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踉跄,宝柒直咬牙。
全透明的玻璃暖房,像是许久都没有人造访过了,把在门儿的铁将军都生上了一层铁锈,看得出来有些年月都没有人进去过,而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里面那些曾经极致妖娆般盛开过的蔷薇花,早就已经枯萎成了一片僵尸,横七竖立的歪倒在地上。
视线所及,满目疮痍。
心肝儿抽了抽,一种淡淡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的突然就涌了上来。
宝柒别开了眼睛,嗤笑着无所谓的说道:“干嘛啊这是?花儿都枯萎了,你还有兴趣儿来赏玩啊?你丫的爱好真是和常人不同。”
拧了拧眉头,冷枭面色略沉,不带感情丶色彩的冷声问。
“你希望它还开吗?”
宝柒歪了歪嘴,抽了抽手没有收回来,目光一转,笑容即没心,更没肺:“二叔啊,俗话说:花无百日好,即便是又开了,它还是以前的花儿吗?不一样了!”
不一样了……
侧过脸来冷冷地打量她,冷枭紧抿着唇没有再开口。一只手拽紧了她,另一只手放在铁锁上。一拉,一拧,那把大锁竟被他给活生生给拧断了锁柄。
心里颤了颤,宝柒眼儿瞪了瞪,不可思议!
丫的,这男人手底下得是多大的劲儿啊?
不过,见这情况,她总算是知道了。
以前他每次拽紧她的时候,她都以为他是卯足了劲儿收拾她。事实上,自个儿这纤瘦的身子骨,比起那把大门琐来可真是差得太远了。一念至此,不由恶寒。如果他要真的想要掐死她,估计她早就灰飞烟灭了无数次啦。
原来,他一直都是手下留情的。
望着大门洞开的玻璃暖房,没有给她犹豫的时间,男人冷着脸就将她给拖了进去。
在他掌心里,宝柒没有挣扎的余地,索性乖乖的任由摆布。
一进屋,视线有些迷糊了。玻璃暖房里虽然终年四季都上着锁,可还是被那些无孔不入的灰尘大军给彻底占领了,满屋,满地,到处落满了尘埃,房顶屋角上甚至还结上了一个大大的蜘蛛网,彰显着它过去的华丽,对比着它现在的破坏。
心,凉了凉。
好不容易才勉强扯出一抹笑来,宝柒将头发使劲往上抚去,眼睛不敢看他。
“要说什么,快点儿说吧。”
男人不动声色地冷睨她一眼,突然放开了攥住她的手。
接着,他大手伸到自己的脖子,目光灼灼的望着她,一颗颗解开了自己的衬衣扣儿。
宝柒心下一惊。
不会吧?!要办事儿也不会选在这种地方啊,五年不见,这位爷的口味儿更重了?灰尘都积满了,难道他还有那兴致?就在她瞠目结舌的胡思乱想中,男人已经将上衣脱了下来,露出了一身能勾搭死老中青三代女人的精壮肌肉来。
情不自禁的,宝柒咽了咽口水,脸儿红了红,状若无意的别开头去。
不料,下一秒腰上骤紧,男人倏地捞抱起她,迈开步子就走到了那个五年前曾经承满了甜蜜的秋千架上,先将自己干净的衬衣垫在面,再将她放到上去坐好。
然后,双臂撑在她的两侧,目光如炬地盯着她,一言不发。
略略挣扎了一下下,这情况有点儿诡异,宝柒心肝儿怦怦直跳,好多回忆不停在脑子里冲击,让她越来越不自在了,蹬蹬腿儿就想要跳下来。
“坐好。”
冷冷的两个字,男人沉声命令着,没有使用秋千摇摆,也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那么冷冷地看着她。
宝柒骇了骇,眼皮儿微抬。
四目相对。
一时间,那些美好得让人心痛的回忆,如同潮水一般涌现了上来!
五年的时间,说来即不长也不短。而早就已经铭记在了心里的东西,又如何能轻易抹得去呢?
那一年,锦城的蓉新宾馆初见,被黑衣男人追击的雨夜狂奔,不顾一切地冲上去为他挡刀,被绑架时他天神般的出现解救,中了迷幻药的她无数次不要脸的缠着他说要,他为了她建成的玻璃暖房,一朵朵曾经极致绽放的蔷薇花,痛彻心扉的第一次欢爱,秋千架上荡漾过的无限激情,伫立在海边那所叫做‘炮楼’的蓝白相间的大别墅……
一幕一幕,穿越五年光阴。
……恍如隔世,又恍如全都在眼前。
吸了吸鼻子,她命令自己镇定下来。目光,突然凝了凝。近距离的观察时,她才注意到在他的左臂上,有一条很明显的伤痕。这条伤痛在五年前是没有的。
心下一疼,她蓦地伸出了手,抚了上去,一点点触摸。
“怎么弄的?”
眯了眯眼,他自然不会告诉她,是那场车祸的小擦伤,因为事后处理不当,留下来的疤痕,而是面色不变的淡声说:“一次特殊任务。”
想到他任务的危险性,宝柒眼儿迷离了一瞬,抽了抽唇角,随即又失笑,故意揶揄他。
“你不是战神么?不是特战精英么?不是特种军王么?还会受伤的!?”
