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闷地撑着额头,毕笙源无奈的叹气,“行了,病房外面不要大吵大闹,爸妈,大姑,你们先回去吧。我会考虑的——”
冷哼了一声儿,毕父看上去在毕家是拿捏大事儿的人,言语并不多,一把拽过毕母站起身来,狠狠指着自己的儿子。
“你自己动脑子好好想想吧,不是我们狠心,这个不是冲动就能解决的问题!哼!”
“行,你们回吧。”
毕笙源难堪地挥手,想要快点儿支开父母,不想让他们在这儿闹事儿,惹得年妈更难过,更让范铁看笑话。
于是乎……
毕母哭哭泣泣,毕父满脸寒霜,毕姑一步十回头,不停向毕笙源使着眼色儿……不过,三个人总算是离开了icu。
几个人面面相觑。
小结巴心情沉重,褚飞耸了耸肩膀,从始自终没有搭话。年妈表情依旧只有一个——平淡,像是早有预料。
而范铁,缠着绷带的手腕抱着,想在思考什么。
四周的空气,像是再次冻结了。
不得不说,人类的情感,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在遭受一次又一次的考验面前,有时候真是不堪一击。
没有人可以避免,现实它真的存在。
几个人怔愣了很久,范铁突然站了起来,跛着脚,绷着自己受伤的身子骨,拍了拍毕笙源的肩膀,一歪脑袋。
“你过来一下,咱俩谈谈!”
毕笙源抬头看着他,紧握的掌心里全是一片冷汗,还没有从父母的喝斥里回过神来儿。抿了抿唇,他点了点头跟着起身。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走开了。
吸烟房里没有其它人,只有他们二人。
吐了一口气,范铁从衣兜里掏出烟盒儿,打里面抽出两根儿香烟,自己叼在嘴里一根,又递了一根过去。
毕笙源推开:“不好意思,我不吸烟。”
点了点头,范铁轻描淡写地笑:“好男人!”
将香烟放回去,他又慢条斯理地掏出火儿来,‘啪嗒’一声儿点燃了烟,深吸了一口,心里默了默,觉得话题可以开始了。
“这事儿,你怎么打算的?”
“什么怎么打算的?”毕笙源不答反问。
对于范铁这个男人,他没有什么好印象。上次的重伤没有忘还是其次,而年小井这次又是因为他才伤成了这样。情况突然,几乎打破了他对未来人生的所有规划。
因此,对范铁,他没有什么好脾气。
微眯着狭长的眼睛,范铁看着他,目光有点毒。
“关于小井!”
鼻翼里哼了一下,毕笙源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妥协:“我?还能有什么打算?小井是我名正言顺的女朋友,我该照顾她的!”
“兄弟,容我直言,你照顾得起么?”范铁自小就是狂妄的性子,一句话不带拐弯,直接捅到底,穿透人家的短:“你不要告诉我说,你父母的话你完全没有听进去。毕笙源,我也对你说句实话,你现在对她放手,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你说呢?”
平静地睨视着他,毕笙源穿着剪裁合理的西服套装,看上去格外干练有才气。他是一个稳重又内敛的男人,受了范铁的奚落,也特别能沉得住气。
“范先生,也容我直言一句,你真心没有资格同我说这些话的。你是谁啊?前男友?!小井是我的正牌儿女友,你凭什么对这事儿指手划脚?”
范铁轻笑了一声儿。
对于他绵里藏针的尖酸和刻薄,他反常地没有生气。
一个男人经历过痛苦的失去,才会迅速的成长。年小井的舍命相救,无异是范铁成长的推动波。
舒展了一下高大的身体,他放松地倚在了墙上,又吸了一口烟。长腿儿交叠,嘴角浅淡地勾起,望向毕笙源。
“我是为了你好,不要不识好歹。”
“哦?那我谢谢你了!不需要。我爱他,你信么?”
“我信。她值得爱。”目光微眯着,范铁注视着自己的情敌,有些讶然自己向来浮躁的内心,这一刻会如此的平静。
也许,年小井从认定的死亡到植物人,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一种跨越式的进步了。经历过最伤的痛,其它的也就不算什么了。
因此,他的情绪不再失控。
哪怕有微薄的希望,总比彻底没戏更值得他庆幸。
黑眸深处流动着一丝波光,他叹息一声,声音浮沉悠远。
“你想知道,我的理由么?”
毕笙源拂了拂袖子,“讲吧?我听着。”
一勾唇,范铁看着他:“第一:她的痛苦,只有我可以分担。”
视线微敛,毕笙源冲他苦笑,“范先生,你还挺有自信。”
范铁靠在那儿一动不动,面上波澜不惊,声音却非常严肃。
“第二:我说你照顾不起,并非儿戏。说点实在的吧,小井接来了会有非常冗长的治疗过程。在这个漫长的过程里,醒不醒得过来还是其次……兄弟,我就想问你一句话:医疗费,护理费,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你承担得起么?就算你承担得起,你的父母会允许你砸锅卖铁么?”
