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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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 第4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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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顾氏必定会求证消息来源,他少不得要编造一些谎言:“如果不是先前青州方家的主事人方青写信提到此事,又说起了那艘船和上头的人,我也不会联想到这上头,即便如此,我也没想到一诈就诈了出来。都是我那时候轻视了此事,若是听大哥提起之后就早些让人去打听查探,及早想办法处置,也不会落得如今这样两难的境地。”

“我原本还指望超哥儿是一时糊涂,没想到他这么个争气法,竟是勾搭了这样一位了不得的人物回来!”顾氏此时的口吻没有恼怒,只有疲惫,当下由张越喂着喝了些热水,她便淡淡地问道,“慈不掌兵,老二临走前吩咐你的话就能看出他带兵的风格,他自然没错;你那时候的回答也没错,这杀人总不能当成杀鸡杀狗,拿人命当草芥,迟早别人也会拿你当草芥。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超哥儿那里我去和他说,彻底断了他的念头……”

话还没说完,外头就传来了一阵喧哗,不一会儿,那门帘就被人撞开了,满面盛气的东方氏便闯了进来。看见张越正陪顾氏坐着,她一下子忘了行礼,新仇旧恨全都涌了出来。

“老太太,听说越哥儿挑唆您把方水心的事情拿去报官?这不是瞎胡闹吗,咱们家是什么身份,即便算不上顶尖的勋贵,但那也是伯爵府,怎么丢得起那个人!若是让人知道咱们家居然出了个逃妾,到时候不但咱们这些女眷要被人笑话,老爷的面子又往哪里搁?既然人丢了派人慢慢寻访也就罢了,找得回来最好,找不回来也没什么好在意的,天底下女人多的是,等老爷回来再寻几个妾或是屋里人,我也没什么二话!”

看到东方氏忽然摆出这种气势汹汹的模样闯进来,又摆出这么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张越顿时眉头大皱。见顾氏气得直发抖,他便起身说道:“二伯母大约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方姨娘若是寻常偏房,这番处置自然不打紧,可她虽不是明媒正娶,却是黔国公牵的红线,不少军官去喝过喜酒闹过洞房的。更何况她乃是西南芒市土司的女儿,二伯父这一次又正好是领军去交南,少不得要和那边打交道,这当口人跑了,别人会怎么想?”

“我管别人怎么想,谁牵的红线有什么打紧,黔国公难道还能管我阳武伯府的家事?我只知道不能为了一个区区侍妾妨碍了老爷的前程!”

“可眼下她莫名其妙跑了这件事,就是对二伯父最大的妨碍!”张越原本就不喜欢和东方氏打交道,这会儿更是觉得心头火起,“交南补给都是从西南转运,御史铁嘴一张,就可以说她这一跑就是二伯父勾连西南夷图谋不轨!二伯父之前虽说担任过总兵巡海捕倭,但那一回只有五千人,这次却是领兵数万!领兵主将原本就是人人盯着,与其让别人暗地一刀子捅在要害上,还不如先把此事揭开。皇上看在咱们家都是一心为国,兴许还会宽宥一二,总比日后事发重重处置的强!二伯母要怪就怪那会儿方姨娘跑得太快,家里人想追也追不上!”

“你……”

东方氏此时被噎得满面通红,可她虽说不怎么明白国事,却也知道张越这番话有几分可信,心底顿时又惊又怕。无论是自己去报官还是被人捅出来,倘若因为自己之前那一点小算计害了张攸,别说她那公侯夫人的梦会彻底破灭,只怕张攸回来之后更不会轻饶了她。

尽管心里已经是翻江倒海一般,但她面上仍不肯轻易服输:“咱们家不说,外人怎么知道?哪个御史会吃饱了撑着管咱们的家事?”

话音刚落,那帘子再次被人撞了开来,这回却是白芳。她才一站稳就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老太太,英国公打发了彭爷过来,说是有要紧的急事!”

这会儿顾氏再也懒得搭理东方氏,连忙命张越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张越一路出去,心里揣摩这要紧的急事,不禁更是惊疑不定。等到了自家瑞庆堂,他还来不及开口,彭十三就疾步上前躬身一礼。

“御史台那儿有人进言,说是英国公昔日四征交趾,如今交趾总兵官又是张家人,英国公此次北征又将领左掖,一门一公一伯自古少有,乞皇上保全功臣,解张氏兵柄……这折子是今天下午送进的乾清宫,老爷那会儿正在御前,恰好丰城侯重病无法立即回朝的折子也一同递上来,皇上的脸阴得什么似的,所以老爷回来立刻就让我来报一声。另外,原本说北窜的阿鲁台又南来了,越少爷你在兵部多加留意,此事绝不在小。”

第十卷 燎原火 第049章 尘封往事

彭十三带来的这个消息给张越带来了不小的震动。他自然能体会这御史进言的深意——保全功臣四个字是假,解张氏兵柄五个字方才是真。只不过,彭十三既然说朱棣那时候的脸阴得很,足可见此事并非天子授意——这也不可能是天子授意。倘若如此,当初朝中那么多勋贵,何必选中张攸去当那个镇守交趾总兵官?

