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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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 第6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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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往南京,知会一下张越。京城不比昔日大宁,哪怕再小心翼翼,消息怕也是遮掩不住的。太子虽有府军前卫,路上兴师动众却大费周章。总而言之,早先便是英国公不负先帝所托,定了这大明乾坤,如今我也是一应交付于你……让你家的那匹千里驹不拘用什么法子,总之让他保着太子尽快完完好好地回来!”

等到张辅依言告退,张皇后方才站起身来,缓步走到了床边,将那明黄色的帐子轻轻挂在了帐钩上。见床上的朱高炽犹自昏睡不醒,她的眉头渐渐紧蹙了起来,继而深深叹了一口气,面上露出了掩饰不住的怨愤。

二十余年苦苦隐忍,如今好容易君临天下,却不知道好好保养身子,竟是只知道和女人纠缠!她为了他多年操持内务,恭谨侍上,也不知道耗费了多少精神,到头来竟是怎么规劝都没用。倘若这一次他真的熬不过去,她自然会遂了他的心意,让那些女人生生世世伴着他!

就在她狠下决心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一个尖细的声音:“皇后娘娘!锦衣卫指挥佥事房陵已经来了,正在西暖阁等候。”

张皇后一下子就从沉思中回过了神,放下了袖子站起身来,淡淡地对旁边两个小太监吩咐道:“在这里好生守着皇上,若是醒了即刻报我。传令下去,乾清宫禁止外人窥探,违者杖毙!东西六宫嫔妃不得令不许出宫半步,先头分封的诸王若有求见,先留宿东宫旧居,诸妃和诸王不得会面!”

第十四卷 定乾坤 第039章 身为人子

父亲重病这四个字对于张越来说不啻是晴天霹雳。这么些年来,父亲张倬虽然常常不在身边,但他却总能体会到那种无时不刻的关切。相比母亲孙氏用唠叨来表达关爱,父亲张倬并不是多话的人,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在暗处悄悄地打点一切,为他扫除那些后顾之忧。尽管世人往往只知道他张越,很少知道他的父亲姓甚名谁,但那却是他不可或缺的至亲。

此时此刻,他一个激灵跃下了床,随手抓了一件衣服便趿拉着鞋匆匆奔出门去。崔妈妈拦阻不及,见杜绾也急急忙忙地起身,她赶紧上前服侍穿衣,口中又安慰道:“三老爷自来便是好身体,从小到大连个头疼脑热都少得很,想来不会有事的。再说了,京城里名医云集,凭英国公的面子,就是请太医也使得,决计不会有事的……”

“若没有大事,就不会派了高管家亲自过来!”张越可以气急败坏直接冲出去,杜绾却不能衣衫不整出去见人,利索地穿好衣服便到了梳妆台前,拿起梳子梳理起了散乱的头发,三两下便绾好了一个发髻,口中又说道,“公公那脾气谁都知道,最是不愿意因自己的事惊动别人的,若不是什么要紧的关头决不至于如此……”

说到这里,正伸手往一旁的红漆妆盒中去取簪子的杜绾忽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扭头对崔妈妈问道:“对了,高管家是一个人,还是另外带了人来?跟来的人是谁?”

崔妈妈连忙答道:“来的一共是两个人。高管家身边另一个人戴着毡帽,因低着头,匆忙之间我也不曾看清,仿佛有些面生。”

本来只是因心里有些疑惑随口一问,听到这情形,杜绾顿时皱起了眉头。事关重大,既然连管家高泉都亲自过来了,带的总该是家里得用妥当的老人,怎么也不可能挑新进的人跟随伴当。再说了,前些天张倬让人报喜讯的时候也没提过身体不好,怎么忽然重病?

这会儿不是猜测的时候,她只能把这些想头藏在心底。打发崔妈妈去其他各处屋子里报个动静,她就独自出了院子。还未到二门,她就看到往日跟随张越出门的牛敢正等在门前,连忙走上前去。那边牛敢瞧见她,连忙躬身行礼。

“少爷适才让人去府衙请假了,又吩咐少奶奶若是来了,请先去西边对二小姐和姑爷说一声,不必直接去书房。”

听到这话,杜绾怔了一怔,便点了点头。等到里头的秋痕琥珀和崔妈妈一同追了出来,她就吩咐崔妈妈和琥珀留下,自己带着秋痕往西院行去。这一路上,秋痕自是忧心忡忡,她的脑海里却是生出了一个个惊悸的念头,从时疫到外伤,最后心里忽然一跳。

书房中,高泉这个来报信的正主儿却并不在。原本满脸焦急紧张的张越坐在书桌后的交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面前的书桌,好半晌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原来,重病的是那位天子,而不是他的父亲,这实在是一个让人如释重负的消息。对于身为人子的他来说,父亲才是最要紧的,他和朱高炽无亲无故,这位天子是死是活和他没什么相干。对于一直在计算朱高炽日子的他来说,这所谓惊讯也不算太惊人。只是,要让他父亲使出这一招,恐怕是张辅的授意。

“陆公公,皇后娘娘让你到我这里来报讯,那么可是说太子殿下那里也已经得了消息?”

