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妃见了她,目光尖锐地扫过,最后一声冷哼:“走吧。”随后排众而出。
何晓跟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并不觉得尴尬。有这种待遇,她早已经有所预料。如今,只是意料之中。
入门前,围观了被自己代替的林苒——如今的林嫔与端妃的一场对峙,何晓微微眯了眯眼。当初的林苒,被自己写成了有心计有能力只是稍微欠缺了一点气运的存在,如今抢走了她的机会,想来她在这宫中,比起自己所写,更能抓住机会。
何晓低着头,站在端妃身后不远处,平静淡然。
进了门,向太后请安过后,太后就对着何晓招了招手:“这些日子,还好有夏贵人陪着哀家一起诵经念佛,日子也过的畅快些。夏贵人,上前来谢过皇后,如今,你也要改口称美人了。”
何晓的目光闪了一下,这后宫中,尚未侍寝就得到美人称号的,除了那些原本就身份高贵的人之外,大概也就只有自己了。
所以,皇后的脸色,才显得如此难看。
何晓轻轻下拜,对着皇后叩头称谢,太后露出很是温和的笑容,让人给何晓取了一个小凳过来,放在了自己边上:“夏美人就坐在这里吧,等会,陪着哀家讲一讲经。”
何晓低头不去看那些妃嫔们眼中的神色,却也知道,太后这一举,对自己来说,可并不是什么好事。
皇后笑道:“母后就爱偏疼年轻漂亮的,见了媳妇,都没笑得这么开心的。”太后的目光扫过她身上,含笑道:“谁说我只偏疼年轻漂亮的,谁叫着满屋子人,能陪着我念佛的都没几个。”
她状似无意地道:“夏美人,可是真的有佛意的,对我佛可是一片向往之心。”
作者有话要说:
☆、皇后有难
一场让人不快的请安。
那天过后,何晓能够想起来的,就只是这样一个结论,这中间的过程,却是半点不剩了。
左右,不过是唇枪舌剑,笑意盈盈地给人挖坑。
她当时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去面对这些的。如果宫斗的日常,只是这些就好了。毕竟是写出了宫斗文的,日常的话挖了坑,她的脑子还是能转过来,但是……
可惜宫斗不止是这些。
何晓躺在床上,轻声叹息。回宫了之后,她可以找书看的日子也消失了,毕竟宫内不能和外界有私相授受的危险,实在是糟糕得很。
这半吊子的医术,难道就这样卡在半空中了?
何晓有些不甘心。如果可以出宫就好了。这样的念头刚出现就被打了回去,自己不是夏月,而且,就算是夏月,最后出宫的日子,也不过是省情的那么一点儿时间。
想明白了这一点,何晓又一次叹息之后,就彻底将这些念头丢到了一边,开始想,自己还剩下的这两三个月到底怎么过。
她原本也不是那种不开窍的,对宫中的大形势和朝中的争执也心中明白,如今想来,夏月在这后宫中,能利用的也这些了。
不过,要先得到宠爱才行。念及此,她的嘴角又是一抽。男欢女爱她不反对,但是对这这个皇帝……
算了,还是洗洗睡,先想一想到底怎么过这些日子吧。
何晓纵然是不想侍寝,皇帝却在太后的大力支持下,对她有了一星半点的兴致。
这种兴致并不是男人对女人的占有欲,甚至皇帝想不起她的脸,但是,太后也说了,一个没有侍寝的妃嫔,在宫中始终是生存艰难的。
“皇帝你若是什么时候想起了她,就招她说一说话。”太后笑着说,“这孩子,真的是个向佛的。”太后话中未尽之意,皇帝明白,当下应了,随后就让自己身边的太监去查了查这个夏贵人的身世。
到了当天下午,东西就摆到了皇帝案头。皇帝拿着那张薄薄的纸,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喜怒,随后放了下来。
书香世家,庶女,嫡母不喜……
就算是这样,她最后还能度过选秀的筛选,这样的人,真的会是母亲口中一心向佛的人吗?皇帝不动声色地将那张纸放到一边,沉默着批阅奏章,随后招了当日与太后随行的侍卫进来,让太监去问何晓的表现了。
那一群侍卫中,在何晓院子外守护过的不在少数,七嘴八舌地,就拼凑起了一副场景,皇帝身边的太监听了,心中也不由得啧啧称奇,转头进去告诉皇帝的时候,也不由得多说了一句:“陛下,依老奴的看法,这夏贵人,还当真是个心思清净的。”
皇帝似笑非笑:“她给了你多少?”太监一脸苦笑:“陛下,老奴与夏贵人毫无牵涉,实在是……”停了一停,他说,“宫中这般甘愿安安静静地守着的人,实在是太少了些。”
皇帝笑了笑:“你们都夸她,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经得起夸。”顿了一下,皇帝说,“既然如此,那么,以六十为限,我倒要看看,不侍寝的日子,她受不受得住。”
