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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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 第4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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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郎中,这军器上的事本就该留心的。”

“是该留心,有道是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留心本职事是应该的。”杨荣正愁之后几天如何找机会对皇帝提班师的事,灵机一动,便觉得张越这奏章也是一个好机会,遂点点头笑道,“不过也不必等回京,你写好了给我瞧瞧,这几天有机会,我帮你递给皇上。还有,这帐篷内闷热,但毕竟是用药水浸泡过的,你不用天天晚上躲在外头。我和幼孜兄虽说料理机务,但这帐篷里却没有什么可泄露的东西。”

杨荣答应帮忙呈递奏章,张越倒是不奇怪,但后头这句话却让他松了一口气。他怕朱棣是因为那位皇帝喜怒无常翻手为云覆手雨,可杨荣金幼孜他倒并不是有意避开。只是这两个人经手的机务实在是太过要紧,要是他一个不小心被谁算计了,那时候就是十张嘴也说不清。否则他就算喜好读书,也不会把读书这种事情放到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

正如大多数人料想的那样,当三十万大军抵达阔栾海时,这里果然是一片狼藉,只余下被废弃的蒙古包以及来不及带走的辎重和上百头牛羊马驼。然而,朱棣前两次亲征的时候领教过鞑靼和瓦剌的狡诈,压根不相信阿鲁台真的已经北遁,仍是固执己见地认为这是鞑靼人使诈,于是大军一面驻扎了下来,一面又往四面八方派出了更多的侦骑进行搜索。

然而,朱荣等人带回来的消息却和朱棣的想法大相径庭——三百里之内绝无阿鲁台所部半点踪迹,而几个俘获的牧民更诚惶诚恐地说阿鲁台及其家属已经逃得很远了。面对阿鲁台摆明了不肯正面交锋的态势,朱棣只觉得气急败坏。

“收了那些牲畜,把阿鲁台所弃辎重和那些蒙古包都烧了!”

尽管皇帝尚未明言,但这一日傍晚,班师两个字便在大军之中流传了开来,无论文武都已经料定了这个结果。然而晚间吃饭的时候,数日无所事事的张越却再次被召至御前,起因自然是因为他的那份奏章。和白天的气怒比起来,此时的皇帝只显得有些疲惫,细细问了张越一番便颔首点头道:“回师之后你去和工部军器局以及内监兵仗局商议,就依照你的意思办。阿鲁台既走,朕打算问罪兀良哈,明日就旋师。”

杨荣金幼孜刚刚才苦苦相劝了一番,却不料皇帝忽然撂下了这么一句话,不禁齐齐一愣。而张越知道这兀良哈就是朵颜三卫,三卫一直都是时附时叛,归附的时候可以跟着朱棣南下靖难,反叛的时候就跟着阿鲁台沆瀣一气,最是让人头痛的角色。与其此时打痛了,异日让其卷土重来,不如直接打一颗钉子进去。

看了一眼面沉如水的杨荣和金幼孜,他沉吟片刻便开口说道:“兀良哈人既然依附阿鲁台,便是形同叛逆,皇上挥师讨伐之后,何不将大宁三卫从保定府重新迁回原处?大宁故城废弃不久,稍加修缮便能使用,有大宁卫和开平兴和互为犄角,可东制鞑靼,西控瓦剌,更可与奴儿干都司连成一线。”

大宁卫迁回!

朱棣面色陡地一变,那目光更是变得如同刀子一般。犀利的眼神和张越对视良久,他方才气恼地冷哼了一声,却是没有答话。而杨荣金幼孜对视一眼,同时否定了原本那念头。

他们还是想错了,这小子照样那么大胆!

第十二卷 阴阳河 第015章 从长计议,深夜密谋

朵颜三卫的兀良哈人对于朱棣来说,一直是一把双刃剑。想当初他起兵靖难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把王妃和世子等等撂在北平守城,自己则是直扑大宁卫,明里暗里使了无数手段,最后把宁王朱权裹挟到了自己的阵营,同时得到了最想要的朵颜三卫。他能够以一地力抗天下乃至于夺取天下,也多亏了兀良哈人跟着他南征北战,所以他即位之后就将大宁卫迁徙至保定府,把宁王朱权封到了南昌,随即就把大宁之地给了朵颜三卫放牧。

但是,大宁故城尽管一天天荒废了,但他却始终没有容许兀良哈人入城,甚至因为朵颜三卫和阿鲁台勾勾搭搭,边境上的大小冲突就没有断过。此次找不到阿鲁台,他的一腔火气全都撒在了朵颜三卫的头上,可张越提到的这一条他从来还没想过。

君无戏言!他可以变着法子不许兀良哈人南下,但封出去的地方怎么能收回来?

张越并不十分了解皇帝此时的心思,但他看得出来,朱棣似乎并不高兴。然而,在他看来,自永乐初年北部边境的逐渐南移,正是因为朱棣和朱权这两个原本防卫蒙元第一线的藩王一个登基成了天子,一个委委屈屈不情不愿地窝在了南昌。既然朱棣之后为了防御蒙元下决心把都城都迁到了北京,那么为何不趁着兀良哈人叛逆这个借口把大宁收回来?

如今的大明要军力有军力,要大义有大义,缺的就只是决心而已!