一路紧赶慢赶,这京城到南京的千多里路只花费了四天,陆谦这会儿只觉得浑身瘫软困倦已极。这会儿喝着又苦又烫的浓茶,他使劲眯了眯眼睛,这才说道:“没错,海寿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东宫了。皇后娘娘把事情交托给了英国公,足可见还是信得过小张大人你这头。毕竟,南京到京城远,山东和河南到京城近,赵王殿下这会儿恐怕才刚到彰德。太子动身的事情要是不能遮掩一二,只怕这路上不太平。”

他扫了一眼木头人似的高泉,又叹了一口气说:“咱家当初动身早,京城那消息大概能瞒三四天,多了就不成了。小张大人,你可赶紧些,这会儿消息估摸着已经传出京城了。虽说京城有皇后娘娘坐镇,但毕竟太子殿下不在。储君有失,那可是大乱子。”

“好,张公公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张越站起身来,一边踱步一边思量了起来。此前朱瞻基为了避嫌,还从未召他入过宫,但自从那次在朝天宫中见过朱瞻基之后,那个曹吉祥每日里都会过来,问些里里外外的消息。因那个家伙在宫中并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长得没特色,打扮也不起眼,进进出出也不曾惹来多少关注。但这一回发生如此大事,怕是宣召的人就要来了。

就在他反反复复计算路线利弊的时候,书房的门忽然被人敲响了,紧跟着就是张布的声音:“少爷,外头黄公公来了,说是太子殿下派他过来的!”

闻听此言,张越心中一凛,当即和张谦对视了一眼,随即就上前去开门。见张布后头赫然站着黄润和曹吉祥,前者一见他便露出了笑容,后者则是一味低垂着脑袋。心思一动,他便长叹一声,对黄润拱了拱手说:“黄公公恕罪,一早我刚刚得信说家父重病,这会儿心思正乱,恐怕得请您稍待片刻。”

“不妨事不妨事,太子只是因偶得了几幅上好书画,想要拿来请小张大人赏鉴赏鉴。”

黄润口中说着,心里却想这个借口实在拙劣。只这会儿看到张越横在书房门口,并没有请他进去的打算,他顿时想到了之前海寿报信时说还有人往张越这里来报信,连忙转头对曹吉祥喝道:“别杵在这里碍事,到门房那边去照看着马,这儿自有我和小张大人说话!”

看到黄润打发走了曹吉祥,张越便抬手把人请到了书房里头。一进门,黄润一眼就看到了一身青衣小帽打扮的陆丰,不由得吓了一跳,随即就长长舒了一口气:“原来竟是陆公公到这儿来了,既如此,太子殿下到时候启程上路也能放心一些。”

尽管黄润的话很能让人心头熨贴,但陆丰实在是困顿得狠了,再加上心头装着这么一件沉甸甸的事,他着实不敢打什么保票,更不敢把事情往身上揽:“黄公公别往我脸上贴金,咱家虽说管着东厂,但南京这边的锦衣卫可指使不动。再加上锦衣卫因为前头的事情乱成一团,如今也没理出个头绪来,咱家也就是个信使罢了。”

只是个信使?要是真要信使,用得着派你这个东厂厂督亲自来?

黄润心中大骂,脸上却不好露出来,于是便索性把目光转向了张越,因问道:“小张大人,太子殿下如今正急得火烧火燎。虽说祭陵已毕,但之前毕竟是皇上有过诏书,让殿下暂且镇守南京的。而且,这要是一走,其余随行文武等等毕竟难办,还有那么多仪仗。要是只带府军前卫,也只能精选骑兵,可这些骑兵加在一块也没多少,就怕路上……那个不太平。”

黄润险些脱口说出路上遭人劫杀,好容易改了口,他更是唉声叹气了起来:“就是运河上,仓促之间寻船动静太大暂且不提,而且这三五条商船实在显眼,再说水路也太慢了。再者,水路陆路全都必然要经过山东,这是躲也躲不过,避也避不过的!”

“太子殿下打发黄公公你过来,可还有其他吩咐?”

“殿下就是让咱家问问你的主意,若是一时半会想不出好办法,就请你入宫一趟。”

张越虽有些腹案,但这毕竟不是他能够决定的事,因此他当即就站起身来:“既如此,我去换一身官袍,这就入宫。既然我爹‘重病’,我也只能厚颜向殿下请个假。”他说着就回过头对陆丰道,“陆公公,你毕竟常常上我家里来,认识你的人太多,恐怕要委屈你在我家中暂时藏一阵子,抑或是说你去见见郑公公王公公?”

陆丰虽说是张谦的徒弟,但他的心性却和张谦截然不同,与郑和王景弘亦是说不上话。此时听张越这么说,他几乎是想都不想就连忙答道:“东奔西跑反而走漏了消息,咱家就在这儿等着你。总之不出这个屋就是。”

得到这样的回答,张越再无犹疑,对黄润点了点头,到门前吩咐张布几个好好看着书房就匆匆回去换衣服。因杜绾和张怡孙翰赶了过来,他也不好多说,只说父亲病得重,这会儿太子既然让人宣召,他正好设法去告个假回京。看到张怡满面忧容,孙翰正在那儿使劲安慰她,秋痕正挨着琥珀低声啜泣,他就对杜绾使了个眼色,只说高泉赶路疲累,这会儿已经让其歇下了。等到换好一身素纱官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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