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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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 第3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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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捧着茶的灵犀这时候也差点拿捏不住,险些将两个茶盅翻在了炕上。

罗妈妈拼命忍着笑,随即才解释说:“小姐可不是喜欢少奶奶?虽说也就是相处了这两个月,愣是常常念叨这是嫂嫂说的,那是嫂嫂说的。有时候若是不肯睡,我把少奶奶搬出来她就听了。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不是嫂嫂而是娘了。”

“这个不省心的小丫头!”孙氏这才起身将张菁抱起来坐在炕上,又没好气地捏了捏她的鼻子,“这都是家里人,你胡说八道不要紧,让外人听到可不得笑话死?来,你爹要去衙门了,还不赶紧向爹爹告别?”

乱哄哄闹腾了一阵,张倬便笑吟吟地出了门。孙氏留下女儿说话,逗着她吃了一块糕,等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打发灵犀回房去服侍,又吩咐厨房额外做一碗甜羹。约摸过了两刻钟工夫,她才看到张越和杜绾穿戴了整齐进门来,精神气色都不错。身后跟着的是秋痕和琥珀,却不见灵犀,想来是在屋子里收拾。

正扭来扭去要嫂嫂的张菁一看到杜绾,立刻便爬下了炕,等到张越杜绾行过礼后,便紧赶着上去拽住了杜绾的手。死活把人拉到了一边,却是拿小眼睛气鼓鼓地瞪着张越。面对这种情形,张越自是莫名其妙,等依着母亲的话在炕上坐下,这才得知是怎么回事,不禁哭笑不得——自己的妹妹偏爱黏着自己的妻子,这算是怎么回事?

虽说名义上是奉旨在南京过年,但张越自然不可能真的闭门不出,成国公府得去拜访,杨士奇那里也得抽空去拜见。皇太孙妃胡氏甚至也召见了杜绾一回……夫妻俩轮流转了这么一圈,再加上要应付登门拜访的其他客人,竟是一直忙到除夕。

当然,忙碌却也有忙碌的价值,成国公朱勇和几家勋贵合计在一起,挑选了一个精干家人预备办货下海,而之前送去的白糖更是让这位年轻的国公为之大喜,于是,远从福建送来的两车白糖竟是一扫而空。虽说全都是送人,但两车白糖换来的好处却难以计数。

眼看着杜绾正按照厚厚一摞礼单分类入库,张越不禁感到这年头的当家主妇也不是好当的。他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杜绾却信手递过来一份礼单子,他拿过来瞧了瞧,却不甚明白。

“这是之前陈留郡主特意派了应妈妈从开封送的礼,东西不过是寻常土产,但却说起了祖宅那儿留守家人的事。以前老太太在的时候还能约束族人,如今少了约束,渐渐就有些作奸犯科的事情。单单这些也就罢了,据说有好几个还和周王的几位郡王交往甚密。郡主说如今周王的病是忧惧而生,唯恐皇上容不下,这当口若是张家有人不检点,只怕会麻烦不小。”

朱棣这个皇帝是趁着削藩举旗造反的,但登基之后却是大刀阔斧地削藩,张越自然知道周王忧惧何在——毕竟,地位尊荣隆宠不衰未必是真心实意,也可能是做给别人看——正因为如此,对于陈留郡主朱宁的这番好意,他不能不领情。

“回头若是见着郡主,真是要好好谢谢她,否则等闯了大祸就来不及了。不过,依照此前几位亲王的旧例,倘若周王交还三护卫应该就能保全,郡主冰雪聪明,怎得不劝周王?”

“周王殿下在建文年间被远迁云南,受了不少苦,如今一直患得患失,唯恐交了兵权翌日再无抗拒之力,所以一直在犹豫。再者,郡主也说了,要交三护卫也得有时机,贸然提出若是皇上坚拒,更认为周王殿下是别有用心,那就弄巧成拙了。”

想起朱宁身为金枝玉叶却无法自主自己的命运,杜绾不禁有些黯然。而张越亦想到了这一层,不禁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旋即便对上了她略有些迷离的目光。

“少爷,少奶奶,英国公夫人派了荣管家过来送节礼呢!”

就在这时候,秋痕忽然撞进了门,这嚷嚷完了方才发现这副光景,顿时瞪大了眼睛,尴尬地后退了两步就脚底抹油溜了出去。

“我去吩咐他们好好招待荣管家,少爷您迟一会也不要紧!”

第八卷 天子剑 第058章 刹那烟花

要想舒适,从北京到南京最好的选择自然是坐船,但若是要快,就只能选择从北京、涿州、德州、徐州再到南京的驿道。尽管是南下,但这天寒地冻的天气,策马狂奔却是异常遭罪的勾当,即便是荣善一直打熬得好筋骨,赶到南京的时候也是浑身犹如散了架子。这会儿随行的四个家仆安置下了,他由人服侍着洗脸换了衣裳,就坐在东耳房暖烘烘的炕上。一碗滚烫的姜茶下肚,他已经冻僵的身子总算是活络了过来,只有一双脚仍是硬梆梆的。

