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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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 第4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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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箭雨火雨很是阻了一阻飞驰的鞑靼骑兵,因此能进入大门的就只有最初的百多号人,其他人只能一面策马避让倒地的战马和同胞同胞,一面眼睁睁看着刚刚放下的城门逐渐拉起。甚至不用主将的号令,这些训练有素的骑兵就将又一轮密集的羽箭射上了城墙和城内。

城墙上的军士早早就用盾牌遮挡,因此只有几个倒霉蛋被盾牌缝隙中掉下来的箭射中了胳膊大腿,倒是没折损几个,但射入城中的箭却给正在激战中的双方造成了大麻烦。只是失去了后援,再加上又从马战变成了步战,百十个鞑靼骑兵渐渐落了败象。而卯足了劲头的王唤提着一柄沉重的环首刀,若不是身后几个亲兵死死拦住,要不是郑平原的指挥还有游刃有余,他几乎就要亲自上阵了。看着看着,他便朝旁边的亲兵喝了一声。

“赶紧鸣钟,让他们趁机再射一轮!”

尽管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最初也只是零星雪花,但天上的雪却很快就大了起来,一团团棉絮似的雪铺天盖地地从空中落下,有的在激战的众人身上无声无息地融化了,有的落在了地上那些冰凉的尸体上,有的飘在了那鲜红色的血泊之中。当听到城墙上再一次响起火铳发射的声音时,堡内被围的骑兵们终于有些支撑不住了。

而城外的七八百人再次遭到了一轮齐射之后,领兵的色勒台渐渐收起了最初那狂热的怒火,当机立断地下令后撤。由于整个草原都流传的中原皇帝再次北征的那个消息,由于各部落首领参差不齐的心思,他虽说是阿鲁台的女婿,但也不由得想起了本部和瓦剌的两次大败。他原本就只是前哨,只是在遇上兴和哨探的时候想看看是否有机可乘,原本并不至于昏了头让骑兵去攻城。

可是谁让这兴和的守将发疯,竟然把城门大开?他的部下足足有一百多号人陷在了里头,这可都是他的牧民壮丁,损失了这么些人,他回去之后不但会遭到那些族酋的奚落,而且还会危及到他的地位!他之前也是疯了,竟然会这么简单地上了当!

听到瞭望台上传来了示警的钟声,张越从孔中看着色勒台亲自押后带领部下后撤,心想这次带着马队正准备出击的周百龄恐怕是没了表现的机会。今天自然是可以闭门不战以不变应万变,但如果真的只有这么区区近千人当然没有问题,可要是之后还有鞑靼大军来犯,那么此次避战恐怕会造成很难说的后果。从这一点来说,王唤的胆子固然大,眼光却也准。

直到眼看着那大队鞑靼骑兵完全在视野中消失,城墙上的刀牌手方才收起了盾牌,一个个忘情地欢呼了起来,而弓箭手火铳手们也顾不得往日是否认识,这会儿少不得彼此打趣了起来,各自吹嘘着刚刚的战绩。但城门处打扫战场的军士们就没有那么高兴了,虽说他们占据地利又杀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可仍然是损失不小。几乎是地上有多少具敌人的尸体,他们就有多少死伤,哪怕是亲自主导了这一仗的王唤亦是没多少笑容。

以往北征都是以多打少了,如果这些鞑子像开平那边一样一触即退也就罢了,若是马上有大队人马卷土重来,即便是以守待攻,恐怕那滋味也不好受。思来想去,他竟是自言自语地说:“虽说他们不怕大雪天打仗,但这大雪天攻城恐怕不那么容易……”

此时的雪越发大了,漫天都是飞舞的雪花,地上屋檐上人身上都盖了厚厚一层。两个死里逃生的军士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看着一具具敌人和自己人的尸体被抬走,脸上仍然写着抹不去的恐惧,甚至连张越等人走过来都没注意到。当那具如同刺猬一般的尸体从面前抬过时,那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军士一下子变得面色惨白,口中不由得喃喃自语。

“小石头还说过要回来吃烤兔子,为什么偏偏只差这么一点……”

看到手中挽着强弓的彭十三微微色变,牛敢面色抽搐,张越心中嗟叹了片刻,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生死之间的勾当,径直走到了王唤面前,低声叫了一声王都帅。

“小张大人,要不是这风雪天路上更危险,恐怕我就要赶你走了。”回过神的王唤第一句就是撂下了这话,旋即便正色道,“谁都知道骑兵不能攻城,但蒙古铁骑厉害,昔日他们却是曾经往西边一路打了很远屠城无数的,攻城本事并不小。虽说如今的鞑子已经不如当初横扫天下那会儿了,可万一真是大军来袭,投石车和火炮却肯定不会少。兴和不比开平万全那样的大城,所以你得有个准备。信使我已经派回去了四个,之后也不会派出侦骑送死,能做的就是坚守待援。若真是遇到人手不够的时候,你和我这把老骨头少不得要亲自上了!”

尽管大风大雪,但是夜总算平安无事。大清早瞭望台上岗哨交班时,还不等前后四个军士交接完,就有人忽然看到了那天际线上狂卷而来的乌云。分辨出这一次的人马仿佛比昨天不知道多了几倍,一个老成的军士深吸一口气,三两步抢到了那口大钟面前,捞起横木就撞了上去。几乎是刹那间,那响亮的警钟声再次传遍了整个兴和堡。

大军来袭!

