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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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 第5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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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子。此次大老远上京城来,他就寻思着来找一找这位昔日最好说话的大人。可京师太大,小张大人四个字固然是人人知道,但住处却是难找得很,倒是有好心人让他到兵部来寻。只他没想到张越竟是一眼认出了自己,这心情顿时极其激动,差点连话都说不出来。最后,还是杨狗儿扶着他要行礼,却被张越拦住了。

“你们大老远地来京城,论理我该留下你们说话。不过眼下是衙门当值的时间,我不好擅离。这样,狗儿,你扶着你爹跟我来。”

杨狗儿如今已经娶上了媳妇,自然不像当初那么冲动,答应一声就扶着父亲跟在了张越后头。跟着进了一家茶馆,眼看张越交待了掌柜,随即又走过来嘱咐说让两人先在这儿坐着休息喝茶,等到了午间就出来,他连忙点了点头。等人一走,他就冲老杨头咧了咧嘴。

“爹,都四年多了,小张大人还是当年那个样,半点没有大老爷的骄横!”

“那是当然,当年为了这互助会,他亲自下了多少回村里,就是那份谦逊平易,这四乡八邻谁不说他一个好字?咱们家是沾了光了,恳荒多了那么多出产,家境富裕你也娶了媳妇……唉,好容易盼来了好日子,谁也不愿意再摊上什么打仗……”

这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极轻,但杨狗儿却听得清清楚楚,顿时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于是,尽管那掌柜因为张越的嘱咐极其殷勤周到,送茶之外更是端上了几盘黄金豆之类的小吃,父子俩却是一丁点胃口都没有。一直等到了日上中天,他们才再次看到张越走进了店里。

张越早使皂隶在附近一家可靠的饭庄订了个雅座包厢,此时就带着父子俩往那里去了。进了里间熟门熟路地点了几个菜,他便对仍有些拘束的老杨头扯起了家常。几句旧话旧事一谈,这四年的时光仿佛一下子拉近了,老杨头想到昔日招待张越在家吃饭时的情形,笑得脸上皱纹也不知不觉舒展了开来。

等到菜全都上齐了,伙计托着送菜的大盘子退了下去,老杨头就冲对着满桌子好菜直吞口水的杨狗儿使了个眼色,见其不情不愿地到了门边站着望风,他方才习惯性地搓了搓手,面上露出了些许不安。

“小张大人,小民和儿子这回到京师来,原本是一位重病的亲戚想要将唯一的儿子托付给咱抚养,要变卖家产回祖籍青州,所以咱们起早贪黑坐马车赶路,也花了不少钱……咳,老糊涂了,尽说些没用的话。小民是想说,咱们临行前的时候,却是有些古怪的风声。”

闻听此言,张越立时留心,忙问道:“什么风声?”

“乐安那边有一座道观给汉王府派人烧了,这本不算什么,可村里正好有人在汉王府做事,结果被活活打死了,据说是王妃死了,她在里头有什么牵扯,而且连家人都给牵连上了。王府来拿人的时候,那简直是凄惨得了不得……”

说到这里,老杨头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原本就压得极低的声音更变成了蚊子叫那般低沉:“小民心里实在是害怕,偏外甥徐二说,汉王私下里派人在四乡招私兵,那是显见的居心不良!他们都说什么谶语预兆之类的,小民也不懂,只是,听说这些天青州府境内尽闹怪事,吃的盐贵了一成,米面也都短缺了,就连不少有名的大夫都挂牌子歇业,兴许是给征召到军中去了……这要是真打仗,咱们辛辛苦苦开的那些地就毁了!”

听老杨头越说越是语无伦次,最后甚至浑身瑟瑟发抖,脸色白得可怕,张越连忙安慰了他几句。好容易让其平静下来,他便细细琢磨起了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信息。忽然,想起那大夫两字,他只觉得脑际灵光一现,竟是一下子站起身来。

“小张大人……”

“你放心,山东不会打仗,就算有什么事,也牵连不到寻常百姓!”张越见老杨头满脸企盼,少不得给了一剂定心丸,“想当初白莲教的祸乱也不过倏忽间就平定了下去,更不用说如今了。你只放心回去过你的日子,这些消息我既然得了,自然不会坐看着不理。”

“谢谢小张大人,谢谢小张大人!”

老杨头一下子觉得心中高悬的那块石头陡然落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竟是霍地站了起来,只顾着一个劲地道谢。直到原本在门边上看着的杨狗儿走回来提醒了一声,他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在那儿使劲擦眼睛。

知道这位好容易过上了好日子,所以才会有忧心忡忡患得患失,再加上这是极其难得的线索,因此张越哪里会在意老杨头的这些表现,连忙招呼了父子俩坐下一块吃饭。眼见老杨头和杨狗儿大口吃饭那香甜的模样,他又想起了当年在杨家吃的那顿不搁盐的白煮牛肉。

好容易才在山东收拾出了那番太平局面,这些一辈子在地里头刨食的人好容易才过上好日子,若是如今大战再起,昔日一番苦心岂不是白费?

