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动声色地牵上去,直至十指不轻不重地交叉扣牢。
“告诉我,我们过去有多亲密?”他低声问道,语气仿佛漫不经心。
他的指腹贴在她的手背上。
那一点温热的触感,明明是这样细微的感知,此时却如同被放大了无数倍。
方晨不由自主地垂下视线,看到自己的手指似乎不受控制般地抽动了一下,同时也看到了他虎口上的一道浅色疤痕,应该是爆炸时候留下的。
她有多久没有触碰到他了?
这一个多月一来,当连晚上梦见他都成了一种奢侈,她几乎不能想象自己还有机会可以再接触到完整真实的他。
可是此刻,他却牵着她的手,动作甚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轻柔。
他还同她一起散步,在花园里待的时间比从前任何一次都要久。
方晨心中不禁有些喟叹,她抬起头,脑子有片刻的混乱,下意识地去研究眼前这个男人。
他消失了,又回来了,却变得更加令人琢磨不动喜怒无常。
她一直不吭声,直到颈脖上传递过来另一个人的体温,这才似乎陡然怔了一下,问:“干什么?”
韩睿的手已然贴在她的颈边,拇指顺势向上划过那张被暮光笼罩着的脸颊。
她极少这样出神,可是刚才那一瞬,或许是倒映着天际余光的缘故,那对黑亮的眼眸竟似最纯净的水晶,就那样直直地望着他,里面仿佛只容下他一个人的影子。
她姣好的面孔被虚光笼着,距离这样近,甚至可以看见上头极其细小的绒毛。黑发披散在盲目,乳白色的衣领将她的脸衬得似是某种可口至极的水果,鲜妍明媚,透出诱人的光泽。
他几乎想也没想,扣住她的颈脖就这样吻了下去。
第一下是落在唇边,因为她本能地避了一下。
他停了停,一双幽深的黑眸将她看了半秒,继而再度俯身低头。
这一回她却没有再闪躲,任由他将自己微温的唇贴上来,先是轻柔厮磨,然后理所当然地唇齿交缠……
是的,理所当然。
她被他半掳获在怀中,嘴唇微启,慢慢闭起眼睛,恍惚中只觉得仿佛等了很久,曾经一度以为再也等不到了。
她的舌穿过她地齿关,她开始抬起手回抱他。
她曾经对自己说过,只要他还活着,那么过去的一切宁愿就让它们成为历史。
她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要去想。
她本来就不是好人,从小就不是,所以放纵和享乐才更适合她,至于那些纠缠不清的往事,就让它化成一缕风飘走好了。
拥吻的程度逐渐加深,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熟悉的气息近在咫尺,仿佛被紧紧环绕住一般。她不由得低低地喘了一声,结果下一秒却身前一空。
他抽离了她。
她睁开眼睛,却见他扬了扬眉,“现在我能确定,至少在这件事上,我们还是有默契的。”
似乎是在评断,又像是在恶意的调侃。
如今方晨已经越来越迷惑了。回来的这个人,既熟悉又陌生。
他可以一整天都沉默不语,神色冷峻得和过去毫无二致。
每每这个时候,她便会产生错觉,以为时光倒流,什么意外都不曾发生过。
有时候他又会与她调笑,语气态度都极为温和,甚至会做出一些看来是在捉弄她的举动,故意让她难堪,看着她流露出难得的狼狈就能令他心情愉悦。
不过,很显然这只是一个人的感觉。
有一次恰好有机会,方晨便向几个弟兄试探此事,结果一向有话直说的钱军首先表达了自己的真实看法,“不会吧,我觉得哥的脾气性子和以前一模一样啊。”说着往嘴巴里抛了两粒花生米,顺便转头询问亲密的好兄弟,“你说呢?”
方晨也满心期待地看着谢少伟,毕竟他是韩睿身边思路眼光都最清晰的一个。
谢少伟却不紧不慢地回答:“完全赞同。外面绝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大哥失忆的事,最近他们见了他,却是一点疑心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
“可事实的确如此。”谢少伟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只是笑了笑,显得有些高深莫测地说,“也许就是天性?”
做黑社会老大也需要天性?
