攻,便发炮迎敌。女真人奈何不得,只好怏怏收兵。
到了晚间,何可纲又命尚可喜前去袭营,不过此次却是擂鼓并不进攻。女真人前夜给偷袭,今晚便有了防备,听到鼓声早已上马出营迎敌。可他们冲出营门后却丝毫不见明军的身影,连鼓声也停了。女真人见如此只好回营,可偏偏他们刚躺下,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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