太监心中不由得暗恨自己为何多嘴,如今宫中上次选秀进来的新人都已经各自有了自己的份位,唯一一个还是云英之身的就只剩下夏贵人。原本就算是为了给太后面子,也该在这几日就招了夏贵人的,如今被自己一句话就排到了两个月之后……
在宫中这样做,夏贵人的面子,只怕都要被踩到泥地里了。
如今唯一希望的就是陛下在这两月中能真的对夏贵人上点儿心,否则就是实实在在地给夏贵人招祸了。
太监总管这样想着,心中不免对何晓生出轻微的怜悯之意,日后行事之间也多有关照。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如今的他为了这件事后悔了片刻,就将这件事丢到了脑后。不管怎么说,夏月毕竟只是宫中一个小小的贵人,还入不了他的眼睛。
除非那一日夏月成了皇帝的心头好,或者是身居高位轻微的风吹草动都影响不了她,才能稍微让他起了一些尊敬之意,小心地奉承着。
何晓这边还不知道皇帝起了这样的心思,她的日子在短暂的引人注目之后,就又平静了下来。
每日里起床向端妃请安,随后去太后宫中向太后请安,偶尔被太后留下来念经,随后回了自己的宫中,只要没有旁人来访,她却总是安安静静的没有半点儿出去的意思。
绣花,练字,抄书,将自己带回来的几本医书药书再多看一遍,偶尔拿自己的两个贴身女侍来练一练自己诊脉的力量,她的日子实在是波澜不惊。
这样的平静落在一群人眼中,自然也解读出了不同的意义。
太后是见识过她差一点就脱离掌控往佛门去的,所以知道这种情况之后,也不惊讶,只是心中感叹。这样的人,为何就入了宫中?自然是外面有让她不得不入宫的理由,也因此对她多生出了一丝儿温柔之意。
皇帝却迷惑了,那夏贵人,难道当真是个安贫乐道的?他拒绝去想后宫中还会有这样的存在。对他来说,后宫中所有人,都是可以利用的。
至于其他的宫中妃嫔,自然怀疑怜悯不足,唯有皇后,却微微笑了笑,派人去了何晓身边,说了两句闲话。
何晓不解来意,恭敬地回答了之后,方才后知后觉地醒悟,皇后这一举动,分明是在询问自己,要不要投靠到她旗下。
何晓迟疑了起来。如果可以,她并不愿意现在就站队。在皇后旗下自然有跟着皇后的好处,但是也并不是没有坏处。特别是一个半月之后,自己临走之前,就会又一次针对皇后的构陷。
如果这个时候自己靠过去了,到时候作为地位最低的那一个,被推出来是妥妥的。
可是皇后已经表明了来意,自己难道能够拒绝吗?何晓这样想着,陷入矛盾当中。
拒绝了,现在就是麻烦,但是不拒绝……至少是一个半月之后的事情了。
虽然这样想着,但是何晓终于还是选择了拒绝。并不是自找麻烦,而是因为……懒。事情都拖到自己离开,夏月自己再来做决定吧。自己留给她的优势和劣势,都非常明显。想必这位手腕了得的女主角,是能够解决这种小事的。
何晓这样不负责任地想着,将事情都丢到一边,转头开始继续自己安闲的小日子,当然,没忘了警告明心和明桥,让她们平日里多注意注意。
就算不想与人为敌,何晓也没有准备被人下手。
就在这样的防备与放松当中,何晓一直提心吊胆等着的那个日子,终于来了。
腊八是个好日子,宫中自然也要熬了粥,由皇后分配给大家。这种事,皇后向来也只是动动嘴皮子,偏生今年皇后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自己动手熬了一锅,虽然也只是动嘴皮子,但是最后分发的时候,却是自己亲自动手盛出来的。
这下子,事情就糟糕了。
因为,有吃过那送过去的腊八粥的高位妃子,中毒,奄奄一息。
何晓自然是知道这件事是谁在背后捣鬼,也知道这件事最终的结局,皇后是绝对的大败,最终不得不推出了自己旗下的两个嫔妃了结此事,并在日后四五年之内都不得不安分守己修身养性,眼睁睁地看着庄妃耀武扬威。隐忍四年之后,皇后才与夏月联手,一举翻身将庄妃打落泥地。
这中间牵涉甚多,甚至包括了前朝动荡,自然不是现在可以复制的。
只是看着狼狈的皇后,何晓还是有一些可惜。皇后总体上来说是个还不错的人,知道自己没有希望之后,只是一心想要抱养一个孩子养大,日后对夏月,不管是不是迫于无奈,相处之间也很是温柔。
这样的皇后执掌后宫的时候,宫中嫔妃的日子也能过得舒服一些。
只是这个局几乎是天仙局,除非是当事人自愿跳出来,否则,事情没有那么容易解释清楚。如今就算何晓有心帮忙,也破局无门。
她站在那里,目光隐蔽地从身前的所有人身上扫过,有些迟疑着,这件事,自己真的就要袖手旁观吗?
如果自己能够在这个时候出头一次,会不会,日后有些意想不到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