由此方晨更加认定了韩睿擅长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她想,就像是有许多面具,可供他在不同场合向不同的对象分别展示。然而,似乎他的坏脾气更多的只会在她的面前表露。
从海里被救上来之后,韩睿便落下了头痛的毛病,遇上天气不好的时候发作得尤为来得。
他从来都只是忍,医生开的止痛药也不怎么吃,独自等待在房里不见人也不讲话。
每当这时,他就变得格外难以接近。
钱军等人在枪口上撞过一两次之后也渐渐学乖了,懂得故意避开这种危险时刻,大不了躲出去晃悠一天半天的,等到韩睿情绪好转之后再来找他汇报事情。
偏偏只有方晨不行。
她住在这里,韩睿的生活起居虽然轮不到她照料,但自从他回来之后,帮助他恢复记忆便成了她的首要任务和目标。
不上班的时候,她的大多数时间都用来与韩睿相处,准备随时回答他的一切疑问。
所以不论韩睿的脾气有多么糟糕,她却没办法像其他人一样避去安全区域。
她没办法躲,即使躲开了也不会安心。
于是利用闲暇时间,方晨向一位老中医请教,学一些简单有效的穴位按摩手法来缓解疼痛。
韩睿却不领情,越是发作得厉害越是拒绝她,有时候仿佛连她的面都不想见。
这天晚上,方晨去书房拿一本关于地产经济的书。等她进了房间,不期然却见到韩睿半躺在沙发上。
他皱着眉,一手摁在太阳穴上,灯光下的脸色并不好看。
她进来的动静不算太轻,可是他一点反应也没有,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她快步上前,半蹲下试探性地轻声问:“头又疼了?”
原来他没有睡着,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她试着移开他的手,然而刚一碰到他,便听见他问:“干什么?”
声音有些低哑,仿佛十分疲倦。
“吃了药没有?”
他不吭声。
想来也是没吃。
她又说:“让我帮你按摩吧。”
平时的她很少有这样语气温柔耐心的时候,他不由得半睁开眼睛看了看她嘴唇微微一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发出声音来。
然而方晨没有注意到这么多。
她只将他的沉默当做应允,因为前几次他都是直接拒绝的。
于是她便径自绕到沙发扶手之后,稍微搓热了双手指尖,轻轻在他两侧的太阳穴上。
老中医传授的手法并不复杂,原本就是适用于家庭日常保健养生的。
这是她第一次实践,担心掌握不好力道,也不知道效果如何,所以连续按压了七八次之后,她问:“会不会太重了?”
从她的角度,可以看见他仍旧闭着眼睛,只是眉心不知何时已经渐渐舒展开来。看来老中医的手法还是十分有效的。
想到自己这段时间学习的工夫并没有白白浪费,方晨轻舒了一口气,下意识地笑了笑。
躺在沙发上的男人开口问:“笑什么?”
她没想到这样一个小动作竟也会被他察觉,想了想便说:“没什么。”
韩睿睁开了眼睛,反手摁住她的双手,稍一用力便拉着她绕到他身前来。
“这种后遗症或许一辈子好不了。”他说。
听他这样讲,她心中一阵阵发紧似的难过。
这是她间接造成的,不是么?
“那……怎么办?”她看着他。
下班回来洗过澡之后,她身上便只穿了一件丝质睡袍,袖口宽大,长长的腰带将腰身系得仿佛不足一握。
此时她蹲在宽大的沙发前面,显得格外纤细娇弱,而垂落的额发下面恰恰是灵动流转的眼神,似乎有些无辜,又似乎不知所措。
她就这样看着他,带着一点懊悔甚至一点眼巴巴的意味,全然失去了往日犀利的、锋芒毕露的模样。
盯着她看了许久,他才微微低沉着声音吩咐道:“上来。”
方晨愣了愣,没明白。
他似乎缺少耐心,下一刻便直接亲自动手将她拉上沙发。
这套沙发是从国外特别定制回来的,比一般的都要宽上许多,容纳两个人绰绰有余。
方晨被半强迫着躺下来,刚想抬头,结果后脑便被不轻不重地摁住。
清冽微低的男声从头顶传过来,“就这样,让我抱一下。”
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语气却一点也不温柔,甚至仍像是他一的贯作风,带着些许不容置疑的味道。
可是方晨并没有拒绝。
她只是稍稍僵了两秒,便让自己放松了下来。
方晨于心有愧地想,如果这样能让韩睿感觉好受一点的话,那么就抱着吧。
深秋的桂花香气从窗户缝隙间逸进来,若有似无地穿行在静谧温暖的书房里。
她就这样蜷在他怀中,安静的、服帖的,脸颊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在昏暗中感受他均匀的呼吸起伏。
恍惚中,方晨想起,每当面对着这个人,好像自己戒备尖刻的时候居多,却从来没有这样乖巧听话过。
此刻的相拥而眠,似乎只存在于遥远无比的记忆中。
这样的气氛不免令人感到有些异常,可是又太过美好,美好到让她忍不住清空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
她逐渐阖拢双眼。
然而,就在她几乎就要睡着了的时候,却觉得肩头一凉。
方晨并没有很快清醒过来,她迷糊地皱了皱眉,直到那只带温暖和薄茧的大手滑到了背后,她才猛地睁开眼睛。
她有些诧异,除去那天在花园里的热吻之外,她与韩睿之间再没有任何过分亲密的举动。
虽然挂着情侣的名分,其实仍旧分别睡在两间卧室里。
她一直以为是他还不能接受他们过去的关系,而那个吻,则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