第十三卷 山陵崩 第050章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自从太祖分封藩王以来,诸藩虽说不得上命不得擅离封地,但三年五载总能到京师朝觐一回,可之后诸藩上京的次数却随着时间逐渐少了下来。自从朱棣定都北京后,进京逗留的藩王也就只有周王——就连这位也不是因为奉旨朝觐,而是因为被人在背后捅了刀子。

汉王失宠已经是天下皆知的事,这位亲王一连几年都没得到朝觐的许可,只能窝在封地里,此次总算是好容易求了太子,把第三子济阳王朱瞻垐送到了京师贺中秋。朱瞻垐进京的前一天就是万世节等人离京出使瓦剌,只是相比那边的冷冷清清,这天至通州码头迎接的队伍却是还算气派。年少的朱瞻垐倒是不像父亲和禁锢西内的兄长,却是颇为腼腆害羞。

因皇帝如今病体未愈,此次来京又是太子朱高炽为之恳请求情,因此礼部便议定朱瞻垐从东安门入宫,先行至乾清宫拜谒,再去东宫拜见,而这浩浩荡荡一行人先从崇文门入的城。多年未有藩王入觐,朱瞻垐又在汉王如今这七个儿子中居长,锦衣卫自然是将整条崇文门大街全都戒严了起来,直到人入宫,这才撤了沿途禁卫。

已故懿庄世子深藏不露,之前的寿光王是个草包,而这位济阳王才十三岁,那种畏畏缩缩的样子根本不像天璜贵胄,还真是龙生九子各不相同!

中午回到家中,想起刚刚见到的那位金枝玉叶,袁方忍不住挑了挑眉,随即思量起了张越使人送来的消息。他自然是一直盯着乐安,只是,由于那里乃是汉王府所在,上上下下的人都被王府护卫犹如筛子一般仔细筛查了一遍,锦衣卫的探子几乎没剩下几个,因此即便手中的奏报早就积攒了一大堆,他也没有轻易采取行动。

横竖皇帝已经对汉王完全失望了,先前一忍再忍,如今就算再报上去,也不过是引来天子的暴怒,没有什么实质性作用。再说,皇帝这一病,对太子疑忌更甚,若他这呈报被人误以为他和太子有什么不清不楚,那却是划不来。而且,与其浪费了,还不如算计好出手的时机,让手中的证据成为压垮汉王的最后一根稻草。再者,若是张越送来的消息核实了,那么寻个机会送信给那个白莲教教主,乐安那边一乱,自然有机可乘!

“阿七!”

胡七近来一直扮作袁府家仆跟着袁方,明白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已经在留后路做准备。此时他闻声上前,和在张越身边相比,此时的他赫然是浓密的髭须,瞧着很是雄壮威武:“大人有何吩咐。”

“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说,就是昨天你带回来的信。”袁方见胡七脸色丝毫不变,知道张越完全没有对他提过上头的内容,于是便叹了一口气,“张越在信上说,我若是不在其位,你们几个即便是能控制锦衣卫的地下暗谍,也未必能长久。如今他受命重组兵部职方司谍探,恰好有这么一个机会。你若是愿意,便不如把这件事经手起来。到时候,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上书皇上,为你们四个求一个出身,总好过眼下这般不明不白。”

尽管昔日便是被袁方当作锦衣卫后备骨干栽培起来的,但自打锦衣卫中不好随意进人,上头又有东厂看着,胡七就绝了那个念头。因此,乍听得袁方的话,他只觉得不可置信,好一会儿想到了另外一回事,他方才按捺住了那股狂喜。

“大人,少爷如此好意,我自然是愿意。可是,若是咱们走了,您……”

“又不是你们四个要一块全部调走,总有个先后,再说,我这里还有人可用,当初叫了你们回来,只是为了让你们熟悉那些事务,手上多掌握一些人。如今既然张越想出了这样的好主意,正好可以安置了你们。再说……这些年你们也辛苦了。”

袁方终究改了后半截的话,他自己也知道锦衣卫这行当很难善始善终,可当初既然入了这一行,他就早已豁出去了。只要太子登基之后看在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还算谨慎的份上,他至少还能做个舒舒服服的田舍翁。

“你回去和你那三个兄弟报个信,手头的事情暂且理一理。对了,待会你把传讯的信鸽放出去,乐安的事情让林沙接手。倘若那位冯大夫真的落在汉王手中,那总得弄清楚他想要干什么。另外,你让人盯紧了济阳王,人不可貌相,这帝王家的小孩子都是心机深沉之辈。”

自立国以来,北边就一直是大明朝廷的心腹大患,因此,但凡从北边来归的部族首领,向来都能得到厚待,昔日朱棣麾下大将火真就是如此。所有归降部族几乎都散落在长城沿线一带,若有其他蒙古部落来犯,他们可以抵挡一二,若抵挡不住时更有卫所援兵,这素来被认为是一大善政。而由于这一条纵深,从这里往草原上,不是蒙人很难立足,所以,兵部职方司在北边的谍探几乎都是蒙古人,而零零碎碎的走私商人畏惧朝廷刑罚,但凡有所得也很少禀报官府。

谍探用蒙古人有好处,却也有坏处,那便是诸多情报往往是自相矛盾,可信度几乎都要靠运气。因此张越既然得了朱棣的首肯,从御马监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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