功高震主历来乃是人主大忌,但对于朱棣这个半辈子戎马的天子来说,疑心病固然是摆脱不了的毛病,但这四个字却应该不屑一顾。开国功勋全都被他的老子洪武帝朱元璋大手一挥杀得干干净净,而眼下朱棣信赖的这些功臣都是他南征北战时的部属,要说武勋,谁比得上这个动辄亲征的皇帝?可即便有这一点,即便御史们已经被皇帝打击得狠了,但这种事情只要有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焉知不会发展成前赴后继的局面?

张越揣着这心事将彭十三送到门口,恰逢胡七护送了灵犀回来,他就将两人带到了西边的自省斋。由于之前受了那样一场惊吓,刚刚和胡七去办事时又见识了张越很少见人的另一面,灵犀的脸色自是有些发白。看她这副模样,张越心中了然,便温言安慰了她几句,这才转头对胡七说出了刚刚彭十三来相告的事。

“若这仅仅是一个人的意气用事也就罢了,怕只怕有人不顾圣意一再进谏,导致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方姨娘的事情你让人再多下一些功夫,务必把人找回来。刚刚我命人暂时不去报官,但三天之内要是再没有下落,什么面子里子也就顾不得了。要知道,当初交趾叛乱一再平定之后,皇上之所以不让大堂伯仿沐氏旧例永镇交趾,一是因为杀鸡焉用牛刀,二来则是因为不放心。二伯父此次出镇交趾满腹雄心,我不想因为此事拖了他的后腿,也不想……”微微顿了一顿,张越才吐出了后半截话,“也不想皇上因此再起迁怒。”

对于胡七来说,前头的话他不过是听过就算了,毕竟无论英国公张辅还是阳武伯张攸,那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原本是袁方的人,如今是张越的人,但张越着重点明迁怒两个字,他立时警醒了过来,暗想只要没分家,这一家人原本就是荣辱与共的。于是他沉声应了一句,旋即就立刻退出了书房,预备铆足了力气先把这件事给解决了。

灵犀往日只在内院伺候,张越这自省斋她还是第一次来。自打静官出生之后,她就又回到了西院伺候,只毕竟是顾氏使老的人,这两天由于顾氏犯了病,她还常常过去照料。连带着之前置办寿木衣物以及一色用品,就连顾氏之后那些安排也都嘱她一笔一划记下来。也就是老太太这一病,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到,这位老祖宗日子怕是真的不长了。

此刻听着张越对胡七分派事情,她只觉得一贯印象中的他和此时此刻的他给人感觉大不相同。等到胡七一走,她正想找个由头告退,却只看到张越忽地站起身来,笑吟吟地看着她。面对这位重又露出和煦笑容的三少爷,她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灵犀,这些天你多多去陪陪祖母,我那院里的事情还有琥珀秋痕,再不济还有水晶那几个小丫头,你不用惦记着。和她多多说些高兴解乏的话,那些糟心事尽量不要拿去烦扰了她。你是祖母的心腹,一直替她经办一些要紧的事;如今我也拿你也是当作心腹,所以今天的事情也不想避忌你。那个女人的事情祖母已经答应交给我处置,回头我自有办法知会大哥,你不用操心。今天没来由让你受了惊吓,我向你赔礼了。”

灵犀见张越躬身作揖,慌忙闪身躲避,原本因为凤盈而七上八下的心顿时安定了下来。还礼之后,她这才开玩笑地说:“奴婢当初就相当于老太太箱子上的一把锁,既然是锁,自然是老太太想怎么扭就怎么扭。如今锁虽换了个地方,但锁还是锁,自然会把要紧的东西锁得严严实实,决不会向别人吐露一个字。”

“我还信不过你?”张越微微一笑,随即便说道,“去北院吧,再耽误祖母要等急了。”

从东方氏刚刚嫁到张家到如今,顾氏一直都是她越不过的一道坎,即使如今也还是一样。张越一走,她原本还想趁此机会诉诉苦陈陈情,谁知道刚刚一声不吭的老太太竟是忽然摆出了婆婆架势,自己根本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更让她难堪的是,那些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的往事竟是被一桩桩一件件拎了出来,她简直怀疑还有什么是老太太不知道的。

“二房既然有两个嫡子,你对骆姨娘和当初其他两个通房用的手段,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把这心眼用到方水心身上!我是不喜欢她,这家里除了老二大约也没人喜欢她,但她毕竟不是寻常贱妾,做什么事情都有个底线!她好好的孩子没了,那也就罢了,可如今你挑唆着把人给弄丢了,甚至让人连路引都给她备办了齐全,人跑了还磨磨蹭蹭隐匿不报,你把全家人和老二当成了什么?我就撂一句话在这里,倘若人没事也就罢了,倘若再找不到人,老二回来的时候,你们夫妻情份也就差不多到头了!”

刚刚吃张越那番话吓得不轻,这会儿顾氏如此不留情面,东方氏那惊惧顿时变成了羞恼,竟是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道:“老太太既口口声声把这些事情都赖在我身上,我也没什么好辩解的!虽则都说要不妒贤惠,可世上有几个人能做到?老太太把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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