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
花筱翠说:“你没有做错嘛事,你的一片心意我知道,谁也没有说你嘛,用不着多想。你回忆一下,早在租界养伤的那些日子,我就把自己的心思亮明了。还是那句话,你欧阳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汉,你的前途无量,这辈子我只能以戴罪之身赎罪,不敢耽误你的前程。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你是清清白白的一个人,谁在你身上抹一点黑我心里都容不下,我自己能这样做吗!”
欧阳亮眼睛有些湿润了,“你快别说了,再说我就要掉眼泪了。你的心思我明白了,我还像以前那样敬重你,不会做出违背你意志的事情,这个你就放心吧。说点别的,秃子的坟修好没有呀?这事交代了一下,后来也没人给我回话。”
花筱翠没想到给煎饼秃修坟是他安排的,当时把脸沉了下来,“原来是你干的这种好事呀,这是寒碜我还是抬举我且不论,还差点弄出人命来,弄来这么多国军鼓捣了一两个月,欧阳啊,你这是到底要干嘛呀!”
欧阳亮闻听惊诧不已,“哪来的国军,堆个坟头要国军干什么,再说,我是管警察的,哪有权利指挥军队?现在地方上就是这样,总是拿着鸡毛当令箭,这儿放个屁下面就刮一阵风。过分就过分吧,这种事太多了,管也管不过来。跟你说件顶要紧的事吧,你这是来了,你要不来还要请你去呢……”随后,欧阳亮压低声音把购粮的事宜,一五一十照直讲了一遍。
欧阳亮最后说:“我跟你有嘛说嘛,你到那边照直说给警察买粮,估计人家不会答应,你得说老百姓没吃的才行。”
没想到花筱翠当即数落开了他,“我能不能办这件事暂且搁在一边,我看你这想法就不对,老百姓都饿死了,你那警察还有嘛用?就算能够买来粮食,你也不能独吞,多少也得顾老百姓的肚子,你是不知道,老百姓过日子有多难了,你们当官的不管老百姓,早晚把江山丢了!”
不等欧阳亮辩解,柳闻莺浓妆艳抹地开门进来了,“哎哟,我的专员大人,听说你的老相好来了,我瞧瞧是多俊的大美人,让专员大人这么动心呀!”
柳闻莺突然闯了进来,令欧阳亮不快,绷着脸问她:“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柳闻莺不是省油的灯,见欧阳亮这么问她,反唇相讥:“专员大人,你这话说的可就离谱了,你把俺们家英豪招呼来伺候自己的情人,还不许我来找自己的当家人呀,我看你这是倒打一耙蛮不讲理!”说着粉指直戳脑门,弄得欧阳亮好不自在。
欧阳亮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忙给花筱翠介绍,“这位是英豪的太太,电影大明星……”
柳闻莺抢过话头,“什么大明星呀,不过是个下九流的戏子而已,我叫柳闻莺。你就是当年名满津门的花筱翠吧,果然名不虚传呀,真是风韵不减当年,要是装扮一下,那才赛过阮玲玉,不让周旋呢!”其实她这是奚落花筱翠,暗指花筱翠是个下九流,她哪能真心看得起梳着小纂儿的乡下老婆呢。
花筱翠毫不介意,“真不知二贝勒娶亲了,俺这里真心道喜了!”
正文 五十二回肩挑使命装疯傻;拯救民生任捭阖二
(更新时间:2006…12…21 7:23:00 本章字数:3058)
这种乡下人的口吻,引得柳闻莺愈发的放肆,“哈哈,还贝勒呢,穷得叮当响,弄了个栖身的窝,还是为专员大人看家护院临时租借的呢。”
欧阳亮惹不起她那张嘴,紧着岔开话题,“别走了,老熟人见面不容易,等英豪回来陪我们到会芳楼,小聚一下吧。”
柳闻莺把小皮包甩在肩膀上,目中无人的在屋子里转悠着,“实在抱歉啦,今天跟高参议约好了,我是来找英豪要钱买晚礼服的,他不在就算啦,改日再陪你们吧。”
听说要下馆子吃饭,花筱翠急忙阻拦,“你可千万别安排在外头吃饭,省得让你寒碜。”
柳闻莺在屋子里转悠够了,一点礼貌不讲,浪啦吧唧的扔了个飞吻,“等我忙过这阵,一定奉陪诸位,拜拜!”扭儿扭儿的走了,实际上她来这里,就是想看看花筱翠长的嘛模样,看见花筱翠如此寒酸,心满意足也放心了,真不知道这种女人叫个嘛人性!