就在这时候,却有一个年轻小厮端了铜盆进门,在他脚底下放好了,便半跪着要扒他的鞋袜。见此情形,不敢托大的他连忙推辞,待听得是张越的吩咐,只得又坐了下来。

拖了鞋袜之后,那小厮却是用双手替他揉搓活络了血脉,搓到脚背发红,这才将双脚浸没在热水中,继续揉搓按捏,又一连兑了三次热水。等擦干之后,他在几处冻伤上小心翼翼地涂了油膏,旋即拿来了新袜子和新鞋子给他换上,又解释道:“太太说,这鞋子未必合脚,请荣管家先暂时将就一下。那棉靴却是暂时不能穿了,回头得晒过了才行。”

尽管在英国公府也素来炙手可热,但被人如此经心的服侍了一回,荣善自是感到心里头滚烫妥贴。不多时,他就听到了外头传来了一阵说话声,紧跟着又见张越挑帘进了屋子。这时候,他连忙站起身来,极其恭敬地弯下腰去。

“荣管家不用多礼。”

张越大步上前,一把托住了他的胳膊,旋即就将其按着坐下。见其眼中血丝密布面容憔悴,又想起刚刚那小厮说他脚上冻伤了好几处,他便真心实意地说:“你这大冷天的匆匆赶路,从北京到南京才走了五天,实在是辛苦了。明天就是正月,索性在这里过完春节,和我一起回京,也好将养几日。”

“多谢越少爷的体恤,但留下却不成,夫人那儿还等着我回话。”

因见张越在炕上对面坐了,荣善这才斜签着身子坐下,见屋子里别无外人,他便拿起了身后的包袱,郑而重之地双手递了过去。“夫人说,不想事情会闹得如此地步,仔细想想都是她当初一时大意疏于管教所致。夫人曾经秘密寻过善于织补的能工巧匠,先是找了几件同样用刀戳破的狐狸皮银鼠皮衣裳让人去补,结果那巧匠手艺倒不错,但却一定得要有皮子方才能完全补好,可紫貂皮难找,夫人只好死了心。如今只能寻了一件差不多的。”

英国公府就是真让人送节礼,也不必荣善这个管外事的管家亲自出马,因此张越早料到就是为了那桩紫貂皮大氅的公案。接过那个包袱,他却不忙着打开,因问道:“紫貂皮向来都是贡品,所制皮裘也几乎都是宫中物件。大伯娘这件大氅是从哪里来的?”

见张越眼神炯炯的,原本想推说不知的荣善只得叹了一口气,实话实说道:“这是皇上先头赐给老爷的,已经有些年头了,老爷这等物件多,此物没穿上身几遭。夫人说,尽管样式有些差别,但一时半会蒙混过去应该不要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想办法。”

“大伯娘虽然是一片好意,但这事情莽撞不得,否则一旦被人识破,反而连累了英国公府。”张越摆了摆手示意荣善不用劝说,却是看也不看就将那包袱递了回去。“你一路奔波紧赶慢赶送来了这件东西,我很感激,但别人既然有意勾起了皇上想起这件事,自然会死死盯着英国公府,到头来若是让皇上以为英国公府也是蓄意欺君,那就是弄巧成拙了。”

“可是……”

“此事我自然会写信向大伯娘说明,她绝不会怪罪你的。”

当日的事情荣善也听说过一丝风声,虽说只是杖毙了一个丫头,庾死了一个妾,但对于一向宽和的王夫人来说却是头一遭,给内院的震慑极大。这次奉命出来,他心中实有些担忧——这固然是英国公府出的事,但若是按照王夫人这样的布置,万一有事牵累更大——然而,他更知道如果英国公张辅在北京,说不定会径直入宫请罪,因此也没敢开口劝王夫人,却不想年纪轻轻的张越竟然看得这么透彻,毫不犹豫地推却了这件可以暂时救命的东西。

思来想去,五味杂陈的他便又抬起头来:“夫人先头悄悄的打探过,那一年关外建州女真总共贡了三百余块紫貂皮,皇上命御用工匠一共做了四件,一件自己服用,赐了皇太孙和赵王一人一件,剩下的那件便一直放在库中,直到上回听说了越少爷的事情之后,一时心血来潮,这才赏赐了出来。之前几年虽然也有关外贡紫貂制成大氅的,但除了赏赐秦王晋王齐王等等亲王,就只有英国公和成国公,其余勋戚几乎没得过这种赏赐。”

张倬先前只告诉张越这相同的三件大氅如今在谁身上,并没有说这竟然是王公专有,即便如此,这也没多大区别。哪怕内库中有,难道他还能指使谁将其偷出来不成?皇帝和其他亲王是不用指望了,即便是朱瞻基,这种事也是万万不能去求的。否则那位年轻聪颖的皇太孙必定会想,今日你能蒙骗天子,翌日难道不会骗我?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满心叹息的荣善摇了摇头,手无意间碰到旁边一个包袱,连忙将其拿上了炕桌,又动手解开了那蓝绫包袱皮,将里头那件衣裳给抖开了:“这件破损的夫人也让我一起带出来了,上次遭了人惦记。所以夫人一直都压在自己的箱子里,唯恐再被人给做了手脚。”

当日这件大氅遭劫之后,张越就没有拿回来,而是一直收在英国公府,此时接过之后展开一看,端详着上头那些难以弥补的破损,他不由得恨得牙痒痒的——就算他也能像贾宝玉那样有勇晴雯相助,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皮子的破损就是织补功夫再好也白搭。

老是纠缠这件糟心的事情自然让人心情不好。因此荣善见张越默然将破烂不堪的大氅叠好放回了包袱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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