毕笙源面色微变。
范铁目光复杂地盯着他:“而我可以。”
笑了一下,毕笙源有些难堪:“范先生,你还真是直接,侮辱人吧,从来都不带转弯的。”
范铁欺身一步,离他近了一点,锋利的眉毛挑起。
“你该知道,这不是侮辱。这就是你们讲的现实。”
毕笙源敛下了眉眼,吸了一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的说,“你说得全对。不过,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
骄傲如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做一个背信弃义的人。
在这样的境地里,如果他离开了年小井,这一辈子都不会好过,更加允许不了自己的良心。
大概任何有作为的男人,都会如此。
空气,再次凝结。
范铁到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坚持,微眯了一下眼睛,紧握的拳头又松开了,声音有些嘶哑,拉得有些长。
“第三:你可以一直等下去么?行,我承认,你兴许可以等她一年,两年,三年乃至五年。可是,你问问自己的心,你能等她十年,二十年吗?甚至一辈子吧?”
毕笙源微愣。
看着面前这个总是在他面前趾高气昂的纨绔子弟,一时间,竟然有些答不上话来。
他承认,他不敢保证。
尘世浮华,谁能保证未来?!
微微勾起唇,范铁吸了一口烟,没有看他,声音飘渺:“但是,我可以等,一直等,就算她不醒,我也会一直等。”
他的坚定和坦然,让毕笙源再愣了一下。
“你还真是一个痴情种。”
目光深深地看着他,范铁的声音更加轻飘了:“第四:最主要的一点……她爱的人是我,不是你!你信么?在同样的情况下,如果那个人换了是你姓毕的,她未必会舍得为你去死。”
针针见血,字字封喉,一句一句诛心。
毕笙源攥紧了拳头,目露艰涩,没有说话。
范铁直视着他的眼睛,“你对我说过,你非常了解她。既然你了解,那么,你问问自己,这话假,还是不假?”
下意识地缩了缩一下手,毕笙源继续无言。
范铁继续盯着他:“曾经错过她,是我不够好,更是我一辈子的遗憾。我觉得是老天给我机会来弥补,不管对与错,我都不想再错过。今天的结果,都是我一个人的责任。毕先生,我打听过了,你工作很努力,非常有才华,有理想有抱负,并不满足于仅仅做一个小小的财务总监。可是,你应该知道,在这个社会,很多理想单凭努力是没有用的。”
说到这儿,范铁又自嘲的笑了一下:“或许你骨子里瞧不上我这种打娘胎出来就是纨绔的男人……不过,下面就是我要说的第五点:我可以让你安稳做上你们公司华东区总经理的位置,让你好好施展你的抱负,你的天空会更远更高……”
“你……”毕笙源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
他在侮辱他,他在挑战他的底线。
可是,他却悲催的发现,有那么一点点心动。
是啊,范铁他是谁啊,金钱,权势,美人儿,从来打娘胎里就有了,不需要他动作,就有人会自动送上来。而他从小就必须比别人更加努力的读者,考学,找工作,花费别人百倍千倍的努力,都未必会有任何成就。
就算他奋斗一辈子,或者都得不到他刚才许诺的位置。
他是爱年小井。
可是,他已经不再是冲动的少年。
抿着唇,范铁在笑。
毕笙源也在笑。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却不愿意承认。虽然他毕笙源爱年小井,可是年小井爱的人却只有一个范铁。她可以为了范铁毫不犹豫地去死,却必然不会为了他毕笙源去死。
看着范铁英俊张狂的面容,毕笙源的心底,如同海潮般泛滥了某些情绪,“其实我一直错看了你……你并不幼稚,懂得拿捏短处。”。
嘴角牵着一抹阴郁,范铁加重了语气:“错了!我不是在侮辱你,我是在恳求你。是想要帮助一个有能力有抱负的男人去实现他自己的理想……不管从哪一个方面讲,我都是为你考虑!而我要的……只是一个女人而已。”
毕笙源苦笑着注视着他。
一圈暖色的光晕洒下,落在范铁飞扬的眉眼上。上面一字一句写满了四个字——势在必得。
为了一个或许永远都不会醒来的植物人……
——
两个人再次回到icu病房外面,情绪和刚才有些不同了。
毕笙源轻轻蹲了下来,在年妈的面前,小声儿说:“阿姨,你好好照顾身体,我……先走了,还有一些工作要忙。小井要是醒了,我再来看她。”
年妈看着他,什么也没有问,拢了拢额头落下的几缕白发。
“去吧,好好工作!”
“嗯。”
毕笙源望了一眼紧闭的症护室,心里酸涩的冒着苦水,一个‘嗯’说得极轻极轻。
他知道自己放弃是爱情。
可是,他别无选择。
一个女人她最深的爱没有给自己,她耗尽生命去维护的是另外一个男人。而且,他真的没有能力去负担她的未来。
他又怎么扶着她走下去?!
她要过的生活,他毕笙源给不了,而别的男人却可以给。
放手了!
他也知道,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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