柳闻莺刚走,英豪陪着垂头丧气的麦收回来了,麦收一进门就扎进花筱翠的怀里,“婶子……”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次花筱翠主动登门到访,也勾起英豪的恋旧情愫,回忆起抗战那会儿,花筱翠也称得上是共同出生入死的战友啊!英豪跟欧阳亮一样,看见花筱翠的表现,也在心里审视了自己一番,做了官吃上俸禄倒不如以前那么心里充实,大概是丢了救国救民的心志所致。不管怎么说吧,英豪见了花筱翠有种亲切感,希望她留下住几天,单纯为了跟她说话叙旧也好,暗地里变着法的让她享受一下也罢,反正是出自内心的好意。
花筱翠考虑到,一则今天也没时间去见周大律师,再则也确实盛情难却,答应跟麦收留宿一夜,只是不想住在吴家大院,这里太让她容易勾起伤心的回忆了。于是,简单吃罢晚饭,英豪带着她俩来到那公馆,花筱翠不知道这是小岛一郎原来的寓所,她要是知道未必乐意住在这儿。
英豪把自己的卧室让了出来,屋里装着烫手的暖气,墙上挂着英豪和柳闻莺的大幅结婚照片,室内布置的那叫一个豪华。怎么个豪华就不细说了,反正麦收看得目瞪口呆,愣在门口不敢挪动脚步。
英豪从柜子里搬出没有用过的鸭绒被子绣花枕头,通通扔在床上,跟她们说:“你们娘俩儿就放心住在这儿,她个把月也不准回来一次,今天露了面,不知什么时候再见她了,娶这么一位太太,真不如打光棍儿!”
花筱翠拉开被子把床铺好,“人家可是大明星呢!”
英豪无可奈何的直摇头,“别提大明星了,要是玛丽在,谁乐意找这么一位……”
花筱翠很想知道玛丽的情况,便说:“玛丽怎么了?咱到客厅坐着说话吧,我还真是想她呢。”
到了客厅,英豪冲了三杯咖啡,这回花筱翠没有拒绝,自己端起一杯拿小勺慢慢搅着,还让麦收也尝尝。
麦收尝了一口嫌苦,英豪赶紧一个劲儿给她夹砂糖块儿,“学你婶子那样,搅合一下就不苦了。”
花筱翠问:“快说呀,玛丽现在干嘛了,她结婚了没有?”
英豪沮丧地说:“我也不知道她的情况,她突然间就失踪了,说起来快一年了。教堂、青年会,凡是能找的地方,全找遍了,就是没有她的音讯。”
麦收突然插话,“小日本降服了,总丢好人,王警长和老铁也没了音信。”
花筱翠忧虑起来,“不会出什么事吧,我总觉得你们有夫妻的缘分,谁知道会……”想到英豪已经结婚,提这个显得不合适,便话留半句不再继续说了。
英豪觉得也是,便说别的,“听说李元文被抓走后,被人调了包是真的吗?”
这是个充满玄机未解的迷,花筱翠十分谨慎起来,反问道:“你听别人怎么说?”
英豪道:“听英杰说,李元文让人用一条狗给换了,还说那条狗是肖四德的。”
花筱翠又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英豪确实不知道更多的情况,便说:“你成了查户口的了,他也是听别人说的吧。”
花筱翠不再追问,“英杰现在干嘛了,他还好吧?”
英豪喝口咖啡,“他呀,这回可真正过上贝勒爷的日子了,独占一座王府大院,在那儿养尊处优。整天陪着彩云,就是我嫂子,听戏,打牌,还从这儿白拿一份奉银。”
花筱翠诧异的,“他也算在欧阳亮手下当差?”
英豪详细地跟她说:“名义上是接受逆产的工作人员,其实就是个虚设人员呗,别看国民少吃缺穿,国民政府的奶水可足着呢。你是不知道,天津卫现在所有的仓库,都是缴获日军的战利品,各战区剩余的援华物资,还有源源不断运来的南洋各岛的剩余物资。听说老蒋还从大鼻子老美那儿,要来不少美援,当官的全都私饱中囊,变着法的能捞就捞得贪就贪。你说咱们为国为民出了力的,心里能痛快吗?要不欧阳亮怎么一心想把你给接来呢,他现在手下就缺自己的心腹。你也算是走南闯北了,要是能过来助他一臂之力,我保证你不比男人差。你别总想着过去那档子事,其实大可不必。那档子事,文明社会顶多算个风流事,秃子又不是你杀的,干嘛替李元文那个王八蛋顶一辈子账!”
在煎饼秃这件事上,对于花筱翠来说是个终身的心头疙瘩,已经是死脑筋没法改弦更张了,还是重复那句老话:“像我这名声,谁也不能沾,我早就跟欧阳说过,我不能毁了他的前程,现在他正是青云直上的时候,我更不能沾他。”
英豪为欧阳亮解释:“你要是不乐意,人家欧阳亮也不一定逼迫你嫁给他,他只是可怜你。我也不明白,放着现成的好日子不过,你为嘛死拧着劲去喝苦水呢?”
麦收插话:“婶子,其实你老来这儿帮着洗洗涮涮的,也比在咱那儿强。”
花筱翠不让她插话,“闺女,你不懂啊,这儿再好也不是咱的家。英豪,你早点歇着吧,明天俺们娘俩儿还得早起回去呢。”
看见英豪站起身子,麦收对小德子还是存有幻想,便吞吞吐吐的问:“英豪叔,你老说小德子还能找到吗?”
说到小德子,花筱翠也嘱咐道:“英豪,我看小德子的事,你还得上心。那年我和麦收打听得特别明白,小德子肯定关在习艺所监狱里边。再说,小德子当年是侦缉队抓来的,就是死了也得有个文书手续呀。”
对此,英豪信心不足,“日本时期死个中国人还算个事,有没有手续这都两说。”
花筱翠问他,“那几年,你不也关在习艺所监狱吗?那么长时间就没见过小德子?”
英豪解释道:“我关进去是宪兵队办的案。查来查去,最后按不良商人定的罪,没跟政治犯关在一块儿。就算关在一块儿,那么大的监狱,不同时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