第十一卷 金戈血 第016章 求死不得

阿鲁台挥师兴和,兴和被围!而就在被围的前一天,张越刚刚带人送去了补给和军器!

面对这千辛万苦方才打听到的军报内容,朱宁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炸了开来。尽管张越去宣府之前,外头各式各样的传闻就不少,全都是说得凶险万分,但她听说有京营精锐随护,也就没多担心。毕竟,督运军器原本乃是兵部武库司郎中的正项差事,哪里那么巧刚到兴和就正好遇上鞑子?然而,不可能的事情如今偏偏变成了事实,若是真的城破了……

尽管一遍遍告诉自己要镇定,但这会儿她仍是没法子镇定下来,甚至连安安稳稳坐着都是难能。先前张家那个二房忽然搅和出来的事情她可以不在乎,就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料想也不至于让张越和杜绾有什么闪失,但这一次却截然不同。要是他真有个三长两短……

此时此刻,朱宁的脑海中竟是第一时间浮现出了他躺在血泊里的情形,旋即才是杜绾白衣缟素的身影,竟是忍不住连打了两个寒噤。而前来报信的应妈妈看到自己一手奶大的小郡主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来回踱步时甚至好几次几乎撞上了锦墩和桌子,心里不禁懊悔了起来。早知道如此,刚刚就不应该实话实说,应该说得和缓些。

“郡主不用太担心,小张大人先前也不是没遭过凶险,这次应该也能逢凶化吉。”

“逢凶化吉……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子么!”这种程度的劝慰朱宁自然不会当真,她脚下仍是又急又快地踱着步子,“凡事首先得自己想出措置之道,应对得宜,然后才能依靠机遇运气,了不起各占五分罢了!可如今他是被困危城,若是兴和不失也就算了,若是丢了,他就算侥幸有命,回来之后皇上必定迁怒;若是死了……到时候就算英国公,恐怕也帮不上忙!这事情不那么简单,那些鞑子怎么会偏偏在这个时候大军围攻兴和!”

应妈妈只是个当传声筒的乳母,哪里能答得上朱宁的话,此时不由讪讪地闭上了嘴。朱宁来来回回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这会儿也终于顾不上什么避嫌了,下定决心就转过身吩咐道:“让人去备车,趁着这会儿消息还没传出来,我正好去张家一趟。我在家躲灾也躲得够久了,要是这次还有人趁机找周王府的麻烦,我就剪了头发作姑子去!”

对于这等气头上的话,应妈妈哪里敢当真,赶紧快步抢出门去吩咐,随即刚刚在外头守着的两个侍女方才进了屋子。眼看着她们在衣箱里头左翻右找,又捧出了紫檀木的首饰盒,满心烦躁的朱宁不禁没好气地喝道:“别胡乱翻了,找一件御寒的大衣裳就好,那些钗环都不用,别白费工夫!”

须臾,装束停当的朱宁就匆匆出了自己的小院,只是在裙袄之外又系了一件素绫面子白狐狸里子的鹤氅。从内仪门出去的时候,她不合撞见了父亲的一个心腹内侍,于是少不得打了个招呼,及至到了外头上了马车,听到了那车轱辘轧过青石板的声音,她方才松开了藏在袖中的拳头,怔怔地看着被寒风吹得瑟瑟作响的红罗车帘。。

上次晚饭的时候父亲喝醉了酒,于是又哭又笑,还说什么老杜的女儿比他的女儿有福气,事后她追问的时候他却一概推给酒后胡言。她一直以为父亲不认得杜桢,如今看来,当初在栖霞寺父亲和杜绾一下棋就下了大半个月,恐怕并不是以棋会友一见如故那么简单。倘若真是认识的,那就怪不得父亲虽笑骂过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却从没阻止过她。

尽管宫里尚未传来任何消息,但张家后院如今却是死气沉沉。自从昨天的事情出了之后,顾氏就一直死板着一张脸,晚饭也只是胡乱应付了两口,整整一晚上几乎都不曾合眼。

她已经是快七十岁的人了,因丈夫死得早,她几乎是眼看着这一家由盛而衰,又由衰而盛。中原的古训是没有不败的天下,只有不落的家族,这也是她那位婆婆教导她最多的话。尽管张攸不是她肚子里生出来的,但毕竟叫了她几十年的娘,又好不容易挣命挣来了一个伯爵,难道就要这样因为女人而败得不明不白?

“老太太,这粥已经热三回了,您好歹吃一些。”

回过神来瞥了一眼冯氏,顾氏这才发现这个当初千挑万选的长媳如今也已经老了。那乌黑的鬓角下头流露出白色的发根,显然是用过乌发膏的。想到冯氏早年随着张信步步高升很是过了些舒心日子,如今这些年却形同守活寡,当初好一个飞扬跳脱的人儿,却是成了多病多灾的模样。想着想着,她便叹了一口气:“撂下吧,我呆会就吃。”

看到这副光景,冯氏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听到张赳回来报信说张信能回来,她几乎喜极而泣;可听到张赳说起二房那乱糟糟的勾当,她本以为自己会幸灾乐祸,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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