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一开始，我身边有九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后来他们都死了。我身边的同龄人来来去去，周而复始，只有一点至始至终都没有改变，他们都死在同伴手里。
——因为只有用对方的死，才能换自己的活。那个时候，那个地方，人人都是一只兽，那些小小的兽们一声不吭，一言不发，在教官看不见的地方给同伴仅有的关心和温暖；在教官看得见的地方，他们用各种武器杀死同伴们。
——我不记得很多，但是我记得我掩埋过很多小小的尸体。被自己杀死的人，自己去埋葬。我记得很多双眼睛，与我作对的死在我手里，他们绝望又仇恨。还能保持人性的死在我手里，我记得他们的眼神很眷念。
“……我的记忆里，我从来没有埋怨过自己。我知道我会活下去，一直活下去，我始终相信自己能替他们活下去，做他们做不了的事，他们的愿望和理想，我埋葬了，同时也接过来……我的记忆里，没有那些自怨自艾，即使是错的，也错下去。我知道你难过的是什么，但是那些都已经无用了，人活着，不论一时还是一世，只能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行，只能相信自己是对的，不可辩驳的、不可质疑的相信自己。……苏茉，只有这样，你才能在临死的时候，明白你这一生，是对是错。”
勒凡保持着平静的表情，在脑子慢慢地说着话：“苏茉，你的潜力很强，在这个轮回世界里，你的潜力甚至超过我……如果有那么一天，你解开基因锁第四阶，进入心魔。我希望你少走些弯路，只要你认为那是最合适你的，就走下去。”
“勒凡。”詹岚突然在脑海中叫了他一声。
“怎么了？”
“你是说给我听的对吗？你说的那些心魔的话，是想让我转告郑吒吧？”
勒凡笑笑，淡淡地道：“聪明的女人，告诉郑吒吧，只要他确立自己的目标及信念，始终相信自己，他的心魔或许就能渡过。他现在状态越来越糟糕了。”
“为什么自己不对他说？”詹岚问。
“女人和男人，更好沟通些。”勒凡痞痞地道：“再说，你那么聪明，又是作家，口才总比我好吧？”
詹岚：“阿呸！”
苏茉没有再说话，直到下了绿魔滑板，她走在勒凡身边跟在队伍后面，低低地问：“所以，不管怎么样，你都会朝着你认为正确的方向去走，是吗？”
“是。”
“即使你明知道结果？”苏茉觉得他是疯子。
勒凡停下脚步，注视着她的眼睛，沉默了一会，道：“你知道飞蛾吗？明知必死，依然扑火。因为它觉得，那是它最好的归路。”
“我不懂。”苏茉摇头，认真地道：“如果活着就为了追求死亡，那活着是为什么？”
“活着是因为背负的东西太多。”勒凡笑笑，抬眼看着前方行走的队友：“他们每个人都背负了太多东西，他们都知道自己有一天必死，但是死之前，他们都要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完。”
“你在干一件蠢事！”苏茉道，语气有些激烈。
“我不是楚轩。”勒凡看着她，平静地道：“我有犯错的权利。”
苏茉愣住，恍惚明白了什么。
“我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苏茉问，第一次直面地问这个问题。
勒凡看她，微笑：“朋友，伙伴。”
苏茉沉默，良久，道：“这些时间，我以为会有一些别的。”
勒凡叹息，伸手拍了拍她的肩：“你这么聪明，何必纠结我这一棵烂草。”
“好吧，勒凡。”苏茉抬起头，轻声地道：“我放弃。但是，我爱你。”
“嗯，我知道。”勒凡揽过她的肩，猫腰跟在队伍后面接近那座布满机器人的城市，“我知道。”
苏茉苦笑，向来缘浅，奈何情深。
作者有话要说：（嚎叫）用花砸死我吧，谢谢！！！！！
Chapter120
夜里露营，勒凡用树枝拨着面前的火堆，零点抱着他的狙击枪闭目养神，王侠也保持休息状态，火堆边围着楚轩、郑吒、苏茉和詹岚。
说话声很轻，这完全是心理作用，他们现在虽然离那钢铁基地很近，但也近不到哪里去，因为他们身上有博派机器人的气息，而钢铁基地保护严密，每隔两小时都有一队士兵巡逻。一退再退之下，离钢铁基地也有些远了，和萧宏律那一队通讯都变得困难。
苏茉咬着固态食物，皱眉闷闷地道：“我现在真想来个肉末酸豆角拌米饭，再来个西红柿蛋汤啊……”
长时间吃这种固态食物，而苏茉说的那两个菜，偏偏又是极开胃引起食欲的，一时间每个人都觉得馋了。
勒凡揉揉腮帮子，闷：“苏茉你真讨厌啊。”
郑吒也叹气，“说实话真羡慕楚轩啊。”
众人侧目，坐在火堆边的楚轩不知什么时候从基地里扫了一堆香蕉出来，在那里一根接一根的剥皮吃，脚边已经堆了一堆香蕉皮了。