“好笑吗?”盯着她,冷枭冷冷地问。
“不好笑吗?”宝柒反问,尴尬了一下。
皱了皱眉,男人目光微敛,瞪着她的样子像在呵斥自己手下的兵。
“严肃点儿!”
懵了小半秒,她屁股下像有针扎,不自在的挪了挪,干干地咳了两声儿,把话题扯到正事儿上来,不想再扯这些没有技术含量还容易偏离方向的话题了。
“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么?赶紧说吧!这地儿还是有点意境的,适合谈事儿。”
喉咙一紧。
男人冷色的眸子里掠过一抹不容易识别的情绪,望着她又妖又媚的微笑,望着她没心没肺的可恶又可恨的表情,他想说的话在胸膛里回旋了又回旋,面上却没有丝毫异样表情。
像是为了接下来的话题做准备,他慢条斯理的从兜里掏出烟来点燃。没有看到她微微皱起来的眉,而是狠狠吸了几口,自顾自地摸着秋千架上曾经被他的烟蒂烧过的地方。
斟酌着,思索着……
静静的,时间在流逝。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下意识地咳了咳,像是下定了决心,声音不高不低的说。
“宝柒,我也是先天性自闭症。”
“啊?!”
总算是开了金口,但是她真的没有想到他要说的会是这么惊悚的话题。
先天性自闭症的孩子……
从小雨点儿的身上,她也能知道他的童年会有多么的不幸了。当然,更知道他能治愈是多么的不容易了。没由来的,一种急切想要拥抱他的念头顷刻间从心里升腾而起。然而,情绪在到达心脏位置时,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没有拥抱,她只是伸出手来抚上了他的脸。
这事儿,肯定是冷家的禁忌话题吧?要不然,为什么从来就没有人告诉过她竟然有这么回事儿。
而她……
更是从来都没有想到过,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孤傲睥睨天下的冷家二少爷,小时候竟然是一个自闭症患儿。一瞬间,之前许多不理解的东西,似乎都找到了答案——
怪不得她总能看到他时不时的孤独,怪不得他总是不爱跟人讲话,怪不得他会有那么的让人难以接近,怪不得他明明没有谈过恋爱却整天像个失恋症候群患者一样的板着脸装酷。怪不得,一听说小雨点儿是先天性自闭症,他就……
原来,真相竟是如此……
现在细细想来,他当初能让她接近,还真得多亏了她那张比城墙还要厚的脸皮,多亏了她压不垮,打不倒,嚼不烂的小强精神。
可是,时过景迁……
小手放在他的脸上,轻柔、缓慢的摩挲着。瞬息后,狠狠抽了一口气儿,她缓过那股劲儿,又拉回了正常的思绪:“二叔,你为什么从来没有说过?”
冷冷地扫着他,一直沉默盯着她的冷枭,冷声问:“说了你就会去津门吗?”
像是被他呛住了,宝柒看着他,抿着嘴,不再说话。
而他接着又恶狠狠的揪住她的胳膊,语气冷冽逼人,继续问:“说了,你就不会找男人了吗?”
抬头望了望天,宝柒将那一股急欲冲破眼眶而下的液体活生生倒了回去,眼圈儿红了红,眉头蹙在了一起。咬着下唇没有说话。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沉寂着……
他沉寂着,她沉寂着,尘埃也在沉寂着……
一阵让人窒息的沉寂之扣,她突然被男人拦腰抱住,整个人掉入了他熟悉的怀抱,与他没着上衣的炽烈肌肤火热的接触上,她像被烫到了,下意识去推。
“宝柒。”
眉头紧蹙着,冷枭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收紧了箍住她腰的手臂,冷冽的面上表情不变,不过,急剧起伏的胸膛却出卖了他的情绪。
“花谢了,还会再开的。”
花谢了,还会再开的……
他的话美好得像一副曾经让她无比向往的蓝图,仿佛就是那一副,她曾经在海滩上幻想过的美好画卷儿……
一模一样。
心沉了又沉,她想开口说点儿什么,或者干脆恶狠狠的嗤之以鼻。
然而,到了这份儿上,知道了他这件事儿,伤害他的话,她还真的不太容易说出口了。低下头去,她没有与他的目光对视,小小的纠结了好一会儿,终于,又潋滟的笑了开来,像只没心没肺的小妖精。
“二叔,说老实话,你是不是还想跟我在一块儿?”
“是。”简单一个字,冷枭承认。
挑了挑眉,她浅笑:“你真的半点儿都不计较我的过去?”
这一次,他沉思了好一会儿。
最终,他还是只说了一个字:“是。”
笑着观察他,宝柒从他的眉眼,一直观察到下巴,似笑非笑地问:“如果我不同意呢?如果我执意要和褚飞结婚呢,你会怎么办?”
“休想,没门儿。”
好不容易缓和了脸色的男人又冷下来了。
他的声音,冷冽,阴沉,说得斩钉截铁。
揉了揉额头,宝柒看着他更加冷沉的脸,心里像悬了十五只水桶在打水,七上八下,各种权衡,各种思索,各种谋算,最后总算是想明白了。
这事儿由不得她了,不过,说不定还能讲点儿条件。
迎上他阴沉沉的黑脸,她邪劲儿十足的笑着说:“要我跟你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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