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一窒,冷枭面色顿时凝重,加快了脚步,他没有说话,一边走出军委大楼,一边儿不停的拨打电话,准备联系宝柒和范铁。
可是,电话拨过去,两个人的手机提示如出一辙——对不起,该用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您稍后再拨……。
妈的,手指狠狠一攥,他心急如焚!
一出大楼,暴雨洗剂着地面,已经积了十几毫米的水洼,雨热还在继续加强。司机小巩懂事儿的已经将汽车停在了大楼的台阶下面,撑着军用伞过来接他。
疾步上了汽车,冷枭冷声命令他。
“速度,螺子沟——”
小巩惊了一下,“报告首长,螺子沟方向已经去不了啦!”
“理由?!”冷枭拔高了冷声吼他,心里不自觉有些紧张。
司机小巩跟着这位首长的时间不长,被他这么一吼,握方向盘的手指狠狠抖了下,说了几句,吓得有些说不明白了。
咽了咽口水,他索性拧开了汽车上的电台,“首长,现在各电台都在报道泥石流的情况,你听听——”
拧着冷色的眉头,冷枭突然心揪了起来。
电台里,一个语速较快的女声语气沉重的报道。
“各位听众,今日,一场特大暴雨袭击了京都市,本台记者在京都市防汛抗旱指挥部获悉,此次暴雨中,市区最大降雨量到达了270毫米,城区出现大面积内涝灾害,而市郊周边的郊区情况严重,已经有多处爆发了罕见的山区洪水和泥石流。
其中,最大降雨点位于螺子沟镇,最大值460毫米,创下高峰。特大暴雨引发了该地区山洪暴发,上游洪峰下泄。据透露,灾情造成了较为重大的财产损失和人员伤亡。目前大面积交通中断,通讯中断,有部分地区供水和供电中断。
另外,多处矿山采石场和农村居民房屋被泥石流淹埋,各采石区生产单位和民众约有数万人被困螺子沟镇。据报道,螺子沟地区对外几乎已经成了一座孤岛,因该地区通讯持续中断,目前无法得知具体人员的伤亡情况。
灾情发生后,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近5000名驻区部队官兵,消防官兵,武警战士已经赶赴了抢险救灾第一线参与救援……”
声声入耳,冷枭脊背僵硬了。
冷峻无波的脸上,顿时阴云密布,一身笔挺的校官常服,将他的脸色衬得越发阴鸷冷酷又严肃。
螺子沟,宝柒,孩子,范铁,几万人被困……
几个词儿组合到一起,对现在的他来说,简直就是致命性的打击。
他的老婆,他的孩子,他的兄弟,他的战友,他从当兵开始就身先士卒用生命悍卫了一辈子的人民群众……通通都在那里。
他有理由不去么?
答案:没有。
大掌重重拍在前椅上,他声色俱厉,三个字如同狼嗥。
“螺子沟!”
小巩神色一愣,咽下口水,没敢反对,高声应答。
“是!”
冷眸调转,冷枭再喝:“晏不二!”
“到!”
冷眉拧着再没放松开,冷枭铁青着脸,沉着命令:“与卫燎取得联系,警通大队全体战士立刻参与灾情救援,准备机械设备和冲锋舟!”
“是!首长!”晏不二答应着,立马与总部方向联系。
面无表情的冷着脸,冷枭继续端坐椅背,目光凌然的望着击打在车窗玻璃上的暴雨,心尖上儿不停的漏着丝丝凉风,抽得他生痛生痛的。
不敢往坏处去想,不敢想象宝柒会遭遇些什么。
咽喉上,如有铁钳紧扼,就连呼吸都不再畅快了。
拳头微擤,冷眸微眯,心底嘶吼——
宝柒,你他妈要敢有事,老子追到阎王殿也不会放过你!
——
沉。
头沉,脚沉,浑身沉。
宝柒以为自己死了,可以她竟然还能睁开眼睛。
汽车已经不再滚动了,像沸水锅里的一个饺子,浮浮沉沉的在泥浆里滚动着。车玻璃早就碎了,视线在昏暗里模糊了一片,车顶还在顺利的遮住了暴雨。
暗沉的光线,里外都看不太清楚。
幸好,汽车被一块大石头挡着,没有再继续被泥浆往下游冲击,而车厢里的泥浆,淹到了小腿的位置就没有再上涨了。
脸上不知是泥还是浆还是水,顺着脸颊在流。
好不容易抽出手来,她抹了一把脸,推了推紧紧压在他身上的方惟九,“九爷!?九爷——”
“嗯,没死呢!”
听到他略略虚弱的声音,宝柒有些庆幸。
这个男人会在泥石流冲击的瞬间不顾自己,反而把她紧紧护在身下,她真的没有想到。人的本能就是保护自己,能让一个人在刹那间失去本能的,还能有什么理由?
她不敢想。
这会儿心里紧揪得跟猫儿抓挠似的。
意识又恢复了不少,她紧接通着又喊了一声儿小井。
没有人应她。
“小井……你还好吧?”她又喊了一声儿,明显惊恐了不少。
小井还是没有应她。
心尖抽了一下,她害怕了。
手上加了点儿力道,她想推开方惟九的身体,看看年小井是不是出事儿了。
“方惟九,你先让开,小井没有应我!”