御帐内一片寂静,几个不懂国事的小宦官都屏息凝气不吭声,而看见皇帝虽面色不好看,却没有当即发火,杨荣便明白天子正在犹豫不决。他精通军务,谋而能断,但那只限于皇帝需要他决断的事情。大宁卫要是不重要,当初太祖皇帝也不至于让宁王朱权驻守,宁燕两蕃也不至于被称之为天下强藩。大宁给了朵颜三卫,京师多一层屏障是不错,可也同样多了一层威胁。要不是兀良哈人,阿鲁台会那么快恢复元气,会那么快了解大明动向?

金幼孜两次随同北征,对于军务也是极其熟悉。在这种难言的气氛下,他不自然地轻轻活动了一下肩膀,随即便对着张越斥责道:“皇上赐大宁之地给兀良哈人放牧已经有十几年,若是此次讨伐时,他们能表示恭顺,那么天恩浩荡,就当既往不咎。即便负隅顽抗,也只是诛除首恶,怎可轻言变更!军国大事不同儿戏,休得妄言!”

张越却干脆咬咬牙上前叩首道:“皇上既然兴兵讨伐,自然便是希望能一劳永逸,彼等频频入寇祸害边关,而且哪怕是天兵降临,他们想的也不是臣服请罪,而是抱着侥幸之心逃遁,或者干脆便是陈兵以对。皇上之前赐大宁之地给他们放牧,那便是奖赏他们之前的功绩,如今彼等有罪,再收回来,那就是加罪。有功则赏,有过则罚,这本就是君臣正道!”

不同于杨荣的若有所思,金幼孜的大皱眉头,朱棣此时面色微变,恼怒劲渐渐少了几分。虽说张越只是一个小小兵部武库司郎中,并没有资格议论这样的大政方针,但他当初就曾经用其直言,更知道这个年纪轻轻的张家小子就是这种老实脾气。这一句有功则赏,有过则罚倒是掷地有声。这一次他为了北征,死了一个尚书囚了两个尚书,可阿鲁台偏偏逃了,这笔账就只能着落在兀良哈人身上!

“念在你这心思是好的,朕就不追究你的妄言之罪了,下去好好反省反省!记着准备一下,回头随同朕出发,直捣兀良哈人老巢!”

面对这一句轻飘飘的反省,张越只好告退离去,而留在御帐中的两个阁臣都觉得这发落极轻。而等到张越一走,杨荣就开口说道:“皇上,大宁三卫移治保定府已经十几年了,如今的战力大不如从前,若是重新进驻大宁故城,粮饷就是另一个大问题。而且,朵颜三卫毕竟已经占据了那里十几年,即便此次慑于军威不敢不从,但日后恐怕会卷土重来。”

杨荣说得隐晦,但朱棣自是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他从北平发家,却是在南京登基,那时候一口气废了开平五屯卫,整个北平行都司几乎都给了朵颜三卫放牧,就是希望没有他在北边挡着,兀良哈人能够替他阻一阻鞑靼和瓦剌。如今倒好,当初帮过他的人向他捅了刀子,几乎全废的北平行都司只剩下了开平兴和以及几个驿站和土堡。

“此事朕会从长计议!”

从御帐出来,张越忍不住抬头望了望天空,却见一弯月牙已经高悬在了天空。尽管四周围是三十万大军,但由于严格的军令,并没有太多杂乱的声响。周边二十里都是军队,每个营地的灯笼都有定数,更有严格的防火和值夜措施,此时往四面望去,但只见一片昏暗的灯火往四面绵延开来,端的是壮观异常。

刚刚在御帐中进言的时候没觉着,这回仔细想来,他已经有些后怕。朱棣这个皇帝的疑心病极重,若是曲解了他的意思,那刚刚一遭就真是取祸之道了。想想随同北征这么久,他还不曾和张辅私下里见过,此时就算满肚子疑难也不好贸贸然过去,他不禁更觉得郁闷。

“对了,明天就是六月初六了?”

忽地想到这一茬,眼看自己和杨荣金幼孜合住的军帐就在不远处,而那个熟悉的大汉正在帐子外头晃悠,他便快步走上前去,出声唤道:“老彭,陪我出去走走。”

彭十三原本嘴里叼着草根,正仰着头看天上的星星计算方位,一听到这话连忙扭过了脑袋:“走走?少爷你之前不是都说中军重地不要随意四处晃悠么?”

看见张越面色不太好看,再想起刚刚这一位被天子召了过去,他立时明白了过来,“反正离晚上睡觉的时辰还早,那咱们就在中军营地里转一圈吧!”

默不吭声的张越点了点头,两人就一前一后地往外走去。每次北征都是春天出发,等到了草原真正开始打仗的时候往往就是夏天。中军御帐在内营,那些高大帐篷的外头围着一圈木栅栏,越过栅栏赫然可以看到无数盖着毡毯席地而睡的军士。张越在栅栏前站了一会,最终还是没有从大门出去,而是带着彭十三慢悠悠绕到了右边。

虽然安远侯柳升领中军,但内营周围拱卫的这些精锐中的精锐却属于御马监亲军。此时夜尚未深,除了巡夜军士的脚步声之外,竟是少有其他声响。张越原本还想借着散步消解他对家里人的惦记,但大半圈兜下来,那思念竟是不减反增。

儿子明天抓周,不知道会抓出个什么玩艺。就是胭脂水粉也不打紧,反正劳心劳力的事情自有他这个父亲包办了,儿子只要将来人品好,喜欢在脂粉堆里头厮混也无所谓。话说回来,不知道之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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