程啸眨眨眼，不怀好意地摸过去，问：“大校能分享一下吗？”
楚轩理都不理他。
勒凡直接抢过楚轩手里的香蕉丢给程啸：“要吃就吃，这种询问真虚伪。”
——也就你敢在他手上夺食！程啸突然觉得手里的香蕉很烫手。
“我饿……”苏茉歪倒在詹岚身上，双手伸出对众人乞讨状：“我要吃水煮鱼，我要吃蒜蓉扇贝、我要吃炒芥兰我要吃……”
楚轩终于从黄黄的香蕉里抬起头瞟了她一眼，“压缩食品吃不饱吗？还是你的大脑也需要补充热量？”
苏茉瘪嘴，指了指手中的压缩食物，“这种东西胃饱嘴不饱啊！”
楚轩说：“凡人的欲望。”
勒凡把手中正在拨动火堆的树枝一扔，笑眯眯地道：“舌头的用处除了辅助说话还能接吻，味蕾的作用除了分辨甜苦五味还能挑拣喜恶，如果仅仅是为了填饱肚子，人类何必进化出这种东西，直接在胃上面进化出一个口子，能吃的东西倒进去就行了么……之所以长了这么个东西，就是为了享受人生，有这种要求不过分吧？”
勒凡话一说完，别说他人，连楚轩都愣了一下。
这是第一回，勒凡为了别人跟他去争执。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勒凡的言语虽然不激烈，但语气里是绝对维护苏茉的。
楚轩皱了皱眉头，问了一句：“你要跟我争论吗？”
很平淡的语气，很平淡的表情，却突然令人不寒而栗。
苏茉缩缩脖子，颤巍巍地举手：“你们不要因为我吵架，我就是觉得气氛太紧张了开个玩笑。”
勒凡拍拍她的头，笑：“没事，我也是开开玩笑。”
苏茉那个闷，她真的是开个玩笑想让大家活络一点，结果惹出事了，她才不要被楚轩当成敌人，情敌也不要！楚教主我错了，苏茉眨巴眨巴眼睛看向勒凡——吃醋了吃醋了楚轩吃醋了，苏茉泪花闪闪，这种想法可能吗？
勒凡看的明白她眼里的意思，直接给了个白眼儿。
看在他人眼里，这就是眉来眼去心有灵犀的典型代表啊！
郑吒使劲儿咳嗽一声，缓解气氛，“咳咳……好了，大家都别闹了。”郑吒说，“楚轩啊，你究竟在想什么呢？现在离火种源越来越近，我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虽然说过明天只要核弹爆炸我们就可以杀进去取出火种源了，可是我真的觉得不对劲啊，你到底在计划什么？还有萧宏律，他好像也有什么计划。你们两个都是中洲队的一员，不要都有这种布局谋划什么把我们排除在外面的不良习惯啊！”
楚轩转过头来瞟了郑吒一眼，又瞟了眼苏茉，却什么也没说，低下头来继续吃手里的香蕉。
郑吒觉得好无奈好无奈，于是扭头对王侠和程啸说：“你们的长官，真讨厌啊！”语气和刚刚勒凡说苏茉如出一辙。
然后勒凡说：“郑吒你真讨厌啊！”还抛了个又嗔又怨的眼，郑吒当场扑地。
“我觉得……”郑吒表情抽筋地看着勒凡走远的背影，扭头郑重地对楚轩道：“我怎么觉得勒凡跟我一开始认识的那个……喂，难道他恢复记忆了吗？”
楚轩停下手，随后又继续给香蕉脱衣，平静地道：“你想多了。”
过了一会，楚轩也离开火堆了。
夜里火堆熄了，勒凡坐在远处一个小土丘上抽烟守夜，苏茉看了看身边睡过去的詹岚，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边。
“怎么了？”勒凡熄灭烟蒂埋进土里，轻声地问。
“有些冷，”苏茉说，在他身边坐下，依偎过去，“明天能拿到火种源就回去了对吗？”
勒凡点点头。
“萧宏律打算做什么？”苏茉问，“还有楚轩，他打算做什么？”
“我不知道。”勒凡摇摇头，顿了一下，道：“詹岚说那座钢铁基地，从地面到基地从地面到地下五十米已经被改造成数层空间，整个地底就是一个庞大的世界……”
“那又怎么样？火种源就在那里不是吗？”苏茉奇怪地问。
“但是詹岚并没有扫描到火种源的具体位置不是吗？”勒凡反问，重新抽出一支烟来叼在唇间，“詹岚说五十米以下的空间她就无法探测了，如果连精神力都能屏蔽，这些机器人的文明或许连核武的攻击都能挡住。”
“呃……不会吧。”苏茉张大嘴又合上，“不过我也是一样，费了很大劲才看到些隐约的图像……”
“我都能想到，你以为他们两个会想不到吗？关于火种源附近有保护罩的事情。核弹攻击只能攻击到地底五十米，如果真的有那种保护的东西，想要核武发挥作用就必须让那些机器人打开保护罩了……呃……”勒凡突然顿住，有些愣愣的。
“怎么了？”苏茉问。
“我知道萧宏律的计划了……”勒凡喃喃，突然冷笑了一下，“也知道楚轩打算干什么了。”
“不是吧？”苏茉戳了戳他的脑壳，“你的脑子也是智脑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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