男人身体动了动,却又再次趴了下来,挡在了她的身上,双臂还抱着她不放:“小妞儿,别动弹,好不容易有一个机会,让九爷抱抱吧!”
宝柒心里急,想再用力推他,又忍了!
在历过大劫之后,就算是朋友,是哥们儿,抱一抱也没有什么的。
几秒后,她又挣扎一下,喊,“小井——方惟九,你先让开,我看看小井怎么样了……”
方惟九的手指动了动,不仅没有放开她,反而将手挪过去,轻轻放在了她的肚子上,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忍耐着什么,小声儿说:“小妞儿,咱俩可说好了,不许反悔,生下来了,就得给九爷做干儿子的。”
心脏有些揪揪,宝柒整个人夹在他与座椅之间动不了,只能由着他的手不规矩的在自己的小腹上摸来摸去,死咬着嘴唇,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不过,心里对小井的担心,提得更高了。
“小井,小井……你有没有事儿?”
“……嗯?”终于,年小井像是刚刚醒过来了,低低出声儿,“七七……”
隔着一个椅子,宝柒心说谢天谢地,急急问:“你没事儿吧?”
“我……”年小井微顿,吃痛的轻呼一声儿,有些庆幸还能说话。方惟九这个怪胎大概常在车里睡觉,他的后车座下,竟放了一床被子。刚才电光火石间,她将自己滚到被子里,并没有受太重的伤,“没事……你呢?”
“我也没有什么事儿!”劫后余生,大家都还活着,宝柒声音轻松了不少,小手搭在一直趴在自己身上的方惟九肩膀上。
“九爷……你有没有受伤?!”
“嗯,小伤……”方惟九低低呻吟了一声,叹了一口气,忍着浑身的剧痛,轻笑着继续摸她,吃着豆腐,“九爷的小妞儿哦,真软和,亏大发了!追了几年,还没睡着你呢!”
“说什么呢?别开玩笑了,你坐起来,咱们想办法出去。”
“出不去了——”方惟九声音颇低。
觉得他这话有些不对劲儿,宝柒再次用手去推他一下,“别赖皮了,大男人怎么跟小孩儿似的……”低声抻掇着,等她再抽出手来时,发发现手上的触感有些不对劲儿,黏稠的不像单纯的泥浆。
医生的职业敏感性,让她心里骤然一惊。
将手伸出破碎的窗边儿,借着昏暗的光,她看到满手是颜色深沉的鲜血,鲜血被雨一淋,顺着滑过她的手腕,激得她心里骤鯎一紧。
她惊住了,不敢再动他,轻轻的喊:“方惟九,你到底伤到哪儿了?重不重?”
“没……没事!怕啥呢?”方惟九声音很弱,不过语气却是轻快了,像是心里舒坦了一下,“担心九爷死了?!”。
拧紧了眉头,宝柒没功夫和他开玩笑,卡在那里动不了,她只能安慰他:“方惟九,你再坚持一会儿啊,范队他们距离咱们不远,应该很快就会过来接应咱们了!”
“别动……别动!”方惟九浑身被冷汗和泥浆雨水湿透了,她一动弹,他身上的伤口就撕裂般疼痛着,蔓延四肢百骇,那滋味儿可不好受。咬了咬牙关,他故意轻松的哼笑一下,不怀好意的紧了紧她的手臂,在她耳朵根小声说:“再动,搞硬了!”
一句话,顿时让宝柒红了脸,“你……”
“我,我怎么?”听到她羞涩的责怪声,方惟九心里就又沉又软,鼻息里却轻微的喘了起来,吸着气儿,声音不紧不慢,一句句说得特别费劲儿。
“泥石流……也……没那么可怕嘛,要是……咱仨都死了,有……两个美人儿给……给九爷陪葬,那得……多乐呵啊!”
“闭上嘴吧!保持体力!”宝柒轻嗤。
以前他每次对她说流氓话,都让她恨得牙根痒痒儿,恨不得踹他几脚。可是,这会儿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见到他受了伤,流了血,还是为了救自己,她除了觉得心里难过之外,半点儿都没有生出猥琐的感觉。
她其实一直知道,方惟九这个男人,并没有那么混蛋。
认真说起来,能在关键时刻保护女人,算得上是一个顶天立地'奇‘书‘网‘整。理'提。供'的男子汉了。
方惟九还在仔细摸她肚子,后面的小井声音幽幽。
“七七,现在……怎么办?”
“只有等了!”
“嗯!”
沉吟了几秒,宝柒语气又伤了起来:“不知道前面那辆车……有没有躲过泥石流……小雨点儿,我可怜的孩子……”
她低低叹着,破烂里车厢里,全是叹息。
暴风骤雨还在继续,泥石滚还在不断往下滚,飞沙走石不断,汽车飘在泥石流的中央,有了大石块儿的阻挡,不会再随着水流往下移了。只是时不时颠一下,簸一下,暂时应该没有太大的生命危险。
等待救援吧!
一分钟……
两分钟……
太难熬了!
“小妞儿……”突然,方惟九低低唤了她一声儿。
正在观察窗外地势的宝柒侧过头来,看着俯在身上的男人,昏暗的光线下,他的脸白得像个鬼。
本就湿了的衣服触感没有那么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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